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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肆无忌惮的笑声之中,崔林先前貌似全然镇定、然实际有些紧张的心情,不由得完全放松下来。*哈小说&
他只是讷言少语而已,今天却是他说话最多的一次。起初崔妙慧邀他前来时,他其实并不曾真正想过要投效董真,至于崔妙慧的赞誉之词,不过是一个女子对其夫郎的偏爱罢了。此来巴蜀,也不过抱着个游历的念头。
但见到董真时,不知怎的,竟转了心意,方才董真询问,更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而从董真的笑声中,他分明听到了赞同和认可。
这是他一直未曾得到的东西。
世家大族,谁又敢有他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错,当初管仲令齐国成为霸主,还不是因为擅长治政敛财?财政财政,二者从来不分。
所以,谁当君王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成为隐中之君。只要牢牢抓住民生之脉,便能真正为天下百姓做事,谁是宝座上那个人,又有何妨?
只是从前,他一直未能想通,除了钱之外,尚有何事能成为那根“脉”?钱虽是好事,也得用到刀刃上才成。锦绣洛神335
先前见到崔妙慧时,他忽然想到:可不就是这个“衣”字?!
董真笑声暂歇,笑『吟』『吟』道:“明日起来,我带有鹤去看个好地方。”遂扬声道:“来人!”
还是先前被称为素娘子的那个侍妾,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堂下。董真向她道:“崔先生自此便是自己人了,安置先生去晴翠园住下,并告知所有人,敬先生如敬我,否则严惩不贷!”
崔林颇感意外,连忙起身道:“谢主公抬爱,只是林初来乍到,蓦受宠遇……”
“先生不必推辞……”董真的眼睛在灯光下看时,越发如星辰般璀璨:
“得谋士易,得知已难。何况先生之才,当非那些脑袋冬烘的寻常谋士?如此待遇,我尚嫌微薄呢,只是现下我尚未生羽翼,只能怠慢先生了。”
这几句话,倒是说得情真意切。尤其是那句“得谋士易,得知已难”更是如同一股暖流,蓦地流入他心底去。
从小生于清河崔氏这样的大族,虚与委蛇的奉承看得太多,自然知道董真虽对他尝有利用之意,但这八个字却是发自于心。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相貌秀丽、却是胸藏异志的主君,的确是欣赏自己的观点,而非病急难投医地勉强一试。
身为谋士,最看重的不仅是名垂青史,更重要的是毕生之志得到施展的舞台。
崔林肃然一揖:“林,不敢辞,愿效毕生,绝无更改。”
董真微微一笑,心中道:“你若效忠我你的一生,那怎么去做曹魏的官儿?不过想来是我三年后离开之时,你才做了曹魏的官儿吧?”
崔林一觉好梦,清晨在鸟鸣声中醒来时,但见茜『色』窗纱上隐约有树影摇曳,清新的空气盈满室内,他幼秉庭训,讲究的是无论睡卧皆有方度,所以即使知道室中只有自己一人,仍是不紧不慢地坐起身来,正打算下榻穿衣,忽听门扇被轻轻叩了两下,有一女子声音道:“婢子藤儿,侍奉先生栉沐。”
崔林顿了顿,道:“进来。”
进来的是个妙龄女子,纤丽清艳,腰身盈盈一握,手中捧着一叠衣物。崔林来了一日一夜,对于这离云别馆里的人大致了个印象,见她穿着黄绿相间的齐腰夹绵襦裙,不过黄为浅黄,绿为灰绿,皆为杂『色』,显然的确是个侍婢。但这衣着裁剪精致,且裙幅质地颇佳,便知她是董真身边地位较高的侍婢了,不禁眉头微微一皱。锦绣洛神335
藤儿却是很熟练地服侍崔林盥洗,并换上了新的衣物,是一套深蓝底『色』的锦袍,袖裾处镶青底格纹缎边,并冠履等物,恰好符合崔林沉静淡泊的气质,穿戴之后也颇为合身。
崔林盥洗完毕,步出外间,藤儿又奉上饭食,有牛肉汤饼、豆粥并四碟时令开胃小菜,品种不多,份量颇足,且看上去颜『色』可喜,尤其是那牛肉汤饼,面汤清透喷香,汤饼上还撒有碧绿的胡荽末,与雪白汤饼、酱红牛肉相映,令人食欲大开。再尝一口豆粥,意外的又粘又糯,且调以沙糖,入口甘美,似乎比……
崔林还是一言不发,完美地诠释了“君子食不语”的原则,送完餐点,且令得藤儿更是惴惴,她和阿茱是董真最早亲自买下的两个奴婢,且所费不赀,一向在侍婢之中,尚是出『色』的人物。加上容『色』出众,无论走到哪里都颇为注目,但不知这位崔先生从见到她后不久,立刻沉下脸『色』的原因,是否是因为她哪一点侍奉得不够周到。
待得收拾完毕后,藤儿便逾发恭敬地向崔林道:“主君有交待,先生此后饮食起居,便由藤儿侍候。”
崔林不置与否,藤儿更是心慌,赶紧又道:“主君还说,若是先生愿意,请往西郊一行。”
崔林想起董真昨晚所说的,“有个好地方要带有鹤去看看”,心中一动,问道:“西郊是何地?”
他毕竟刚来不久,崔妙慧的空闲时间也不多,那营造庄园之事,便暂时未提到。
藤儿见他终于开口相问,心中终于微微一松,恭声答道:“是主君新建的庄园,旁有八百里桑林,主君耗费心血甚多,不仅是因为以后蚕桑纺织仰仗于此,且已得刘使君允可,将接下来的蚕市也设于此处。”
一边数日,俱是阳光明媚,天气也一天天暖和起来。一起风起,吹得堤边桑树哗哗,宛若一片嫩绿的湖面。
一辆牛车自东而来,很快驶近堤边,却被拿着刀枪的护卫拦住:“来者何人?此乃私园,请止步!”
说的是请字,但几双眼睛已经盯在了牛车之上,只待车中人有个不妥当,立时便出手斩杀。那车夫已吓得发抖,却见青布车帘一掀,一个纤瘦美婢从车中娉娉婷婷下来,那几名护卫顿时收起煞气,『露』出笑容,齐声叫道:“藤姊!”
又有一名护卫诧异道:“藤姊你怎的坐这样一辆牛车?车上又无府中徽记,也难怪我等误认为外人,冒犯于你了。但藤姊若要入内,也一样要令牌的,万勿见怪。”
崔林坐在车中,听得一清二楚。前来此处,藤儿说要坐轺车,但崔林坚持只坐普通的牛车,便是想不引人注目地看看四处场境。一路上倒也畅行无阻,虽未入城中,但城外官道之上,往来行人态度安然,旁边田野之中麦苗青青,倒不似中原各地的破败之状。只是毕竟前不久曾有大的变故,所以城门口仍是守卫森严。
没想到这荒郊之处,竟也是一般情形,并不比葭萌城门那里的状况松散。
同行而来的藤儿毕竟是董真近婢,所以这些护卫对她颇为客气,但还是坚守董真之令,足见董真其人虽然看上去好说话,但治家颇严,驭下也自有方法。
藤儿嫣然一笑,道:“车上坐的是崔先生。”又拿出一块令牌,展示给那几名护卫看过。几名护卫这才挥手放行,牛车继续往堤前驶去。
不禁有些纳闷。
一是看董真这模样,俨然是封锁了庄园附近,不令人进入。在葭萌公然如此做,当然一定是得到了刘备的支持。
二是不知道董真为何要这样做,难道那庄园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成?
仿佛看出他的疑『惑』,加上董真事先有过嘱咐,对于目前庄园之事不必对崔林有什么隐瞒,所以藤儿也就知无不言,先将董真前些时日所行之事全部讲述一遍,然后解释道:
“这次蚕市,是在锦城之外的地方首次举办。恐怕即算是有蚕桑户及织坊前来,也多半是为了要求得那医治蚕虫的『药』方,心中未必当真服气。便是锦府的官员,也不见得会『插』手相助。若是那些人心怀不轨,我们也得先有应对之法。庄园尚在修建之中,难免会有人前来破坏,故此主君便下令将此地戒严。”
戒严?
这个词语很新鲜,不过一听也就明白意思。
牛车向前行驶,崔林挑起车帘来看,八百亩桑林绿浪起伏,远处桑林之中的空地上,蚁群般的人群正埋头苦干,不时有号子声隐约传来。
崔林很是稀奇,因为他见惯了沉默的奴客匠人,即使是官府征集的民伕也都是少言寡语,做事机械,怎的此处热火朝天不说,还一派欢乐景象?
不由得问道:“这些人哪里来的?”
藤儿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家主君请来的工人。”
工人二字,比起戒严来,显得更新鲜一些。
“工人,便是做工之人。”藤儿道:“主君说,这些人都是请来做工的,不能亏待他们,每日饭食管饱,工钱五铢,匠人十铢,且每七天便休沐一天。只是不能离开此地,得在附近临时搭建的房舍中休息罢了。不过这些工人都十分高兴,也甘愿不离开,即使休沐,也不过在工地处闲转罢了。”
崔林更是惊讶,每日支付五铢、十铢之价虽微,但这些工人看上去足有百数,便不是笔小数字。加上七天一休沐,则所耗人工更多。加上饭食之类,董真所费不赀。
时下豪强大族修缮庄园房舍,往往会令自己的奴客去做,不过只是管饭罢了,哪里还有什么工钱与休沐?若是心再狠些的,与官府合计召些民伕来做,饭食更会克扣许多,粥汤能照见人影。
董真与刘备交往甚笃,若要征些民伕不难,何必下这样大力气?
他点了点头,淡淡道:“主君行事,果然仁义。只是人『性』自私,以仁义待之,或许反令人觉得软弱可期,无威可立啊。”
“也并非为了仁义之名也。”
藤儿想起董真交待过的话,直言道:
“主君说,以人为本,方是人力资源管理之道。需知天下所有的事物,莫不是人力所致。欺软怕硬,趋利避害,好吃懒做,皆是人之本『性』,若一味高压『逼』迫,反而效率不高,又易折损人手。以利益驱使之,以纪律约束之,以惩诫警示之,高标准、严要求,才能有好的成果出来。所以主君将他们依工种分成几个小组,每个组的领头之人称为组长,由组长与德高望重的匠人组成验收组。由验收组共同商量,定下质量标准、完工期限,若是到期未完成者,视其质量高低与拖延时间长短,处以赔款、鞭苔或杖击等不同惩罚;对超时完成、质量上优者亦有金钱奖赏。又设组织荣誉奖,且一人出错,则该小组便不能得到此类奖赏。如此一来,自然是人人争先恐后,又相互监督,倒省了辛夫人不少事呢。”
说到此处,忽然眼前一亮,没顾得上看崔林脸上微妙的变化,笑道:“是主君和辛夫人过来了!”
言毕自车中抢先跃下,向着正往这边走来的一群人行礼道:“主君,辛夫人!”
崔林也随之下车,但见那群人为首者,除了董真之外,正是一个长身玉立颇具英气、眉眼却甚是柔美的女子,想来正是辛夫人了。
他早就知道董真现在除了崔妙慧这个正妻之外,还有一侧室并一众姬妾,崔妙慧大略介绍过一些事迹,且评价说“皆有胆气,非寻常女子也。”
眼前这位辛夫人便是那位侧夫人,只是想不到这样相貌柔美、却略显憔悴之『色』的年轻女子,竟然是身负剑技的越女剑传人,不禁多看了两眼。
至于那些姬妾,各有千秋,他便无暇再顾,先向董真见礼。董真满面春风地扶他起身,笑道:“先生长途跋涉,想来昨晚一定是累得极了,故早上我出门时便吩咐未曾惊动先生,不料先生还是这样早就赶过来。”
又向诸姬妾道:“见过崔先生。”
辛苑等人并董媛、董娴等人早听说新来了一位谋士,且是崔妙慧的族叔,又得过崔琰的赞誉,只是因董真未归,故此她们“恪守闺训”,并未见过,不料却是这样年轻的一位郎君。
于是在辛苑带领之下,纷纷上前见礼,辛苑掠过两眼,但见崔林也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肤『色』白晰,长眉入鬓,堪称是一个美貌的郎君。只是举止之间气度沉稳,有着真正世家子弟方有的风范。单从外表来看,的确不错,只不知内在如何。
崔林却十分感动,须知这个时空的标准,如董真这样的主君,若以家眷示之,却是将崔林视为亲密好友的一种表现。当下更为恭敬十分地还礼,更引得众女的一阵好感。
但满怀感激的崔林并不知道,他的主公董真心中却在忖度着一个在崔林看来颇为龌龊的想法:“看阿苑的意思,糜芳既是她的师兄,便先入为主,多了亲近之意,想来就算要嫁人,也会嫁给糜芳。这位崔有鹤风神俊朗,虽是崔家子,却被逐出家族,倒也无甚掣肘,料想董媛等人,终究会有一个嫁得成。但不知崔有鹤又会喜欢哪一型的美人,对我这些姬妾的哪一位更感兴趣?”
又想道:“罢罢罢,我也不必『操』这种心。总之相处日久,终有生情的一时,便看她们缘份罢了。”
遂挥手示意众姬妾退下,只留辛苑一人在旁,笑道:“有鹤既然来此,不如我便带有鹤瞧瞧这座庄园。”
因了奖励制度十分给力,这些时日工程进度颇快,壕沟已挖了一大半,庄园壁墙也下好了基脚,砌到有一人高的样子。那些堂馆房舍,亦都初显雏形,只是未曾上梁安椽、铺瓦装窗罢了。
不过庄园占地颇广,董真带着崔林转了一圈下来,便花了一个多时辰。崔林原也不是那种行不得路的文弱士人,但看董真居然也脸不红、气不喘,至于辛苑更不必说,行路本来轻捷,只是沉默寡言罢了,心下暗暗钦佩,便向董真道:
“林昔日也粗略地学过建造之术,观此庄园格局,颇与寻常庄园不同,主君建这庄园,想来不仅是为了防御,更兼备工场之用?”
书籍,包括了纸书和竹木简,在这个时代皆是珍贵的财产。虽然汉朝的庶民也有机会读到一些基本的识字书篇,但不过是识得几个字罢了,所获取知识的渠道和丰富度都远远比不上世家子弟。
而崔林出身清河崔氏,崔氏是何等雄厚的实力?藏书万卷,任由族中子弟翻阅。故崔林他们所学的除了经术诗赋,还有各类实用型的知识,天文、地理、算术、兵法、骑『射』甚至是崔林所说的建造,都要有所涉猎。
简单地说,就是培养复合型人才,这样才能适宜出仕要求。否则若身为一地的主官,却只知死读诗书,极易被属下胥吏架空,又如何能为家族谋得利益?
所以相比而言,董真在另一个时空的现代社会所接受的教育,比起这个时代的世家子弟,都会更加丰富广泛,现在这也是她最为雄厚的存身之本。
她听崔林这般说,也不否认,笑道:“正是。我这庄园,可不单单只是为了照看这八百亩桑林,将来所有织锦、染料、丝茧皆出自于此。普通织锦倒也罢了,高级定制,那是要一条龙服务才值钱的。”
崔林蹙起眉头,盯向后院中一排平房组成的独立院落,道:“但依属下看来,这个院落却不似是为了纺织一业,而似乎与炼丹有关。主君英风飒爽,难道也笃信神仙方士之道?”
董真心中大叫厉害。
崔林说得不错,这院子如今虽然尚未完工,且根本没有出现任何工具,但那种格局及院中的基础设施,如为了丹房、水井、炉鼎等留下的位置,的确与蚕桑无关。但能一眼看出来是为了“炼丹”准备,只能说这位崔林果然很有眼光,一语中的。
炼丹术是属于神仙方术的一种,自战国时便开始萌芽,到了秦始皇时,痴『迷』长生之术,这些所谓的神仙术更是大行其道。炼丹术,顾名思义,便是通过各类矿物、『药』材炼出所谓的长生不老之仙丹。两汉之时也同样『迷』恋炼丹,如汉武帝、王莽、灵帝等人,皆先后宠遇所谓的有道方士,并秘密炼制仙丹。
虽然他们用自己最终的死亡证明了仙丹的无效,但是还拦不住上至皇帝、下至达官贵人对炼丹的痴『迷』。
即使曹『操』本人对此嗤之以鼻,对方士更是警惕并严加管束,以至于引发方士们的不满,参于到了铜雀之『乱』中,但强横如他,也一样无法禁止这种痴『迷』长生的风气。
崔氏族中,『迷』恋神仙术的大有人在,炼丹的也层出不穷。崔林在这方面也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甚至为一个族中长辈所遣,帮其炼过一段时间的“仙丹”,故一瞧这布局,立刻就产生了怀疑。他深受儒家影响,对所谓的神仙术根本不屑,此时误认为董真如此神神秘秘,将诸多工匠民伕都拘在此处,原来是为了要炼出“仙丹”,失望之『色』,顿时溢于言表。
董真知道他多有误会了,笑『吟』『吟』问道:“有鹤既然懂得炼丹术,想来也看过魏伯阳的《参同契》了?”
后人一听到神仙方术,多半会想到西汉时淮南王刘安的《淮南子》,而《淮南子》在后世流转甚广。但《淮南子》的内容之中,大多是阐述哲理,宣扬思想的文篇,还选择了一些鬼神志怪的故事,涉及炼丹的内容并不多。据说刘安还编过一本《淮南万毕术》,里面倒是详尽地描述了如何将丹砂、云母、玉、石、松子、桂等未经制炼的矿物和植物经过提取和冶炼,制成所谓的“不老仙丹”。但《淮南万毕术》却早就失传了,后来也未曾面世。
所以炼丹方面的专业著作,当数东汉时期方士魏伯阳所著的《参同契》,才是此时资料最齐全、也最为专业的炼丹书。
崔林不料董真竟也知道《参同契》,更加相信了这位主公的确是个“长生『迷』”,遂定了定神,劝道:
“《参同契》虽然相传为魏伯阳读过‘火记六百篇’后,撷其精华而著成,且当中物分阴阳、阴阳相炼方可转石为金玉之论,或许也有一定道理。然长生之术,终属缈茫,如这些金、石之物,本就没有生命,又如何能让人长生?倒是炼成的丹『药』,多藏火毒,食之或全身红肿,或肌肤痒脱,或腹胀如石,服食者甚至因此而猝死者都大有人在。主君春秋正盛,何故学那些老朽贪生之举呢?”
董真见他话语之中,确是有焦急之意,忙慰道:
“有鹤差矣,我并不是要炼‘长生仙丹’,而是想要炼出‘保命仙丹’啊!”见崔林兀自蹙眉看着自己,便进一步解释道:
“有鹤既读过《参同契》,当知书中曾说过‘『药』物非种、分剂参差,失其纪纲’时,会出现‘飞龟舞蛇,愈见乖张’的惨状,其实魏伯阳不知,那所谓的‘飞龟舞蛇’之下,却有着真正可用来保命之物,现在我要拿的,便是它了。”
崔林一怔,脑海里浮起昔日炼丹时所读过的典籍并自己的一些亲身实践,恍然大悟,旋即脸『色』微变,道:“魏伯阳书中极其描述此惨状之厉,主君竟想要它,岂非是冒着生命之险?”
董真看了辛苑一眼,叹息道:“若非是它,恐怕前几日别馆血战中,我等早就伏尸谷底了。”
崔林听崔妙慧讲起过那场血战,不禁一凛,道:“那天雷散颇具威力,倒与魏伯阳描述之景相符,可是用这种法子做出来的么?”
董真暗自佩服他思维敏捷,见多识广,遂应道:“正是。不过终究是粗糙了些,且危险『性』大,这番我便是借着在此建个小型的工场之机,想要招些术士来,好生研究研究火……呃,这个天雷散的制作情况。”
上次的天雷散,的确是董真百般无奈之下,由自己亲自取来硝石等物制作的土火『药』。但一来这种“武器”到底粗糙,二来仅靠她来『操』作其数量也不能达到要求。如果要进一步开发,必须要有专门的工匠和场地。甚至是不仅火器,还包括其他的一些武器工具加工,这个工场也非有不可。
山谷一战,幸而有张飞及时回援,而来者并非劲旅精兵,而只是普通的郡兵,否则就算有她苦心设好的几道防线,也经不过其冲杀践踏。至少张飞回援之时,那震动山谷地面的声势,让她知道何为强敌。
若是再来一支这样的强敌队伍,她又该如何自保?
须知她现在于巴蜀是有家有业的人,跟随她的也有数百人,总不可能一有危险,便抛下这些人一逃了之。
她既然能为了崔妙慧、辛苑等人的终身所靠打算,自然也为了其他人的生存做准备。
不过,她也不愿意火器影响历史,毕竟冷兵器时代的杀伤力会弱一些,刀枪槊戟所收割的『性』命相比于长枪大炮会少一些。所以她想造一些有用但又不会太精致的火器,供自己的亲卫所用,在危急关头用来保命。
所以她向崔林称的“保命仙丹”,所言并非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