胡宗南受到江帮主的鼓励,不禁大为兴奋,双眸炯炯有神。
“你们先别高兴太早。”李次山说道:“大八股党将水陆两途,英租界里的查缉烟土大权抓在手里,护土的路就算你们抢土成功,你们想过没有,抢到烟土之后怎么运出英租界?”
“这确实是个问题。”江帮主都已经站起来,原本打算宣布散会的,不由又坐了下来,笑着随意的问道:“你们怎么看?”
看起来江帮主是胸有成竹,早就考虑到了。
“既然大八股党官防严密,运不出英租界,就不运出来!”胡宗南双手相合,沉吟着说道,“就在英租界先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风声小了再运出来。你们看怎么样呢?”
“和我想到一处了。”江帮主点点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英租界可是大八股党的地盘。”李次山一笑,问道:“又有什么地方能隐秘的不让大八股党察觉?”
“我就知道这么一个地方!”胡宗南的目光好像穿透了墙壁在遥视远方,说道:“就是三马路的潮州会馆!”
众人眼前一亮。
潮州会馆房屋幽深,地点偏僻,尤其会馆后进是一排排阴风凄凄,鬼影幢幢的殡房。殡房里有排列成行的棺材,有的存置客死异乡,停候家属扶柩还乡的潮州人士,有的其中空空如也,那是做好事的潮州籍人,买来存放在那里,以备偶有路毙,或无力殡葬者时,抬出去作为施拾用的。
“潮州会馆可不是大八股党的地盘。这个地点,和殡房里的那些空棺材,都是再隐秘不过的藏密地点了。我们抢到了土,便运来一一放在空棺材里,然后,等待有利的时机,再化整为零一小块一小块的取回。”胡宗南解说道。
江帮主本来就准备把抢到的土,在纳什或者严老九或者唐韶华,他们其中一个英租界的地头蛇那里中转一下的,反正他们之间要展开合作。他们只要想他这里拿到脑白金,就得帮这个忙。
江帮主的目光深不可测,幽幽地说道:“胡宗南,你拿我的名片儿去找潮州帮的唐韶华。”
江帮主站起来宣布道:“好了,现在散会。还有,兄弟们回去之后,对此认真做一些准备。用个小时做准备。假如还觉得不够,还可以延长一点——但绝对不能拖,最迟今天晚上就要给我行动起来!可以有针对性地下去做一点调查,找一些消息灵通的进行打听——由于运土途径,水陆兼程,路程相当的长,卽使有大量的人手,大八股党也是防不胜防。你们拿出一些针对性强而又切实可行的行动方案,最后形成一个全面的贯彻落实计划书,呈报给我。一经批准,就尽快行动起来,一竿子插到大八股党的心脏,部署落实这个贯彻计划的行动来。”
散会后,天已经蒙蒙亮,外面下去小雨。
江帮主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又做了一系列的安排。
首先,让胡宗南通知昨天才拉起架子成立的新华通讯社,叫他让他们马上组织人,着手撰写一篇专谈上海劳工联合起来的重头文章,在适当的时候,可以作为新华社开刊的社论发表。
其次,江帮主列出一张清单,加紧采购一批加工脑白金的设备。原料一到,他就要开始生产。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江帮主匆匆吃了一碗酸辣热汤面。
就在这时候,秘书盛七小姐也来上班了。
进来的时候,她甩了甩头发上沾的点点水珠。
江帮主对她笑道:“你来得正好,咱们去实验室。还有一些工序需要改进。”
“……您不是还要参加新青年会的第一次公开集会吗?昨晚您亲自书写的请帖哩!”盛七小姐提醒道。
江帮主还真把这档子事给忘了。他长长地“哦……”了一声,歉疚似的笑了笑,拍拍自己的脑门。
这可是他的踏上政治舞台的初女秀!
…………
斧头党勇闯英租界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上海滩的各个帮派,这个消息震慑了一些人,也让另外一些人深思。
法租界的同孚里,杜公馆的书房里,杜月笙听完了江帮主在英租界之行的整个过程后,罕见地沉思许久。
杜月笙沉默许久之后,对金廷荪说道:“江山此举不仅是借此替刘歆生报复大八股党,他还在告诉所有上海滩的帮派,谁敢挑衅他就给谁战争!”
金廷荪沉默着,脸色也很沉重。
这一次次试探,但是表面上斧头党并没有吃亏,甚至还重伤了湖北会馆,新上任的湖北会馆会长那个汉口地皮大王刘歆生还投靠了他。
因此,他火烧湖北会馆的这件事的结果却是注定不了了之。
上海滩就是这么一个地方,还是取决于幕后各种的力量对决和制衡因。
难道去怪那些军警太窝囊吗?
那些军警也不可能对斧头党,这种带着革命党性质的实力强横的组织做出什么真正严重的打击!
此外,大八股党对斧头党的挑衅到是出于意料之外。
然而江山不光在第一时间给了大八股党一个响亮的耳光,作为反击,还于当晚在斯巴达克斯与洋鬼子纳什和潮州帮的两大巨头达成了某些秘密协定!
斯巴达克斯发生的事情是不可能保密的,而他们三方显然也不没有打算保密。
现在的结果是,斧头党和大八股党矛盾还在升级,所以他们一定会有一场全面战争。
也不知道大八股党是怎么想的,反正江山向上海滩所有帮派传递了一个清晰的信息,那就是谁想挑战斧头党的威严就是触动他的逆鳞,谁还想才挑衅斧头党,那就要准备面对和斧头党的全面战争。
金廷荪站了起来,肃容说道:“阿笙,江山的这小子比王亚樵还要疯狂,他这次竟然直接宣布与大八股党全面开战,大八股党甚至还没有直接的挑衅斧头党,只不过抢来刘歆生一块地皮而已。刘歆生抢了别人湖北会馆会长一职,还妄想插足上海滩地产界,收到这样的待遇本来应该很正常。刘歆生和他是有什么样的合作计划,才让他会反应如此激烈呢?肯定还有什么我们没有得到的情报?看来我们也要准备战争了。”
杜月笙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说道:“我们和斧头党之间的战争,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只是这样一来。只是这一次,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去打击斧头党。咱们只要看着,大八股党也不是善茬,我们筹划这么多年,都没能把他们怎么样――大八股党仗势欺人,手条子太辣,将一只价值连城的乌金饭碗牢牢抱紧不放,像他们这么卖命、努力,其结果也只能啃啃人家金元宝的边,吃吃人家指头缝里漏出来的剩菜残羹,普天下不平之事,孰过于此?打击大八股党可是我们的终极目标,这次我们不如暗中配合一下斧头党。金先生,你准备一下,我们要尽快行动起来,在斧头党把战局打开之后,我们趁火打劫。把最精锐的人马拉出来,我们现在在法租界中保留一支精锐的机动部队了,随时随地能出动。另外,加大情报搜集的力度,我需要掌握大八股党更多的情报,在可能的情况下,就算没有斧头党出手,我们也不妨主动出击。”
他们的目标一直就是大八股党,抢夺上海滩的烟土财香。
小八股党一直就是干的抢大八股党的烟土的没本买卖,今年还开了一家叫做三鑫的公司,设在法租界维祥里,写字间和仓库连在一起,从弄堂口起有一道道的铁栅栏,日以继夜,安南巡捕分批守卫。由于黄金荣即不知情,又不能出面,公司董事长由杜月笙出任,金廷荪则任总经理。
自从有了他们开的这家规模宏大的三鑫公司,法租界的烟土,零售批发,全部集中于一家,外面摆的场面虽然好看,但是和英租界上的风光,相形之下,未免如小巫之见大巫。
所以,他们的目标一直就是大八股党。
与斧头党的恩怨,开始也不为别的,就为斧头党和青帮在上海滩的统治权威上发生了冲突。世界上很多事都是这样,不怕你混的好,就怕你来我的地盘混的好。斧头党忽然就是上海滩称霸,现在王亚樵刚走,又来一个更加蛮霸的江山,这些上海滩的老油条能淡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金廷荪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次江山做了一件最愚蠢的事,这次江山只能给咱们做垫脚石。收拾了大八股党,咱们就转过头来,干死斧头党这边安徽蛮子。”
“江山疯狂,但不愚蠢。”杜月笙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没有见过在暗杀的技术上,能做的那么天衣无缝的,简直就是艺术。这样拥有如此缜密思维的,能是愚蠢的吗?这次,也许他还有留有什么后手,咱们也不能大意,还是要小心留意斧头党的动静。”
“但只要解决大八股党,我们就可以全力对付斧头党。那时候,他还能起什么浪花?”
“是啊!我是江湖越老,但是越小。”杜月笙自嘲地笑了起来,说道:“我难道是被前天晚上看到江山在湖北会馆疯狂的举动吓到了吗?”
提起这事,金廷荪脸上掠过一丝隐隐的忧虑,不过马上一扫而光,说道:“他现在与大八股党全面开战,斧头党即使不灭,也必伤筋动骨。”
“说得也是!”杜月笙哈哈笑了起来,如同他的世界充满了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