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任务的开始(1 / 1)

近来,一中的校领导们正在很积极地忙碌着一件大事,就是一中即将成为华东区的重点中学之一。这段时间,学校正在申请。

要成为华东区重点,教学实力,高校升学率,还有学校的各方面形象(包括老师和学生)都成了申请成功的重要因素。因此,学校绝对不允许有人在此期间破坏学校的形象。他们要把那些影响学校形象,总体成绩,包括升学率的人和因素都“清理”掉,不能在审查团领导的面前出错。其实,许多班的班主任也都盼着这个机会,他们也很想趁此机会,把自己班里的那些个“不良因素”给清理掉。

但是,最近徐玮的心情很糟糕。为申请区重点,学校召集了所有班主任开了个会,要求他们管好自己班的学生,不要在这期间出什么乱子。会上,领导点名批评了五班。尤其说到五班的窦缨,很是糟糕,平时不听课,还爱惹事,更是痞头痞脑,言行恶劣,不像个学生样子,是很败坏学校的风气的,要求徐玮对其进行严格管教。确实,为了申请重点,学校开始了对学生的大肆整顿。在此期间,任何人违纪都可能遭到不轻的处分。同时,学校也特别鼓励同学之间互相揭发,举报身边所谓不好的行为,举报者有奖励。

徐玮回来后,很恼火。窦缨确实是个爱惹事的“刺儿头”。尽管她这般严厉地监管着这个班,但窦缨他们似乎就是不买她的帐。窦缨曾经就因为打群架受过一次处分,到现在还在留校察看期间。如果还不控制,再被处分一次,他就会被开除。而且,他成绩特别差,在全校都倒数,也严重影响着五班的总体成绩。对于学校而言,窦缨就是那种“不良因素”,对于徐玮也是一样,这也难怪,学校里,尤其是一中这样的学校,是不能容忍小混混存在的。

更有甚者,对徐玮来说,窦缨那糟糕的成绩,还可能影响她这个班未来的升学率,也就影响了她的利益。一想到这里,她更是无名火起。

她决心要对窦缨加大监控,不能再让他给学校惹事,更不能让他再给五班抹黑,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她决定,派一个纪律委员专门去监视窦缨,以便随时可以掌握他的一切情况,好控制住他。

这天中午,放学以后,徐玮又把施月单独叫到了办公室。这会儿,其他老师都去吃饭了,办公室只有徐玮一个人。施月来了之后,徐玮把门关紧了,然后叫施月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

“施月啊,”她说,“最近呢,学校在整顿纪律,这你也知道。所以,我也要加大对同学的监管,因为谁要是在这期间犯错误,麻烦就大了。但是呢,有些同学,像窦缨,他的情况我就不是很了解。这个人很不安分,曾经就因为打架受过处分,现在还是有点无视纪律。这就让我很不放心,如果他再惹事,就会被开除。但我不可能整天在他旁边看着他,所以施月,我想让你多盯着他一些,把他的情况随时向我汇报。如果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我也好立即制止,以免他再出事。经过前段时间的了解,在所有纪律委员中,只有你和他关系最好,能和他交流,所以,这件事就交给你,愿意帮老师这个忙吗?”

施月这才明白,徐玮为什么要一再打听她和窦缨的关系。不过,班主任已经委派了任务,拒绝也是不可能的,只好答应了。

“可是,我和他关系也不是特别好,他们平时干些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施月说。

“这没关系,”班主任说,“也不需要和他关系特别好,只要相处得还不错就行了。关键是你一旦发现他们有什么不良举动,立即告诉我;如果他们放学后要去什么违禁的场所,叫你一起的话,你可以不去,但也要把这个情况告诉我。总之,你和他们保持一个不错的关系,以便随时了解他们的情况,然后向我汇报。我这样也是为了关心他们。但我不可能随时跟着他,不像你们同学之间,整天呆在一起,他对你也不会像对我有防备。所以,我拜托你了。”

班主任都说“拜托”了,施月更不好意思拒绝了,于是点了点头,说:“那好吧,我尽力。”

徐玮还给她交代了任务中的一些具体的细节。

班主任不止一次想了解窦缨这伙人平时都在干什么,好控制他。但窦缨他们平时行动无常,徐玮也只是知道这伙人不安分,可能会惹事,但具体会惹什么事,她不甚了解。这让她感到很不安,总觉得他们是潜在的危险。这次,她是下了大决心了,一定要要监控住他们。

她也不止一次派纪律委员去接近,和监视他们。然而,精明的窦缨似乎总能察觉出来。尽管他整天跟他那些弟兄们混在一起,但在学校,尤其是在这个班里,他交友是很谨慎的。那些暗中而来的纪律委员虽然也能和他说上话,但最终都只是点头之交,没法和他深交。所以,班主任始终无法掌控他们的情况,从而瓦解这伙爱惹事的人。

但施月不同。在徐玮看来,她似乎有某种魅力,能让窦缨主动和她亲近,和她交往,只要施月能再主动一些,和窦缨深交下去也是有可能的。事实也确实如此,窦缨喜欢施月,他们又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这种关系,不是一般朋友能比的。在这种情况下,施月偶尔想了解窦缨平时具体在干些什么,应该也不是难事,只要她能和他好好相处,取得他信任。

总之,不论如何,在所有纪律委员中,只有施月还能够近距离接触窦缨,且不引起他怀疑,他对她也不太会有防备,她能真正起到监督暗查的作用。因此,这个任务非她莫属,班主任决定再试一次。

当天下午,班主任就对班里的座位进行了一番调整。这次调座位,主要也是针对窦缨他们的。窦缨和他的死党们都坐在班里最后一排,在班主任看来,这块区域是个顽固的死角。窦缨这伙人长期聚在这里,上课讲话早已成了习惯,再不把他们分开,这伙人似乎就要闹翻天了。

于是,徐玮把其中的两个人调到前排来坐,又把康洪和贾冲宇两个男生调到了后面,暗插在他们中间,这两个人也是纪律委员。康洪与他们不是很熟,自然不会和他们说话;贾冲宇和他们相处得还行,但在课上也不会与他们说话的。这样,他们在课上就讲不起话来了。

当然,这些只是前奏。最终,班主任让坐在窦缨身边的常玉龙,和坐在前面的施月互换座位。常玉龙在后面和窦缨坐得好好的,无话不谈,自然不肯换位子,要和班主任争论。但窦缨早看出了班主任这番调座位是来者不善,他制止了常玉龙,让他先从命,勿要争执。并且,和施月成为同桌,也正好是窦缨愿意的,他正想借这机会和施月多多地亲近,还能叙叙旧。

座位调整过之后,班主任还沉着脸对施月说:“你近来表现很不好,对学习也松懈了,你看你理科的成绩都在下降,所以把你调到后面去坐一段时间,也算是对你一个小小的惩戒。”

施月知道,这是班主任故意这么说的,是为了不引起窦缨的怀疑。而班主任的表演也的确很像那么回事。很多同学,包括窦缨,都真的以为班主任是要惩罚施月,才把她调到后面来坐的。陶颖甚至还为施月感到不公。

从第二天起,施月开始了和窦缨的同桌生活,也开始了她对窦缨的暗中监督,执行班主任交给她的“任务”。

其实,这一次,窦缨还真没想太多,更没想到施月是来监视他的。他看上去还挺高兴,对施月也不错---------班主任考虑得果然很正确,她就这样成功地把施月安插在了窦缨身边,随时监视和汇报他的一些违纪行为。

上课以后,施月还和以往一样,拿出书本,认真地听课,做笔记。但她发现,身边的这位,和她的生活方式全然不同。他的桌上既没有书,也没有任何练习本,只有一本廉价的画报,一份体育报纸,和一个没有带子的电子表。那报纸对他来说挺重要,是他赌博必备的。报纸上每天都刊登各个球队的比赛状况,他可以根据这些情况随时下注。

此时,他正半靠着坐在椅子上,坐得很放松,手里正拿着手机。这手机是最新款的,功能很全,他正在玩里面的游戏。

玩了一会儿之后,窦缨觉得乏味了,就关了游戏,把手机装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罐饮料。其实这桌子底下本来只是个桌肚,后来窦缨给它安了个抽屉,里面放了许多零食,饮料和香烟。他还给这抽屉上了锁,除了他和他那些死党们,别人根本打不开他这抽屉。他很讨厌那些不相干的人来翻他的抽屉,尤其是班主任的“特务”们。

只听“砰”得一声,窦缨打开了易拉罐。施月不禁回头看了一下。到目前为止她都没见过有谁敢这么大胆,在课堂上公然喝饮料。仔细再一看,那不是饮料,是啤酒,这更让施月不可思议了。不过,这啤酒包装得也太像饮料了,不细看看不出来。

她不经意间看见了他的抽屉,里面各种小吃都有,简直可以开个小杂货店了。

这时,窦缨拿出了一包青苹果味的软糖,拆开了之后递到施月的面前。施月一看,心里就一颤--------窦缨不愧是了解她的,她从小就喜欢吃这种软糖,尤其是青苹果味的,又软又有弹性,还有那充盈的果汁,在她看来,这是最美的享受。

“谢谢,”她说,然后从里面拿了一颗。

“都拿去。”窦缨说着都给了她。

施月赶忙推辞,这不是一点点,而是一大包,她有点接受不起。但窦缨已经把这包糖塞在她手里了,根本不等她推辞。

施月只好接受了。“谢谢哦。”她说。

窦缨笑了笑:“不用客气。”

施月心里感到有些温暖,但又觉得自己挺没出息。自己是奉命来监视窦缨的,而现在,只是一包软糖,就已经开始打动她了,自己真是没用,连糖的诱惑都抵挡不住。

这反而使施月更起了一股逆反情绪,她在心里倔强地想:“哼!别想用糖来打动我,我是不会对你放松的!你敢上课喝酒,看我不记你名字!”

当然,她也没真的记,还是继续地听课。

这堂是历史课,讲的内容特别繁多。这老师还总喜欢提问。他讲了一段就问:“谁来把我刚才讲的内容重复一遍?”

他刚将完“自由法国”运动,就看见窦缨正在喝饮料。几乎没有一个老师看窦缨是顺眼的,历史老师也不例外。他就问窦缨:“你把我刚才讲的重复一遍。”

没想到窦缨张嘴就来:“你刚才说,德军绕过马奇诺防线,占领了法国。法国有三分之二的领土沦陷。贝当元帅被迫妥协,成立了伪政府。国防次长戴高乐反对贝当的做法,趁英国首相访问法国的机会,潜逃到英国。从而带领了自由法国运动。此运动历时五年多,直到45年法国被盟军解放。”

说完之后,全班都傻了,没想到这家伙记性这么好。历史老师也无言以对了,气愤地咕哝了一句:“看你平时也不抄笔记,记得倒怪清楚的。”

“我当然不抄,这些是要记在脑子里的。”窦缨当之无愧地说。

历史老师终于忍无可忍了:“你少废话!以后回答问题你给我站起来!没规矩!”

窦缨笑了笑:“是,长官。”

施月也很惊讶。她没想到,这个整天无所事事的小混混,比她这个一天到晚认真记笔记的人书背得都熟。不仅背得熟,他还能灵活地归纳这些知识。这是为什么呢?她心里感到很不平衡。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窦缨这个人确实有点不寻常。

她还是第一次和窦缨坐得这么近,也是第一次这么近地观察他,他确实蛮帅的,也有股子英气。而且,似乎有某种特殊的气质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这是一种气场,虽然并不张扬,但却挺能吸引身边的人。

她就这么不知不觉盯着他看了。直到窦缨感觉到了,转过脸来也看着她,并且问她:“怎么了?”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出丑了。她赶紧转过脸去,说:“没什么。”此时,她的脸已经不自觉地有些发红了。她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被诱惑,不能被诱惑……

施月继续抄黑板上的笔记。但这老师讲课的节奏太快,黑板上的字不断被擦掉,又写上新的,施月总是来不及抄。其实,施月并非写不快,只是她既想把字写得漂亮,又想写快,所以不知不觉就慢了下来,赶不上了。

窦缨看她抄得这般吃力,就说:“我来帮你。”接着,他不等施月同意,就一把夺过她的本子和笔,挥刀策马般地飞快地抄起了黑板上的字来。

施月眼睁睁地看着窦缨“蹂躏”她可爱的小本子,却无能为力。好像殖民地里的人眼看外国人糟蹋自己的东西,却不敢还手。的确,她这娇弱的身体,就算集中所有力量,也不及窦缨的几十分之一。可是,殖民地的人,好歹还是生活在自己的国土上,而她呢,是被班主任调过来坐的,这儿本来可是窦缨的“地盘”。她也只好这么忍着。就像很多人刚到外国,受点欺负也只好先承受了。

“没见过这么野蛮的人!”她在心里想。

最终,她还是按捺不住了,对窦缨说:“把本子还给我,我自己来写吧。”

“没事,还有一点就抄完了。”窦缨一边写一边说。

果然,不到一会儿工夫,他就完工,速度几乎和老师的一样快。他把本子和笔扔在了施月的面前,说:“行了!”

施月紧张地翻开了本子,呆了,原本被她呵护得很好的小本子,现在已经变得惨不忍睹。窦缨真可谓是“笔走龙蛇”,那字不仅写得大,而且十分地草,和施月那又小巧又整洁的字形成鲜明的对比。更有甚者,本子的纸也被他弄皱了。施月气得简直要抓狂,差点哭了。窦缨刚才因送软糖,而在她心里刚建立的一点不错的形象,此时已被他这一笔狂草毁得荡然无存。施月气得铁了心-----一定要认真汇报情况,让班主任好好管管他!

这才第一天,施月就开始后悔接受这个任务了。她实在没法适应,窦缨和她的生活方式全然不同。但现在想退出也是不可能的,无奈只好这样继续下去了。

第二天,上午没什么事。下午,施月来到学校,就看见窦缨和他那几个死党聚在走廊尽头抽烟,同时好像正在商量什么。走廊的尽头比较隐蔽,看样子,他们或许正在商量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施月知道,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准不会商量出什么好事。按班主任要求,她应该悄悄地过去,探听一下虚实,然后汇报。但是,就这么走过去也太冒失了,窦缨他们见她来了,也许会终止谈话。于是,她还是先进了教室。

下午上课的时候,坐在窦缨前面的杜涛时不时地回过头来和他交头接耳。每当他们谈话,施月都听得很仔细,虽然表面上看,她在认真记笔记,但实际上,她正竖起耳朵在听着窦缨那边。不过,他们说话声音很小,施月也只是听到了只言片语,什么“几点走”“哪条路”还有某某网吧。而且,窦缨也很谨慎,杜涛刚说完,他就坐直了,并示意杜涛转回身去。

施月几乎可以断定,他们应该是要去上网。但她仍不敢肯定。如果他们是放学后去上网,那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班主任说放学后也不准去上网,学校也有规定,但放学后的事毕竟管不了太多。施月也没多想,继续听她的课。

到了快下课的时候,窦缨问施月:“下面两节都是体育课吧?”

“是啊,怎么了?”施月说。

窦缨点了点头,说:“我等一会得去趟医院,看个病,徐玮要是问,你帮我请个假。”

“哦,”施月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又说:“可是,老师说过,不许代请假的。”

“没事,她不问就算了,问的话你就这么讲。她平时对你不错,会相信你的。我明天也会把医院的证明拿给她看。”窦缨说。

“哦,好吧。”施月说。然后,她又问:“你真的要去看病啊?你是感冒了吗?”这段时间,由于换季,外面正闹流感。

窦缨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种近乎邪恶的坏笑,他凑到施月耳边低声说:“我们是要去撸一把。”

施月一听就明白了。现在,她可以断定,窦缨他们肯定是要去上网了。他们把打的那种游戏成为“撸”,撸一把,就是去玩一把的意思。施月虽然不玩游戏,但身边的男生总这么说,她也明白其中的意思。而且,她可以肯定窦缨等一会要逃课,否则不会向她打听下面两节课是什么。的确,体育课管得不严,又是户外活动,逃课也不容易被查出来。

但与此同时,施月也心头一颤。直到现在,她才相信,窦缨对她果然没有任何防备和怀疑,是百分之二百的放心。像他这么精明的人,班主任派了那么多“眼线”都被他识破了,是不会轻易把这些事告诉任何人的,他总是很谨慎。而今天,他却毫不保留,对她说出了他们秘密商谈的事。施月不得不承认班主任的判断之准确,难怪要派她来监视窦缨。

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施月看到窦缨一行人进了校园南角的小卖部去买东西。他们一边拿货架上的东西,一边付钱,一边还和小卖部那个年轻的女店主有说有笑。但是,他们进去了就没再出来。施月知道,他们准是从小卖部逃出了学校。

这小卖部就在校园边上,靠着围墙,另一边的窗外就是校外的人行道。由于学校监管得很严,前后门和围墙边都有保安巡逻,所以学生想逃课,只好和女店主说说好话,然后从这儿逃出去。

后来,学校发现了问题,给小卖部的窗子也安上了铁条。但这也拦不住窦缨。这小卖部里还有房间,是女店长的闺房,那儿有后门,也直通校外。窦缨和这女店长相处得很好,他经常帮她忙,每次女店主从外面进了货,他常帮着搬搬东西。而且,窦缨相貌英俊,女店主也蛮喜欢他的,每次他一来,女店主都笑眯眯的。因此,他每次翘课都从店主的闺房溜出去,她也从来都视而不见,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的。

然而,尽管窦缨他们做得再隐秘,施月还是看见了,这也是长期的监督工作训练得她对这些细微的事观察得很仔细。这下,她完全确定他们是逃课了。在学校整肃学生的这段时间,逃课,旷课,也是不轻的罪。

窦缨他们一直到放学都没回来。施月又被班主任单独叫去了办公室。徐玮先是问她这段时间学习是否紧张,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然后,就直入主题地问她窦缨这段时间都在做些什么。

施月必须如实汇报,因为她清楚,隐瞒不报,一旦被班主任发现,就以包庇同学论处,那也是很严重的。于是,她把窦缨今天下午体育课逃课的情况都告诉了班主任。

班主任听了之后,眼力立马闪现出兴奋的光,问她:“他们逃课了?真的吗?”

施月点了点头,说:“应该是吧。他说他去看病了,但我还是听到他们说什么‘万胜路’什么‘炫动网吧’。”

“那就是去上网了,”班主任说,“肯定的。什么去看病?他能有什么病?他健康得很!”然后,她又问施月:“那他们下午体育课就没上咯?”

“一开始在,后来就没上了。”施月说。

“他们总共几个人?”徐玮问。

“大概……有四五个吧。”施月说。

班主任点了点头,满意地说:“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从办公室出来,施月突然感到有些不安。不管怎么样,她这也算是告密了。只要班主任明天处罚窦缨,他肯定就会怀疑她。因为他逃课上网这件事,除了那些死党,他就只对她说过。窦缨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一旦惹怒了他,就会被打得很惨。施月心想自己这弱不禁风的小体格,哪经得起他的一拳?她完全想象得到,自己被窦缨按在墙上,一拳一拳地狠揍;他说不定还会用烟头烫坏她的脸;更有可能扒光她的衣服,然后把她拖到操场上。想到这些,她不禁一阵战栗。她越来越后怕,甚至后悔刚才那么做了。

其实,这些担心是完全不必要的。班主任是不会这么草率的。

施月离开后,徐玮心里十分地高兴。她兴奋地想:派施月去监视窦缨果然有效。这才第二天,施月就汇报了这么重要的情况,让他了解到窦缨逃课去上网。不仅如此,她还了解得如此详细,连他们去哪条街,哪个网吧都了解到了。如果现在就去那个网吧,一定能把这帮人当场逮个正着,这可是他们旷课逃学的铁证。

徐玮很兴奋,以前,任何一个监视窦缨的纪律委员都无法汇报得如此详细,但施月却能做到。为了保护好她这个“眼线”,徐玮决定暂时不处罚窦缨,这件事先记下,到时候再说。她要让施月继续监视窦缨,为她提供她更想要的情况和铁证,到那时再和窦缨算总账也不算晚。

第二天早上,施月来到学校,甚至不敢正眼看窦缨,她不敢确定昨天的事他是否已经知道。但看他的情绪,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他照样是有说有笑,神情上没有一丝的不愉快。

上课的时候,施月心里也翻来覆去地不安宁,下面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她会处罚窦缨吗?如果她处罚的话,自己岂不是当众暴露在窦缨面前了吗?

窦缨时不时地找她聊天,她也没有心思,回答得也是语无伦次。

窦缨觉得奇怪,问她:“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没有啊…”施月说

窦缨笑了笑,说:“总感觉你心思太重。又好像有什么事藏在心里,瞒着我们似的。”

施月正在喝水,听到这句话,吓得杯子差点掉到地上。她以为窦缨知道她告密的事了,才故意这么说,就看她是否主动承认。

“没…没有,真的,我…能有什么心思?”施月结结巴巴地说。她本以为窦缨要开始逼供了,没想到他只是笑了笑说:“真可怜,百~万\小!说看成这样,说话都结巴了。”

看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施月总算松了口气,这件事也就这么应付过去了。

其实,这次又是施月多心了。整整一天过去,班主任对窦缨的事只字未提,一切都是平平安安的。施月这才放了心。

傍晚,放学后,窦缨他们就说晚上得去一个地方,有个什么聚会。常玉龙他们都带着女朋友,有的是真女朋友,有的是现找来搭个伴的,总之,都有女孩陪着。看见他们都有伴儿了,窦缨觉得自己落了单。他心想这样不行。为了使自己也平衡些,他再次叫施月和他一起去。

施月当然是先推辞了:“我妈晚上不许我回去太晚,我得先走了。”

窦缨这次说什么也不肯放她走了。“还是跟我去吧。你一定要去。”他说。

“为什么?”施月问。

“因为……这个……”窦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理由还真不好找。

“因为我们老大缺个老婆!”郑漾大声喊道。窦缨是他们的老大。

其他人也都在起哄。施月当时脸就红了,很尴尬。窦缨也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被动,虽然他是喜欢施月,但突然被人说出来,也让他措手不及。他装作没听见,赶紧接过话来说:“你去了有惊喜,真的。”

“真的吗?什么惊喜啊?”施月好奇地问。

“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走吧,反正你现在回家也不算早了。”窦缨说着就拉着施月的胳膊走了,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了。

按班主任的嘱咐,施月应该是尽量时时处处盯住窦缨的,因此她也没再拒绝,就跟着他们去了。而且,总是闷在学校里上课,上课,她也想出去玩玩,毕竟,她将要去的是她从未经历过的世界。当然,她还是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晚上和同学出去玩玩。今天是星期五,妈妈也同意了,只是说不要回来太晚。

他们在学校门口拦了几辆出租车,去往永乐街的一个叫“39度”的夜总会。永乐街的位置很偏远了,原本这里就是郊区,最近几年被开发成了一片新的娱乐商业区,新建了许多夜总会,ktv,综合娱乐商城,还有大超市。

窦缨他们经常来这里,但对于施月来说,这里是完全陌生的。她从来没来过这儿。刚才,车一过蓟门桥,周围的景色就陌生了。以前,不论去哪儿,总是爸妈带着她,她还真没单独跑这么远过。现在,她周围坐着一帮说着粗话的坏小子,窗外是陌生的夜色,这使她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等到进入了夜总会里面,施月才明白,自己进入的这个地方,就是妈妈曾经很批判地说过的风化场所。来这儿的,自然也都是不良少年了。窦缨说的没错,来了果然有“惊喜”,里面的一切,都是施月未曾见过的。那些时尚的红男绿女,那些光怪陆离的明灭的灯,都让她眼花缭乱。

窦缨由于经常来这里,服务生早都认识他了。他一进来,他们就很客气地把他往他早已预订的卡座那儿请。

来到卡座以后,里面早已坐了几个人。他们看见窦缨来了,都站起来迎接。其中一个和他关系很过硬,走过来和他说了很多话。施月这才感觉到,窦缨在他的朋友中真的很有威望。确实挺有老大的气质。

坐下来之后,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坐在施月旁边,她是窦缨朋友的妹妹,和窦缨他们玩得也不错。她穿得挺性感,才三月份的天气,她就已经开始穿吊带衫和迷你裙了,虽然也带了件外套,但这身装扮还是让施月感到惊讶。不过,她的身材确实不错,连施月都被她吸引住了,男的就更不必说了。

她叫曲宁媛,性格和她哥哥曲宁钧一样,也是大大咧咧的。刚见面,就和施月聊得挺欢,问她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和窦缨是什么关系等等,还给她倒了一杯加了水果的香槟酒。

施月在她不熟悉的人面前有些放不开,坐得也挺拘谨的。但曲宁媛见她这幅腼腆的样子,反而更喜欢了,竟然一把搂住了她,对其他人说:“你们看,她好可爱!这么害羞。”

“你以为人家都像你。”她男朋友说。

“对嘛,人家是乖孩子。”曲宁媛笑着说。

施月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夸她还是讽刺她,但看曲宁媛也不像是那种刻薄地女孩,没那多心眼,似乎只是爱玩,而且她说话的语气也很坦诚。

也许是注定的缘分,曲宁媛越看施月越觉得喜欢,对她也更亲热。而且,今天的聚会也只有她们两个女生,自然是无话不谈了。

施月一开始还不适应这种不分彼此的亲热,毕竟她原来一直是“课堂贵族”-----所谓的乖孩子,对于这种兄弟交情的江湖道,她自然是不习惯的。但是,被曲宁媛灌了几杯就之后,她心中越发暖热,身体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也就让曲宁媛这么搂着了。曲宁媛的身上有一种类似草莓味的清香,刚才施月还不太适应,现在却让她觉得有点迷醉了。

施月还看到,窦缨正和他那几个外校的朋友秘密地商谈着什么,其中也包括曲宁媛的男朋友。不过,尽管窦缨那些朋友都是嘴里衔着烟,手里拿着酒,但他却没有,他既没抽烟,也不喝酒,只是拿了一杯普通的饮料。这倒让施月有些意想不到。

更让她奇怪的是,正在和窦缨说话的那个人,脸上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破了,有瘀伤。只见他不停地在说,时不时地指一下自己的脸。窦缨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又对着他的耳朵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劝慰他。

施月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能够断定他们肯定在密谋着什么,于是不自觉地盯住了他们。这时,曲宁媛又凑到她旁边,拍了拍她,问:“看什么呢,那么出神?”

“哦,没什么。那个男生怎么了,满脸都是伤?”施月问。

曲宁媛看了看那边,说:“嗨,让人给打了呗。”

“打的?”施月很惊讶。

“嗯,”曲宁媛点点头。

看到施月惊恐的表情,曲宁媛更觉得她可爱,噗嗤一下笑了,对她说:“唉,别害怕,这种事很正常的。你不知道,那家伙是我哥哥。他就是脾气太大,三句话说翻脸了就要动手。不过这一次也不怪他,是别人先挑衅的。他也是还手还得太狠了,所以被十多个人围在中间打。”

这个人就是曲宁媛的哥哥,曲宁钧。他是六中的,也是窦缨最过硬的朋友之一。他最近得罪了学校里另一帮混混,吃了很大的亏。

施月听得心惊肉跳,她不敢去想一个人同时被十几个人痛打会惨到什么程度。“被那么多人打,那…那岂不是很痛啊?”她说。

曲宁媛笑了笑说:“你真可爱,当然会痛啊,不过你看他那么结实,也无所谓。”

“那也会吃很大的亏啊。”施月说。

“是啊,但他哪愿意吃这亏?这不是来找窦缨帮他出头来了吗。”曲宁媛一边说一边把一颗樱桃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帮他出头?原来如此。施月这才知道窦缨今天来参加这聚会的真正目的--------她感到庆幸,心想今天还真是有惊喜,知道了这么关键的内情,她决定要继续打听下去。于是,她试探性地说了一句:“找窦缨帮忙?他能帮上什么?”

“他当然能帮忙,他能耐大着呢!”曲宁媛说,“而且,窦缨这个人可仗义了!为了好朋友,就算是鬼门关,他也愿意去闯的!我才到学校的时候,也总被班里那几个女混混欺负,也是窦缨帮我出头,才摆平了这件事,所以我哥哥的事,他也不会不管的。”

“那他又能怎么管呢?就凭他一个人?”施月问。

“当然不是,肯定要很多人的。他们这不正在商量吗。我听说他们要在六中附近设下埋伏,那一带小巷子多得很。这次要好好收拾六中那个混蛋,估计又要大干一场了!也就这几天的事吧。”曲宁媛带劲儿地说。

施月没想到,一切是这么顺利,她这么轻易地就把曲宁媛的话给套出来了。这也难怪,曲宁媛这人确实有点没心没肺,再加上今晚她喝得多了点,脑子一热,就把她哥哥和窦缨他们密谋的事全给说出来了。

施月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明天到学校就把这事向班主任汇报。学校有规定,学生即使是在校外打架,只要被学校得知,也算是严重违纪的,也要严惩。施月想,班主任应该尽早知道这件事,也好及时地制止,免得窦缨再出事。

但仅仅过了几分钟,她就犹豫了------如果窦缨设埋伏的计划因为她的揭发而败露,她会不会被怀疑,甚至被窦缨报复呢?她了解窦缨,他也是足够精明的,也许他能查出来是谁出卖了他,向班主任告密的。如果自己真的被窦缨逮到了,没完成任务是小,自己的安全就成问题了。窦缨最恨的就是班主任的小“特务”,那些被他揪出来的人,下场都是很惨的。

次日,到了学校,经过愿,还想和班主任协商,希望她能想想办法,给孩子补补课什么的。但徐玮直摇头,连看也不看这两个家长,直说她没时间管这么多,班里还有那么些个孩子,她要照顾全局。她还颇为强硬地说,如果家长不管,不想办法转班或转学,任孩子成绩这么掉的话,那她也不管了。到时候这个班里肯定会淘汰他们,学校也会处理这件事的。

施月感到很惊讶,班主任曾对同学们承诺过,她不会放弃每一个人,哪怕成绩差,只要他肯努力,就不会被放弃。而这两个同学也是很努力的,班主任为何要力劝他们转学?软硬兼施地让他们走呢?

那两个同学和他们家长走后,徐玮很不耐烦地和四班班主任尹建华说:“成绩那么差还叫我给他们补课,我哪有那么多时间?现在这些家长真是搞笑!”

她此时说话的样子是那么冷漠。施月突然觉得,班主任有些让人猜不透,似乎城府深得很。这也让她感到意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班主任这幅样子。以前,她对班主任是敬畏,而现在,是真的有些怕班主任了。

徐玮见施月站在旁边,就把她叫了过去。

施月把昨天在舞厅,打听到的窦缨的密谋告诉了班主任,说他们可能会去打群架。

班主任也很惊讶,但她眼神里流露出的,似乎更是兴奋。“是真的吗?”她问。

“应该是吧,我昨天亲眼看见他们在商量,他们无意中说出来,等于是告诉我了,他们对我也没有防备。”施月说。

“那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啊?”徐玮问。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他们也没具体说,但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施月说。

徐玮显得有些遗憾,她叹了口气说:“哦,这个没搞清楚。”但她觉得已经不错了。这才几天,施月就给她提供了学生之间这么有价值的内情。看来,这丫头还真的挺有能力,应该不会让她这班主任失望的。

她满意地笑了,对施月说:“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去上课吧。干得不错啊!”

施月回到教室。看到窦缨,突然又后悔了,或者说是后怕。她真怕刚才告密的事总有一天会被窦缨知道。她恨自己干嘛要这么认真,干嘛这么实实在在完成班主任给她的任务。可是她做事一向就很认真,这似乎已成了惯性,改不掉了。难怪妈妈有时候会说她是“傻丫头”。

好在,她没有具体告诉班主任窦缨他们什么时间动手,当然,这一点她也不清楚。这样,班主任也许还很难抓住他们,

此事也许就不会暴露,窦缨也就不会怀疑她了,这样想着,她心里才稍稍平静些。

其实,施月后悔的情绪中,还不完全是因为害怕。她又想到曲宁媛说的话:窦缨很仗义,为了好朋友,就算鬼门关都愿意去闯。虽然在她看来,窦缨是个混混,但在他那些弟兄们的眼里,他确实难得的好朋友。

现在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真的很少了,施月在想,如果窦缨真是如此,那这样的人,其实也是值得尊敬的……

施月就这样在暗中监督了窦缨一段时间,班主任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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