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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起来了。”夜祺申向夜甯颉伸出双手,让他搀自己起来。三皇子不做他想,便接过他修长柔软的手——竟比自己还要温暖几分。
娇惯又倔强的大皇子终于起身。宫人殷勤地为他抖落狼裘上的雪片,又在他小腿上轻敲按摩。夜祺申勾着夜甯颉的肩就靠了过去,两人差点站不稳摔下。
“皇兄,咳咳……”夜甯颉别扭地僵直身体,语气带着怪异的体贴,“现在能走么?”不久前自己在御书房前跪了整整八个时辰,三皇子清楚那滋味。
“有点酸呢……”夜祺申皱起眉头,整个人都要贴上三皇子。“甯颉,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先避避雪吧。”夜甯颉眼神向二皇子求助,夜祺申再吃自己豆腐他可要翻脸了。“我对中书令大人不甚了解,但是也听说过他的为人。讽君之罪即便是子虚乌有,父皇也有缉他的理由。”
“祺申,三皇弟身子弱,你别劳碌他了,让下人扶着吧。”夜祺珮会意,不动声色地为夜甯颉解围。
“我不是要劳碌他——”夜祺申竟干脆将自己的下巴也靠到三皇子肩上,“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合伙要哄我起来?现在我起来了,甯颉你不告诉我有什么能帮到晚殊的法子,我就拉着你一起跪在御书房前,直到父皇答应为止。”
夜甯颉暗自翻了个白眼:大皇子不仅天真得不真实,耍起赖来竟蛮不讲理令人发指……这样的烂漫少年何必生在皇家?
“阿哥,你们怎么了?”五皇子不知何时也到了这湘和宫外的避风亭。他的黑发与黑袍上沾满雪花,眉睫化霜。他双眸直视哥哥,却问:“祺申皇兄的腿……?”
“有些缓不过来,等一下就好了。”夜祺申全无方才耍赖的态度,又变成了温和谦雅的大皇子。
“阿哥不会骗皇兄的,让下人扶吧。”夜甯熹走近,听不出是不满还是慵懒:“皇兄跪了那么久,站着说话也太辛苦了,坐下吧。”
夜祺申居然就这样放开了三皇子。他似是失落,软声道:“我方才不是有意的,甯颉你不要往心里去。你就是唬了我,我也不会拽上你去父皇面前讨嫌的。”
说出的话,哪有这么容易就收回了?纵是夜祺申方才那话是冲动之言,也只是说明他本性的无理取闹。夜甯颉懒得搭理夜祺申,只想着将自己的计策说出,便好随着阿熹离开了。湘和宫,终归是别人的地方,奉的是别人的母亲,多待片刻便冷到心里。
夜甯熹走到哥哥身边,从怀里取出一颗荷叶糖来,递到哥哥嘴边:“阿哥什么都没吃就过来了吧?胃里不要又犯疼了。”
怕是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带着夜甯熹体香的荷叶糖更暖胃的了。
口中沁甜,身边有阿熹,眼下境地也不再那么肃杀了。三皇子将糖含了半晌,等全数化入腑肺,终于开口娓娓道来:
“中书令莫元赫的叔父莫钧,在崇帝期间曾任开府名同三司,官从一品,为散官之最高官级。这大概是十六七年前的事了。
“后来崇帝择太子,莫钧力荐当时的七皇子。后来的事两位皇兄比我清楚:夜无起怀了弑父夺位之歹心,父皇识破,七皇叔被贬至锡梁。莫钧受到牵连,曾受三年的牢狱之灾。莫钧本是文人,受此刑狱,难免忐忑。听闻他席地而坐,整日惴惴不安,一度米水不进。
“与他一同坐法下狱的,还有一位检校侍郎王令吉。王令吉性情挥洒,在狱中始终从容自如,置生死于度外。这我们也都早已知道。
“他二人都是文采斐然之才,逢于逆旅,又志同道合,在狱中以诗作伴,以辞相答,竟成莫逆之交。
“后来三年刑满,莫钧对朝堂再无留恋,不愿为父皇之臣,返乡散居。而那位王令吉个性耿直,处世不懂圆滑,出狱后不久便被贬至岭南荒城。”
“甯颉,王令吉与莫钧之事我们都知道,可你提起这事又是为何?与莫中书又有什么关系?”夜祺申打断问道。
“皇兄不是说莫中书被人陷害么?依我拙见,当年的谬荐七皇子与如今的讽喻朗坤帝,其关联千丝万缕。莫中书被人参言,源头便在于此。”三皇子扫了一眼大皇子,又朝五皇子看去。夜甯颉讲话的时候,夜甯熹总是这样认真地倾听,双目炯炯。
“喔,那后来呢?我记得王令吉后来也被召回了洛阳呀。”夜祺申又问。
“没错。那是近两年的事了。两年前,莫中书任中书令一职不过一年,竟冒着丢掉乌纱的风险向父皇进谏,请求将王令吉调回洛阳。他再三上书,终于令父皇松动。后来又经数月考察,见王令吉确实没有忤逆之心,才将他召回。”
“那是莫钧的意思吗?”夜祺申接着又问。“莫元赫与王令吉素不相识,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叔父,又何苦冒这趟险?”
“这……确实有可能是莫钧为故友委托莫中书。”夜甯颉稍稍愣了,他对朝中各臣的了解,大多来自史官笔录。《夜氏华史》纵然厚重,却也不可能记下这般琐碎主观之事。“也可能是莫中书听说王令吉之才,为他惋惜。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王令吉回到洛阳,任文林馆主客郎,说起来只勉强算得七品。他的职务多是接待各地官员使节,记录宾客言论。”
夜甯颉垂下眼眸,几分唏嘘:“前朝重臣,流放多年,终于回诏朝廷后,不想竟沦落至秘书司职。”
三皇子感慨过后,又继续道:“文林馆向来谒者众多,朝中大臣也常常在此讨论政令时局——莫中书自然是去得最频繁的大臣之一。
“洛阳城中,应该没有比这位王令吉更清楚莫中书言论的人了。”夜甯颉吐了一口气,看向大皇子,“皇兄现在可有主意了?”
“甯颉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去请这位王令吉为莫中书作证?”夜祺申好似听了明白,棕眸闪亮。
三皇子尴尬地咬了咬下唇。说了这么久,腹中空空难受不说,关键是听的人还这么……夜甯颉不忍心腹诽大皇子为“愚钝”,只道他是“领悟力差”。
无论如何,大皇子这过分单纯的心性还是将夜甯颉雷得内伤阵阵。
“皇兄……”夜甯颉几分无奈,微笑带着两分寒三度酸,“你还没看出,密报莫中书隐昧悻逆的人,正是王令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