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雨仍然在下,我把阵正律的风衣用塑料袋装好,打一把便宜的小折叠伞去他公寓,还顺便给他带份盒饭。
进了门阵正律仍是在小书房里敲打键盘,我把盒饭给他放客厅茶几上。几天不打扫他的房间就又乱成了一锅粥,我戴上手套去打扫厨房,涮到一半听到有人来了,急忙洗了手跑出来,果然是阵正孤,手里也端着盒饭,正和阵正律两人一边吃一边说话。
我站在厨房呆呆的看着他,希望他注意我,但他只抬头看了我一眼,便立即低下头回避了我的视线。
我听到阵正律冷冷训斥道:“……实在太大意了。”
阵正孤一直低着头,不敢还口。
我忍不住道:“什么事?”
阵正律转头看我,冷冷的道:“还有你也是,居然没有想到查一查,是谁给了那姓邵的巫毒娃娃,是谁教会他真正的诅咒术。”
我怔道:“巫毒娃娃,‘淘贝贝’网上都有卖的呀。而且他自己就爱研究诅咒什么的……”
阵正律冷冷道:“其它诅咒全是他自己照猫画虎,有形无神,而巫毒娃娃却是专业诅咒,这么危险而且成功率这么低,他却一次就成功,是谁教会他?”
我呆了,我是真的没想过。
阵正律那双冰冷的眼盯着我,继续道:“‘鬼车’这种上古的妖魔,那个‘邵’什么什么那种门外汉从哪里找到?他仅仅一个人,又用什么办法破坏到全部的电力供应室?”
我被他训的低下了头,嚅嗫着不敢说话。
阵正孤道:“大哥你说,会不会是‘那家伙’把诅咒品和方法教给邵成岭?”
阵正律喝一口茶,冷冷道:“‘他’虽然没品行,但毕竟也是职业除妖师,他有他的骄傲。”
——谁?
我奇怪的抬起头,问出困扰我两天的问题:“鬼车,到底是什么妖怪?”
两个人一起转头看我,“你应该多看点书。”阵正律讥讽道。
我汗颜,阵正孤轻轻道:“鬼车和凤凰、朱雀是同一类,火属性大妖鸟。”他补充道:“九头单尾的叫九头鸟——也就是鬼车,九尾单头的是凤凰,单头单尾的是朱雀。”
我惊讶:“可是书上说,凤凰和朱雀是吉祥的鸟……”
阵正律不耐烦打断我道:“妖魔就是妖魔,没有祥瑞和凶煞之分,只是天生注定生活方式不一样。什么吉凶,只是无知的上古人对妖魔不了解做出的主观定义。”
阵正孤轻轻接口道:“比如古人认为乌鸦是不祥之鸟,只要有乌鸦的地方一定有尸体,其实只是因为乌鸦生性嗜吃腐肉。”
我似懂非懂:“也就是说,妖魔本身没有刻意要带给人类祥瑞还是凶煞,是因为它们生活习惯不同给人类造成的印象不同?”
“差不多。”两兄弟同时道。
我开心道:“那是不是说妖本身其实没有坏的……”
阵正律冷冷的打断我:“妖魔没有什么好坏,只要会吃人,便应当全部清除掉。比如书上记载九尾狐就嗜吃人肉。”
我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我只爱吃鸡肉,啃的鸡肉,‘生活好滋味,尽在啃的鸡’。”情急之下我高歌一曲。
阵正孤转过脸去,用手背遮挡忍不住笑出来的嘴。
阵正律皱眉瞪了我半天,才咳嗽一声继续道:“鬼车是比较凶煞的妖魔,时常会被血吸引,停落在门口有血迹的屋子里,吸食人畜的生气为生。”
“所以邵成岭才在我们宿舍里泼血。”我道。
阵正律完全不理我,只自顾道:“——古书上记载鬼车畏惧灯光,如果有亮光它就不会出现。古时候的人们生活没有电,到了晚上会比现在黑暗得多,鬼车出没也比现在频繁的多。不过……”
“难怪他要切断电源。”我恍然大悟。那时确实整个学校一片漆黑。
阵正律仍是不理我:“……不过古书上记载也有失误的地方。比如鬼车并非完全畏光,它大概畏惧的是比较明亮的恒光,对于一闪而逝的光芒并非如书中所记那般恐惧。如果当时在场有一个生人,后果不堪设想。多亏……”
多亏了我?我小激动,便听阵正律继续道:“……多亏孤的结界术,阻止生人上天台,也阻止鬼车四处乱窜,真的帮了大忙,你做的很好,你很努力。”他声音难得一见的柔和。
阵正孤脸色微红,连忙别开头,似乎非常害怕别人看出他不好意思,真可爱,我爱慕的欣赏。
阵正律又转头瞪我:“而你,因为随便和人结仇,才导致这么危险的事发生!”
我辩解道:“他用手机拍小白的裙底,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阵正孤连忙向我使个眼色,阵正律双眼却已经泛起金光:“你是说你没有做错?”
“我……”我胸口开始疼痛,我按住疼痛的部位后退一步,他眯起眼道:“你是一只妖,有什么资格指摘人类的不是?”
“是、是,我错了。”我低下头,一脸谦恭。下次还有这样的事,我只会做的比现在更干脆,但我不会现在和阵正律死嗑。退一步海阔天空。我是狐嘛,狐天生狡猾成性,又爱说谎。
阵正律放过我,端起饭盒继续吃饭,胸口疼痛感消失,我舒一口气,抬眼便见阵正孤似笑非笑盯着我看。他好像总是能看出我的想法似的,我心虚的缩头又继续打扫房间。
阵氏兄弟继续闲聊,我则继续打扫厨房。阵正律吃完便回到小书房敲打键盘,阵正孤起身拿起雨伞,看上去要走。
“我跟你一起走。”我忙道,从厨房冲出来。他惊诧的望着我,我道:“我……我借用你的伞。”
“你没拿伞?”他奇怪的看一眼门旁的那把便宜小折叠伞,水还没完全干。
“没拿。”我厚着脸皮扯谎。
他皱眉,但只得无奈的开门,我拎起垃圾跟在他身后。
在楼下丢了垃圾,我勉强跟阵正孤挤进一把伞里。他身周仍是盘绕着黑色的奇怪氛围,但仔细去看,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但不去看时,便会像阴冷的水一样慢慢包裹你、缠绕你,让人下意识就不想靠他太近,就想和他保持距离。还好因为下雨,路上人不多,何况打着伞,没人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