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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男婚女嫁 第三章 青梅竹马俩小无猜(1 / 1)

第三章青梅竹马俩小无猜

郑平和生于中医世家,祖上是是游方郎中,摇着铃铛走乡串寨行医谋生。在跋山涉水中收集了不少民间的单方、偏方,还向僧人学习艾灸、针灸之医术,逐渐有了立足之地。子承父业,郑平和的祖父、父亲也都以行医养家糊口,到他这一代已有了相当名气。他在离福井弄不远的街面上开了一家普济医馆,坐馆行医。他医术精湛,治愈了不少奇难顽症,上门求医者络绎不绝。郑大夫对每一位来者都要望、闻、问、切,从不疏漏,尤其切脉时,他总是双目微闭,神态安详,他说切脉时一定要心平气和胸无杂念,才能精确把握,否则一念之差,人命关天。对于体弱者,还教以药膳搭配。他医德高尚,无论权贵与平民,他一视同仁,遇到贫寒者,他分文不取,有时还施舍药钱。她的老伴郑大妈为他生了仨儿子——为民、善民、济民,三个儿子除了上私塾外,其余时间便是在父亲指导下阅读历代医药书籍“黄帝内经、本草纲目、伤寒杂病论”等等,尤其是医中之圣、方中之祖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郑大夫教诲儿子,医者父母心,对来医馆的病人,即使是小病,也不可冷淡,掉以轻心,在他的言行身教下,儿子相继长大成人,延续着祖辈行业。

小儿子济民比月娇大一岁,街坊中年岁相近的孩子常在一块玩耍打闹,那时候月娇就爱指使济民,济民也由她呼东唤西,孩子们起哄他俩是一对。光阴荏冉,小儿长大成人,月娇出落得像朵花,容貌秀丽,身材匀称,济民也眉清目朗,一表斯文。儿时戏言变成真,他俩相爱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爱得真爱得深。俩人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故也不避嫌疑,不作忸怩之态,公开说说笑笑,邻里也不觉有什么不妥,认为他们是当然的一对。双方父母都默许他们的交住,郑平和夫妇喜欢月娇心地善良手脚勤快,嘴巴又甜,容貌又好,老两口偶尔也有怄气的时候,只要月娇几句话,便能哄得眉开眼笑,重归于好。老两口早把月娇看成准儿媳了,当然也有考虑到月娇是独生女,但郑大夫认为女大当嫁天经地义,再说俩家是邻里,他绝不会阻挠月娇回家服侍双亲。而来富也想得很美,济民性格沉静不喜张扬,这对于做生意是很重要的,郑家有三个儿子,让出一个去他家做上门女婿继承吉祥饭店也不算过分。就这样郑家和欧阳家都认准她过来他过去不成问题,所以一对恋人毫无阻力地花前月下谈情说爱。

月娇性格活泼,像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见到街坊总是热情地招呼,而济民只是有礼貌地点点头。俩人在一起时,一般是月娇讲,济民听,月娇说济民是个木头人,是哑巴,济民笑笑默认之。不过当他俩去逛寺庙烧香时,济民便会触景介绍一些典故,此时他的口才是娓娓动听。月娇不识字,济民就做她的启蒙老师,挑一些浅现易懂,生动形象又朗朗上口的诗歌细心耐心讲给她听,月娇很快记住了。她最喜欢“木兰辞”,至今能一字不差背颂出来。春天去郊外踏青,她也能指着柳枝,吟出“不知细叶谁栽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喜得济民夸道:“天资聪颖,不愧是我的的学生。”月娇娇嗔捶打他,“羞不羞,谁是你的学生呢?”就这样慢慢地月娇肚里也有些墨水。可她总觉得论学识,自己只是个无知的傻丫头,与济民不般配,并为此苦恼,有一晚约会时,她耐不住说了出来。当时他俩坐在河边的石阶上,初夏的风儿一阵一阵从河面上掠过,天上繁星满天,一弯上弦月斜挂在远处的柳树梢头,济民指着北斗七星、牛郎织女星给月娇看。听到她的话,济民呵呵一笑,摩挲着月娇的手,“你真是个可爱的傻丫头,男女之间的情爱是发自内心的,是不论门第家世、财富、年龄、学识长相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这个理。两千年前有一叫司马的人,家里贫穷但很有才华,他弹了一首曲,被一个姓卓的富家小姐听到并爱上了她,后来他俩私奔到外地卖酒谋生。”

“真的?”月娇睁大眼睛。

“真的,这是有文字记载的。古人也写了很多歌颂男女真心相爱的故事,梁山泊与祝英台,许仙与白娘子不都家喻户晓。我再给你讲个故事,故事叫牡丹亭,说有一官宦之家的姑娘名叫杜丽娘,与丫环到花园里游玩。见园子里花儿艳丽,莺啼燕舞,景色怡人,她感叹春光如此美好,万物皆有伴,自己却是孤零零的,不知姻缘在何处。走累了,她便在园中牡丹亭里歇息,不知不觉睡着并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叫柳梦梅的书生与她在梅花树下幽会。醒后她念念不忘梦中情人,思念成疾留下一幅自画像便去世了,可她的鬼魂仍然上下求索寻找梦中情人……”

听完故事,月娇泪眼婆娑。喃喃说:“这杜丽娘真了不起,做了鬼还魂游四方找情郎;那位柳梦梅也真难得,知道她是鬼魂不仅不害怕,还想自尽与她黄泉下相伴;那判官也是好人;最可恨是杜丽娘的父亲,还好终成一对,这故事写得真好。”月娇闭上眼睛把头靠在济民肩上,一副女儿家的娇态。

“这故事当时感动了无数的少男少女,杭州西湖有一姑娘叫冯小青,秋天的晚上,窗外下着雨她就是着油灯看这篇故事,看得如醉如痴,还为此写了一首诗,她的坟墓据说就在西湖边。月娇,我们俩真幸运,不要受这些磨难。”济民轻轻揽着月娇的细腰。

“济民,如果我变成魔鬼,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哎呀!这是故事,是一位叫汤显祖的人写的,不是真的,世上没有鬼,只有人装鬼。你放心,你变成鬼,我也要娶你。哟,有露水了,咱们回去吧。”济民拉着月娇站了进来。“哦!差点忘了,我爹买了几张戏票,后天晚上在中华戏院看‘望江亭’吃完饭在家等我。”月娇点点头,心里美滋滋的。

中华戏院里座无虚席,观众专心致志地看着。散戏了,人群摩肩接踵往外走挤。济民紧拉着月娇的手随着人流蠕动,出了戏园子才松开,同来的二哥二嫂已不知挤到哪儿。他同月娇慢慢往家走,月娇还沉浸在戏里的情景及结局中,叽叽喳喳说个不休。“谭记儿真了不起,又漂亮又能干,会想出那种妙计,惩办了坏蛋,保护了自己。演员的扮相真美,嗓音真甜,唱腔道白都真好……”

看着月娇那兴奋劲,济民微微一笑,“世上事有喜的也有悲的,有美满结局也有生死离别的,不如意的事是很多的。”

“我喜欢喜剧收场,不喜欢悲戚戚的结尾,上回看《钗头凤》那出戏,我流了好多泪,难受死了,花钱买泪水。”

“那出戏确是真人真事,四十多年后,陆游又来到沈园,想起旧事,又写了两首诗悼念他的表妹。诗中写道他快死了,可一想到往事,还是伤心落泪,那时陆游已七十五岁了。”

“那陆游真是多情,这样的男人太难得了,全怪他的母亲,活生生拆散了一对恩爱夫妻,陆游怎么那样听话呢?”

“过去的人是不能违抗父母之命的,否则便是不孝。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夫妇,男的叫焦仲卿,女的叫刘兰芝,刘兰芝长得非常美貌,书上讲她“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她十七岁嫁给焦仲卿,勤劳持家,每日鸡一叫便进机房织布直到半夜三更,三天能织出五匹布,她同焦仲卿情投意合十分相爱。可婆婆嫌恶儿媳,逼儿子休妻再娶,尽管儿子跪下苦苦哀求都打不动她,只能无奈地把兰芝送回娘家,相别时对天发誓,决不负她。哦,到家了,明天再说。”

月娇正听得入神,而济民戛然而止,一瞧可不已在弄口。“后来怎么样了,说完再进去吧!”月娇嗲声地说。

济民轻拍她的肩低语道:“明天再说呗,你瞧弄里暗摸摸的,已很迟了,你爹和你娘会担心的,进去吧。”

“那……好吧,我进去了。”月娇依依不舍地看了济民一眼,推开门。“月娇,回来啦。”房里传出娘的声音。“呃,回来了。”月娇进厨房迅速洗喇嗽一下,轻手轻脚上了楼,躺在床上,心里想着济民,不知他上床没有。最近几个月来,她越来越思念他,最好时时时刻刻在一起,他懂得真多啊!月娇心里甜蜜蜜的。

午饭后,月娇到医馆找济民。

医馆的店面约有二十多平米,用布帘隔成两间,一间是二哥为民坐诊,一间是郑平民带着济民坐诊,济民的大哥大济民十岁,已另开医馆独立行医。为了方便病人,中午时,郑平和回家吃饭并午休,俩儿子则轮流值班,今天应是轮到济民,可探头一望却是二哥为民坐在里面。

“二哥,怎么会是你,今天不是该济民吗?”

“是啊,今天本是济民,可十一点时有一人急匆匆跑来说家里有一重危病人,请我爹务必去一趟,我爹赶紧带了济民去了,我只好留下来。”

“二哥,那你吃了没有?”

“吃过了,饭店伙计送了饭来,月娇,见到我很失望吗?”为民打趣道。

“二哥,你说什么呵?”月娇有点难为情地低下头。为民哈哈笑起来。此时有一男子走了进来,打量了为民一眼说:“大夫,昨天那个小郑大夫给我扎了几针,腰痛好多了,我想再扎几针,小郑大夫不在?”

“他不在,有事出去了,我给你扎吧,你躺下来。”

为民拿起几支明晃晃的银针扎进该男子背上腰部的穴位并转动着,月娇害怕地转过头去。

“二哥,那么长的针很痛吗?”

“不会的,穴位扎得准不会痛反而很舒服,济民扎得比我好,他的手很灵巧,我爹夸他是行医的手。”

听到二哥夸济民,月娇当然高兴,“二哥,你忙吧,我回去了。”说罢转身走了,虽没有见到济民,可二哥的话令月娇舒坦,她脚步轻盈,心想再过十几年济民将会同他爹一样有名气,想到将来,脸上泛起红晕。在福井弄口,她往吉祥饭店张望一眼,只见爹和伙计正在吃饭,那些伙计大声嚷嚷着,只有爹最满意的那位王小鹏闷声不响埋头吃饭。

晚上,月娇迫不及待地把济民叫了出来,俩人坐在河沿的石阶上,风儿一阵一阵拂过好清凉。

“济民,后来怎么样了?”

“什么后来?”济民逗她。

“哎呀,就是那个刘兰芝后来怎么样?”

瞧月娇那急切的神态,济民哧哧地笑了,“刘兰芝回到娘家后,她哥哥逼她嫁给一位比焦仲卿有钱有势的人,她表面顺从,却在新婚之夜投水自尽。”说到这,济民声音低了下来,停了停又轻语,“焦仲卿闻讯后就在一棵树上上吊而死,俩人黄泉下相见去了,后人哀悼他俩,写了一首长诗叫《孔雀东南飞》来赞扬他们至死不渝的爱情。”

“唉!”月娇叹了一声,“刘兰芝真是太傻了,就嫁给有钱有势的人好了,气死那位恶婆婆,儿子也死了,这是对她的报应。”月娇忿忿地说。

“你呀真是孩子气,世上的事十有八九是不能遂人心愿的,哪能像我们这样快快乐乐在一起呢!月娇,我很感激你爹和你娘,不反对你同我在一起。”济民温情地说。

“我爹和我娘怎么会反对呢,你家是大夫,我家是开饭馆的,论身份你家比我家高一档哩,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们是明白的。我倒是担心你娘会喜欢我吗?现在喜欢,也许以后也不喜欢。”

“不会的,我娘是真喜欢你。”济民摸着月娇的手,“前晚我听见我爹对我娘说,这两块布料颜色太嫩些,你这把年纪不合适,我娘说我爹搞错了,这两块布料是给月娇的,花色当然要艳些,你看,你还没过门,娘心中就有你了。”

“真的?”月娇心里甜丝丝的。

“当然真的,每回你来我家,我娘对你总是笑容满面,月娇长月娇短的多亲热,你心中应该有数的,还担什么心,放一百个心吧。还有我告诉你,今天我爹带我出诊,病家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与小辈怄气又受些风寒,已经几天不能进食。我爹先让我切脉开方,而后爹再切脉然后又看了我的药方,点点头叫家属去药店抓药,看来我的诊断及处方令我爹满意。”济民眉飞色舞。

“你爹夸了你吗?”

“我爹不轻易夸人的,满意时也只不过稍稍点头,我从来没见他夸过大哥和二哥,大哥都有点小名气了,他也没吐一个好字。我娘嗔怪他对儿子太苛刻,像黑面包公,他却慢悠悠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来日方长夸不得。”济民模仿他爹的腔调,逗得月娇捂着口呵呵大笑,把头歪靠在济民肩上。

“快瞧,流星!”济民叫了起来,只见一颗星闪烁着光芒划过夜空堕落向西南方。

“太美了,可惜太短暂了。”月娇惋惜道。

济民也有同感,用手臂揽着月娇默默无语。仰望天空,银河明晃晃的,数不清有多少星星,低头近处萤火虫在草丛间飞舞,夜静静的,风儿温柔地拂过没有一点声响,只听见流水的哗哗声,多么美好的夜晚。俩人偎依在一起,享受着这温馨的时光。

“济民,你要好好地向你爹学,以后你要像你爹一样有名气。”月娇喃喃道。

“我会的,为了你,我会努力的,我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过得舒舒服服的。”这是济民的肺腑之言。

月娇心里有多甜就有多甜,她笑眯眯望着星空。

“今晚星星真多,我娘说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不知哪两颗星属于我们俩的?”

“我倒没听说过,我想若有梯子上天摘一把星星下来挂在你房里那多好。”

月娇笑道:“胡说八道哪能呢,做梦去嘛!”

“我讲一个黄粱美梦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当然要听啰,你讲。”月娇嗲声。

济民低声絮语,月娇听得心满意足,直到济民说回家吧,她才站了起来,随着济民拾级而上。

月娇推开门,只见爹已回来,正吃着例行的夜宵——一碗米酒和一小碟花生米。“爹,回来哪!”她娇声打了招呼,走到父亲背后揉肩捶背,这是济民教她的,说可缓解疲劳。

“月娇,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天天晚上同济民站在一起,会被人说闲话的。”来富呷了两口说了一句。

“哪有天天?前天晚上没有,大前天晚上也没有,大大前天晚上也没有,郑伯伯对济民督促得可紧嘞,济民说晚上要看医书,药书,有时半夜醒来想到一问题,便立即下床点灯翻书。郑伯伯经常冷不丁地提出疑难病症,若回答不好或有遗漏地方,郑伯的脸就拉下二尺长。”说到末一句,月娇咧嘴一笑,坐在一旁的凤英也笑了,只有来富毫无表情,用手指挟着花生往嘴里送。而月娇兴致勃勃继续说:“爹!今天二哥和郑伯伯都夸奖济民了,济民很好学,我想再过十来年,济民肯定就像郑伯伯一样有名气……”

月娇自顾自的说得高兴,来富只是淡淡地哦一声,其实月娇只要稍稍留意,就会观察到对于济民在行医上的进步,父亲从称赞到话语越来越少,脸部表情从喜欢到冷漠,也许便会预感到她与济民的事可能有变。可是月娇正处于热恋中,热恋中的姑娘只注意心上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只考虑为心上人着装打扮,对周围的物与事,耳不旁听目不别视,是聋子,是瞎子,迟钝得很。她欢快地滔滔不绝:“爹,你这几天有点咳嗽,可能是上火了。娘去买点蜂蜜给爹吃,济民说蜂蜜有清热补中、解毒、润燥、止痛之功能,济民还说百合、当归、枸杞、人参都可适量加到菜肴中去,使客人在享受美味的同时,身体还可得到保健养生哩……”

来富皱起眉头,打断女儿的话:“这叫药膳,只能在家里吃,上不了台面,你怎么闭口开口全是济民呢?”

“月娇,时候不早了,回房去吧!”见女儿怔了一下,凤英紧忙支开她。

“嗯,我去洗一把脸。”月娇对来富的话并不在意,还笑了笑往厨房走去。

女儿离开了,凤英轻声对丈夫说:“月娇可是孝顺的闺女。”

来富点一下头:“唉,有个姐妹就好了。”

凤英叹了叹气,沉默了。

月娇终于觉察到父亲的不快,那是在中秋节前十天即八月初五,这天是月娇十九岁生日,她特地穿了一套济民喜欢的浅绿底色墨绿小花的衣裤,同济民坐在老地方哝哝情语。一弯新月害羞地躲进云层,一会儿又忍不住从缝隙中窥视着。济民从衣兜中掏出一对碧绿的玉镯套入月娇的手腕,这是济民积攒了两年的零用钱买下的,月娇心里热呼呼的。口齿伶俐的她变得嘴拙,只是柔声地叫着济民,济民微微一笑,嘟囔了一句:“傻丫头。”

当月娇踏入家门时,来富已喝光了米酒,花生尚有几粒,见女儿轻盈的脚步,他心想今晚定要对月娇挑明,可怎么开口呢?正踌躇着,月娇抬起手腕向父母炫耀,来富沉下脸:“还回去,一个女儿家怎好私自收下男人的东西。”他声音不大,可腔调难听。

月娇惊愕得眼睛张成○形,“爹,你……你怎么啦?这是济民送的,不是随便什么男人。”

“济民难道不是男人,以后不要走得那么近,邻里背后会有闲话的。”

“爹!你今晚怎么啦?”月娇已带着哭腔,眼看即刻梨花带雨了。

一旁的凤英心疼女儿,赔笑道:“她和济民打小便玩在一块,犹如兄弟姐妹一样,生日送个礼物也是合情合理,不要伤了两家和气,你说呢?”

来富瞧了瞧妻子,又冷冷地看了女儿一眼,低头把最后几粒花生放进嘴里。父亲不再吱声,月娇的脸色平和了,她乖巧地走到父亲背后熟练地为来富揉肩捶背;一边嗲声说:“爹,今天饭店里有不顺心事,是吗?说出来让我和娘听听,济民说烦恼的事说出来,气便能消一半。”

又是济民,来富皱一下眉头说:“你坐下来,爹有话说。”

月娇挨着父亲坐下,双手交叉搁在桌上,歪着头看着来富:“爹,你说吧。”

女儿一脸无邪的目光,反而使来富语塞了,“这……这让你娘说。”

“我说什么?”凤英撇撇嘴反问一句,“是你自个儿的盘算,还是你自己说。”

“爹,娘,什么事哪?”看来爹娘有事瞒着自己,月娇的眼珠在父母脸上扫来扫去。

来富咽一口唾液:“好,我说。月娇,你今年多大?”

“爹,你真是,连自己闺女的年纪也记不住,我今天不是刚过生日,到明天便是十九岁零一天了。”

“爹今年多少岁?”

“五十来岁呗。”月娇笑道。

“五十多少?”来富追问。

月娇被问住了,她真的不知道准确数字,看着凤英寻求帮助。

“你不要问你娘,爹告诉你。爹今年五十有三,爹年轻时不满足开一间小面馆,想开一家较象样的饭店,给子孙留下一份家产。为了这心愿,爹省吃俭用,除了不省力气外,其余的能省便省,能将就便将就,一个铜板当成十片用,一日三餐稀粥配咸菜,缝年过节才有一些肉味。也不敢成家,怕有了孩子会拖累,直到三十三岁,吉祥饭店开张才与你娘成亲圆房,那年你娘都已二十三岁算是老姑娘了。若像你二叔开了一间花生汤店就迫不急待结婚的话,那你今年至少二十七八岁了。爹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在这饭店上,你娘还有你过世的爷爷奶奶也都辛苦过。饭店原来只有一层,后来加盖了一层,又加宽了店面,饭店才有今天模样,爹只有你一个女儿,但爹把饭店当儿子,爱它疼它。店里的一橱一柜、一桌一椅、上上下下、犄角旮旯,爹都像对自家身体那样熟悉,以后还要靠它养老送终。”说到这儿,来富站起来,进厨房又倒了一碗酒来,猛喝了两大口。

月娇感到奇怪,今晚爹为啥对她讲饭店的事?不过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体贴地说:“爹,饭店的事娘对我说过,饭店是爹的命根子,爹爱它疼它是当然的,爹把饭店当儿子我不嫉妒,饭店算我哥还是我弟呢?”月娇闪着顽皮的眼神看着来富,脸上带着愁云的凤英被逗笑了:“你这孩子,说什么疯话?”

见女儿毫无心计,来富叹了一口气,语气也平缓下来,“爹是打个比方,让你知道饭店在爹心中的份量。爹年纪大了,要是有人帮爹打理饭店,爹也可以歇息歇息,多活几年,你说爹的想法不过分吗?”

哦,是这件事,月娇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过分,不就是找个帮手吗,爹不是常夸小鹏虚心好学,手脚又勤快,就找他好了。”

“小鹏这后生是不错,十六岁进店到今已八年了,从打杂做起,摸爬滚打勤学苦练,现在无论刀工、红案、白案都能拿得起,是干这一行的料。可他与咱家非亲非故,叫他帮忙打理,名不正言不顺,再说爹百年后,这饭店姓啥?

月娇心里想爹的话也有道理,哪咋办呢?她眨了眨眼睛,有了,“爹,叫森哥来当帮手不就得了,他姓欧阳,爹也疼他,听二叔讲森哥的名字还是爹给取的。”

月娇口中的森哥是来富的弟弟来财的儿子,比月娇大一岁,算命先生说他五行缺木,来富搜肠刮肚后给取名木森,名字中有四个木,还怕缺什么木。

来富摇摇头:“木森对搞吃的没兴趣,连你二叔那间小小的花生汤店都不愿接手,宁可到布店当伙计。他说什么花生汤、花生糕、猪油糕看一眼就会,有什么好学的,气得你二叔说不出话来直翻白眼。爹对他说,你别小看你爹的手艺,他凭着一间花生汤店维持一家人的温饱,若没有独特之处行吗?爹又说不然来吉祥饭店帮忙,将来饭店交给他打理。他连连摇手说不,讲花生汤太简单,而饭店又太烦了,那些做菜的手艺什么炸、溜、烹、爆、炒,什么熬、烩、焖、烧、扒、焗一听头都晕了,那些油腻味他也受不了,叫二叔和爹都不要打他的主意。他还说在饭店的伙计中挑个可靠的给月娇当姑爷,不就一举俩得吗?”后一句来富特地加重语气。

“什么?”来富的话音刚落,月娇呼一声站起来,“森哥这样胡说八道,明天我去二叔家撕了他的嘴。”月娇露牙张嘴生气得很。

没料到乖巧的女儿会如此发火,来富心中一沉,可话已挑明了,索性捅到底,让济民知难而退。来富仰头把剩余的酒一口喝干,缓了缓气说:“不过你森哥说得也有道理,饭店交给自己的女婿才能放心,今晚我给你说清楚,济民想做我的女婿,现在就得来饭店走一走转一转,慢慢熟悉,以后把饭店交给他。”

“爹,你说什么?”月娇急得声音变了调,“叫行医的大夫打理饭店,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济民那双手是把脉的手,叫他同鱼呀肉呀打交道,岂不是太离谱了?”呜呜……呜,月娇任凭泪水夺眶万里出,毫不遮羞地看着母亲。

女儿泪珠盈盈一脸无助的神态,怎不令当娘的心疼?凤英站起来紧紧搂拄女儿。她心情沉重,一方面她能理解丈夫对饭店那特殊的感情,另一方面她也深知女儿对济民的那份情那份爱,写在脸上,刻在心上,一心一意要做大夫娘子,哪能舍得让济民放弃行医这受人尊敬的行业而来饭店做事呢?再说这还不是丈夫真心实意的用意,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哩。她当然希望女儿幸福,可她左右不了丈夫,也实在没有俩全其美的办法,眼下更找不到什么话既能安慰女儿又不伤丈夫的脸面,只能无语地轻抚着女儿的背。

往日月娇一碰枕头很快便进入梦乡,因为济民的爱滋润着她的心田,她感到快乐感到充实,感到生活是那么美好,没有一丝烦恼。今晚她是生平第一次在床上辗转着,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她听到了窗外吉祥河的流水声,听到了虫儿、蛙儿的鸣叫声。快到秋分了,俗语说白露秋分夜,一夜凉一夜,风儿吹在身上有点凉,但挺舒服。可今晚她感到燥热得很,起身走到窗前向外张望,星星在天空闪烁,一弯月牙儿一会儿钻进云层,一会儿又溜出来,似乎玩着捉迷藏的游戏。“月亮多好啊,没有忧愁,刚才爹妈的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爹真的要济民弁医改行吗?”月娇思索着,“不,这绝对不行,不要说郑伯伯不同意,即使济民为了我而答应,我也绝不同意。当大夫比当掌柜受人敬重得多,不,绝对不行,明天再去求爹打消这荒唐的念头,爹如果不改口又该怎么办呢?“济民那行医的手来同菜刀、炒勺打交道实在太滑稽了,明天赶紧告诉济民,他念的书多,一定会想出好的主意,我才不管什么饭店呢……”

月娇又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迷迷糊糊要入睡时,隐隐约约传来爹娘的说话声,她提起精神一个鲤鱼翻身下了床,打开房门支起耳朵听,可声音太含糊了,实在听不清。只听见娘说的一句“你只有饭店没有女儿“后面又听不清楚了,再后来逐渐没有了声音,看来是睡着了,月娇只能回到床上,可她心里明白,娘不赞成爹的做法,娘站在她这一边,她觉得事情有希望。

这一夜月娇醒了好几回,最后一回是公鸡的啼叫声唤醒她,她睁开眼,天才蒙蒙亮,昨晚睡得不好老做梦,做了什么梦呢?月娇依稀记得好像有一只怪兽在追她,她跑呀跑,后来变成济民拖着她跑,再后来济民不见了,她大叫便醒了过来,还做了其它梦,可她记不起来了,月娇感到头有点痛,她闭上双眼,想起父亲昨晚说的话,她皱起眉头心想等会儿便告诉济民去,叫他赶快拿个主意,他一定有办法的,月娇安慰着自己。可转而又想不行,济民听了会着急、分心,把脉时万一出了差错,不仅郑伯伯责骂,也会影响今后的声誉,还是等中午再告诉他吧,今天轮到他值班。唉!怎么办呢?月娇觉得心烦意乱,她起来跪在床上,双手合掌朝窗外叩头,嘴里念到:“苍天在上,菩萨在上,各路神明在上,保佑我和济民吧。保佑我俩缝凶化吉,遇难吉祥吧,月娇给你叩头啦。”

吃早饭时,月娇紧绷着脸,来富和凤英也脸带愠色,三人闷声不响吃完早饭,月娇收拾碗筷走进厨房。凤英拎着菜蓝子上市场,来富唿哧唿哧地抽着水烟,水烟筒里不时发出咕碌咕碌的水泡声。月娇从厨房出来忿忿地瞪了来富一眼,撅着嘴噔噔地上了楼,听着女儿重重的脚步声,来富的脸更阴了。

午饭只有母女俩同餐,来富在饭店同伙计们一块吃,月娇把气洒到凤英身上,“娘,你昨晚咋不说话?爹是喝多了撒酒疯了吗?你说说做救命大夫与做饭店掌柜,哪一种更受人敬重呢?我是不会答应的。”见娘埋头吃饭不吭声,月娇也扒了两口饭,“娘,郑家是行医世家,济民是大夫的料,没有饭店可在家吃饭,而没有大夫行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娘,你要劝爹打消那古怪的念头,你不能一味顺着爹的性子。”月娇越说越大声。

“唉!”凤英叹气道:“你爹是牛性,你爷爷、奶奶都拗不过他,还能听我的。饭店对于你爹来说,其份量是胜过咱们母女俩,快点吃吧,鱼片汤凉了味道就腥了。”

凤英的话令月娇失望,食不知味又扒了几口,碗一推站了起来,“你还没添饭。”凤英提醒道。“不吃了,没胃口。”月娇素着脸走了,留下怔怔的凤英不知所措。

月娇倚在门边,不时地向弄口瞄一眼,终于瞅见郑家父子的身影,她缩进门里,估摸父子俩已进入家门,便一阵风似的开路,到普济堂时,额头上泛着细细的汗珠,他叫了一声济民,便急忙住了口,原来里面有人。

济民在为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婶开着处方,见月娇进来微笑点头,继续慢条斯理地写着药名,毛笔字非常规矩,一笔不苟,写好药名后才添上各味药的剂量,递给大婶,那大婶接过后并不走,而是瞅着他,“大婶,还有事吧!”济民和气地问。

“哎……这……”大婶嗫嚅着,似乎难以启齿。

“大婶,有事尽管说,你又不是第一回来我这里。”

“是啊,我家里凡是身体不舒服都是来普济堂看病,都看熟了。”说到这里,她靠近济民耳边压低了嗓门,“小郑大夫,你娶媳妇没有?”

济民浅浅一笑,看了月娇一眼说:“还没有,大婶。”

“姑娘,你也是瞧病来的吗?”大婶问月娇。

“大婶,这是我表妹。”

“表妹?”大婶用疑惑的眼光在月娇身上打量着,月娇被看得红了脸低下头,大婶露出诡谲的笑容说:“你们很般配,”便走了,到门口又回头笑一笑。

“这大婶真有趣。”月娇抬起头嘀咕一句坐下来。

“你吃饭了没有?”

“没有,饭店伙计待会儿会送来,我们包了中午饭,家里出啥事了?

“你咋知道有事呢?”

“你脸上写着呗,快告诉我什么事。瞧眼皮有点浮肿,晚上没睡好?”

“济民,昨晚我爹妈说了很多话,他说——”月娇止往口,因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抱着一小儿进来,小儿约二、三岁,脸色苍白,无精打彩,倚在母亲的肩上。

“大夫,我孩子又吐又拉,快给他瞧瞧。”作娘的急忙忙地说,一脸焦虑。

济民只好把月娇晾在一边,望、闻、问,而后把脉。而此时又进来一位捂着肚子,满脸痛苦之状的中年汉子,月娇赶忙起来扶他坐下,心想看病的人还真多,看来没有说话的机会,晚上再说吧。见济民切完脉便说:“晚上再说吧。”走时还怕济民分心,硬挤出一副笑容才去了。

月娇觉得今天的时间特别慢腾腾,好不容易盼到日头下山夜色降临,勉强自己吃了晚饭,尽管娘殷勤地往她碗里夹菜,但还是只吃了一碗去厨房漱了口便趿拉着木屐在河沿下的石阶上坐了下来。这段河沿白天人声喧哗,晚上便是月娇与济民的蓝桥,每一级石阶,每一棵小草以及两傍的柳树都是他俩相爱的见证人,月娇抚摸着被踩踏得光滑的青石板,望着天空,心事重重。

“月娇,月娇!”济民轻声呼唤着,声音中充满喜悦,木屐拖擦着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容光奋发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刚才在饭桌上,我爹妈说要请一个人作媒,到你家提亲,等到正月便举行大礼,这样算来只要再过四个月我们便可吃在一起,住在一起,我好像都等不及了,最好明天便是正月。”济民眉飞色舞,用臂揽着月娇的腰,微闭双目嘴角含笑陶醉在即将到来的幸福中。少顷他睁开眼望着夜空又说:“待你进门后,我先让你熟悉天井中种的几十盆药材是治什么用的,再慢慢地讲一些常用的中药,你听多了,也会成为半个大夫,你爹娘有啥小伤小病的找你就行了。嘻嘻,我太高兴了,今晚可能都睡不着,你呢,高兴嘛。”

月娇心里是又急又气,可见济民是那样的欢喜,她实在不忍扫他的兴,她温顺偎依着一言不发。济民感到纳闷,这可不像月娇的性格,他想起中午月娇来见他说有事,莫非真的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他收起笑容,侧头低声问:“家里出了啥事,快告诉我。”可月娇仍然不声不响,济民转过身,双手捧着月娇的脸在夜光下细细端详,只见心爱的人满脸焦虑,眼神是那样徬徨,看来发生了大事。“究竟什么事,你快说,不要怕,有我哩。”济民的声音是那样温柔。

月娇把父亲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济民的眉毛向上扬,脸色顿时变了,片刻前还春风得意的脸现在却是眉头紧锁,他觉得整个人似乎从三伏天一下落到三九天,全身冰凉。他热爱大夫这一行业,每当治愈的病人表示感谢时,他有一种自豪感,人生在世要积德行善,大丈夫要为黎民百姓做点事,这是父亲常说的话,他牢记心上。他一方面细心观察父亲的一言一行,揣摩父亲所开处方的一些微小变化;另一方面他刻苦地阅读医药书籍,那一页页一行行都象可口的饮料,他这棵小树用劲地吮吸着,希望早日长成参天大树,更好悬壶于天下众生,也能使月娇过上富裕的日子。济民认为上苍很厚待他,行医是他喜欢的,又拥有自己喜欢的姑娘,鱼与熊掌能兼有,平生再无所求,他要很好地孝敬俩家的二老双亲:自己的父母给他生命,哺育他教导他;月娇的父母生下这么好的女儿。当月娇尚是丑小鸭时,他更爱上她,一见到便身心愉悦,他在心里发誓要同月娇厮守一生。他早想把月娇娶进门,让月娇守着他陪着他,早上一睁眼便能见到她。可父亲担心他贪恋儿女私情贻误学业,一直不松口。刚才饭桌上母亲告诉他要去欧阳家提亲,他喜形于色,胃口大开,觉得今晚的饭菜特别香,母亲提醒吃慢点不要噎了,一旁的哥嫂瞅着他直笑,搞得他红了脸。而今他尚未乐个够,噩耗去却从天而降,要他舍弃行医改做他行,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会同意,可那意味着要放弃朝思暮想的月娇,他能割舍得了吗?济民心乱如麻,好象心口被狠狠剜了一刀。他茫然环顾四周,水声、虫声真烦人,天上的星星似乎幸灾乐祸眨着眼睛,还好有一片云彩理解他的心情,缓缓地飘过来遮信了新月,夜光熹微的河面更加幽暗起来。济民拾起一块鹅卵石用劲抛过去,咕咚一声,溅起一片水花,他又抓起一块抛了过去。

“济民,快想个主意。”月娇的话声使济民回过神来,月娇神色黯淡,眼巴巴地望着他。他胸口一热心定下来,在这世上还有比月娇更重要的吗?为了月娇,他可以舍弃一切。他拉过月娇的手小声说:“我决不能失去你,既然你爹发了话,我们只能遵从他的意思,待订亲以后,我便到饭店来,跟在他身边。”

月娇眼睛睁得溜圆,“你疯啦,你爹决不会同意的,我也不愿意。”

“那你说还有哪条路可走呢?你没有兄弟姐妹,你娘当初也不多生几个孩子。”哦,孩子,济民心里出现一种念头,他拍着月娇的手,“我有一种打算也许更好。”

“那你说说看。”月娇嘴巴半张盯着他。

“我们成亲以后会有孩子的,你说是吗?”月娇羞答答地点点头。“我们让头一个儿子姓欧阳,叫他自小跟在你爹身旁,继承吉祥饭店,比我半路出家的强多了,这样一来不就两全其美了吧。”见月娇迟疑的神色,济民稍停一下,“这也许有点画饼充饥,但我想你爹妈听了准高兴,你回家对你爹说,一我答应他的要求;二我们的头一个儿子姓欧阳,这样先稳住你爹妈,让他同意俩家订下亲事,先过了这一关再说。”济民语气坚定,目光充满自信,月娇被感染得愁眉稍解,是的,无论如何要先订下亲事,订亲以后就由不得爹了。

“你爹打算请谁去我家提亲?”

“请海伯去,够有面子了吗?我娘说中秋节晚上去提亲,又是过节又是儿女亲事,喜上加喜是很吉利的。”济民的脸色平和下来,月娇也信赖地点点头。

海伯是住在福井弄六号的洪大海,经营着俩家颇具规模的京果店,他本人还担任东洲商会副会长之职,在福井弄算是个有头脸的人,他来提亲,爹妈会感到荣幸,不会不给面子,月娇忖度着。怪不得中午在门口见到他,对他打招呼时,他神情怪怪地笑一笑,当时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对劲,赶快回房照镜子,原来是这么回事,月娇不禁莞尔一笑。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情话,济民要月娇早点回家等候父亲回来,再三叮咛月娇对父亲要好言好语哄住他,千万不能使性子,惹恼了吃亏的是他俩,月娇嗯嗯着答应。

早晨起来,月娇一直打量着来富的表情,她感到奇怪,爹妈从娘的的口中已经知道了济民的允诺,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脸上是不晴不雨不阴不阳呢?她明白在这节骨眼上,决不能绷着脸,所以尽管没有在来富脸上看到她所要的答案,月娇强迫自己和颜悦色给父亲端茶盛饭,饭后又殷勤地取来烟筒,递上纸捻儿,来富接过便埋头咕噜噜抽起来,不瞧女儿一眼。月娇沉不住气了,待来富一离开,便马上问凤英:“娘,爹怎么说?”

凤曲用火钳剪着螺尾,秋凉螺肥,是吃田螺的时光。听见女儿的问话,她停下手中的活答道:“我把你说的一字不漏给你爹讲了,我还说济民为了月娇宁愿舍弃祖传的行业可见女儿在他心中是头等重要,月娇嫁给他,我一百个放心。”说罢咔嚓一声,剪好一只又抓起一只。

“那爹说什么话?”

“我看他有点吃惊,可一句话都没说,不过躺下后好久才听到他的鼾声。”凤英没有把她的猜测告诉女儿,她认为来富没想到济民会那样痛快地答应他的要求,他现在肯定是左右为难。

中午时分济民来了,同月娇在天井一角小声说着话。凤英在房里透过窗户往外瞧,济民穿着一件藕色长衫,更显得眉清目秀,斯文有加,月娇站在一块可谓女美男俊般配得很。只见他神色凝重,紧抿着嘴,半响没开口,月娇又说了什么话,济民点点头嘴巴动了动才离开了,凤英轻轻地叹气,多好的一对啊,丈夫为什么不替孩子想一想呢……

“今天你爹怎么样?”这几晚见面时,济民老问月娇这话。自从知道欧阳来富的想法后,他总感到忐忑不安,虽然自己答应了来富的要求,可心里总不踏实,他期望能听到来富私下的承诺,那才能放下心,可月娇所告诉他的却令他更加惶惶不可终日,他不敢往下想,默然坐着,脸色愈发颓废。

月娇可没有想太多,她是个心地单纯的姑娘,她认为既然济民已经同意了父亲的条件,那父亲就得接受济民,虽然没有从父亲那儿得到什么暗示,但作为父亲说的话应该算数,事情不会有变了,今天八月十三,后天便是中秋节,海伯便要来提亲,她一阵喜悦,捡起一块小石子往河面劈去,小石子在河面上跳了两下,她笑了,忽然她想到一个问题,“济民,海伯来提亲时肯定不敢冒然应承我爹提出的要求,哪咋办?”

“这一点我考虑到了,昨天中午我找了海伯,海伯答应不把你爹的要求告诉我爹。”

“海伯真是个好人,等那一天多敬他几盅酒。”

“海伯说海姆是他在杭州经商时认识的,海姆的父母坚决反对,海姆瞒着家里跟着海伯来到东洲,有点像“陈三五娘”那出戏一样,所以他理解我们。”

“哎,我爹也像海伯一样就好啰。”

“你一定要讨好你爹,我们俩攥在你爹手中,在这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出差错。”

“我晓得,我都是笑脸相迎的,你放心吧,别搭拉着脸,不会有事的,我娘站在我们这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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