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女友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锦绣洛神 > 第三百六十七章归去来兮

第三百六十七章归去来兮(1 / 1)

更多

有人比他见机更快,朗声笑道:“今日不料竟见到这样一场精采的刀剑相争!主公麾下果然英杰如云,只是方才吓着了赵大家,老吴,你该当罚上三大杯,再向赵大家去负荆请罪才是!”

伊籍果然好口才,好机变,经他这番话一说,仿佛大家当真只是经过了一场颇为激烈的比试罢了,眼前这屋摇瓦破、案翻几碎的场面,只是眼前的幻觉。*哈小说&

偏那短剑主人,却并不曾见机撤势,反而一动不动。短剑之上,先前泼上的酒浆一滴不剩,唯剑身如雪似霜,寒光照人,隐约映出其主人绿鬓红颜,星眸凝灿,杀意虽已收敛,却仿佛暴风雨压制于海面之下,随时便会掀起滔天的海啸。

没有一个仆婢敢上前收拾打扫,空气中充满了酒浆蒸发之后微醺的醇香。

“吴将军,在下董真,有几句话,要好好与将军分辩分辩,也与在场诸君说道说道。”

董真双眉修长,远山般明丽的线条,却如刀剑般锋利:

“方才吴将军口口声声,讥嘲董真貌如女子,实在是心地狭隘,见识浅薄!莫说是貌如女子,便是真正的女子,又有什么值得公然嗤笑嘲弄?自古以来,乾坤有道,阴阳有序,独阴不立,独阳不长。若无女子,男子身从何处来?命从何处生?任你再英雄盖世,还不是一样要打女子身躯之内走上一遭,方有了这条『性』命来这世上夸耀?”

她这话语,实在太过狠辣粗鄙,这样一个高贵清艳有如神仙的年轻公子模样,竟能说出这样不逊于三姑六婆的市井俚语,且自有一种气势,叫人又羞又恼,偏还反驳不得。

只听她话锋一转,却又端严冷肃:锦绣洛神367

“便不论此身来处,单讲为人之道,男子打仗守边关,女子在家守田园。若以为保家卫国便是光彩,织纺家务便是贱役,请诸君往自己身上看看,这一针一线,一衣一袜,哪件不是出自于女子之手?若是瞧不起女子,也瞧不起天下织业,请问各位以何物蔽体,又以何物挡暑避寒?”

她一指院中闻讯赶来的崔妙慧等人,高声道:“便是我家中这些女子,崔夫人运筹帷幄,素夫人行事周密,媛、娴各夫人,或精于织锦,或长于绘绘,或擅于治工,若无她们管理织坊,出产珍锦,周旋于世家之中,以锦匹换得粮草,刘使君三万大军数月以来何以支撑?涪城大捷,她们居功厥伟!”

董媛最是口齿伶俐,闻言便扬声笑道:“咱们立下这些微功,也不见有什么封赏。这倒还罢了,偏还夹枪带棒地数落人,甚至以武力胁『逼』主君。难道这也是男子行事?妾昔日家中父兄叔伯,今日夫郎及通家之好,可从未见过这样知廉耻、懂恩义的好男儿!”

此时闹出这样大动静,不但是这堂中的宾客,便是那些宾客从人、外院仆婢,也多来探头探脑,又有被找来的工匠、临时调拨而来为防万一的士卒,俱都在场,将董媛之言,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一片大哗。

这数月以来,董真支援粮草,却从来一字不提,刘备也是得来理所应当,佯作无事。便是刘备军中也有许多人知晓内情,但见涪城大捷之后,对她并无封赏,已有些议论。及至此时董真自己亲口说出来,再看崔妙慧等人时,皆身着锦绣,容颜不凡,各具妍态,令人看得眼花缭『乱』。然她们虽是女子,面对这样场景却是神态自若,并不象寻常人家妻妾那般忸怩作态,显然的确是见过世面,亦有这样实力与那些难缠的本地世家相交。

方知一切传言原来都是事实:刘备未出一栗一钱,便让董真以一已之力,供养了大军数月之余!

而且还在这庆功宴上『逼』迫对方,令吴兰这样一个武将出身的粗豪大汉相『逼』,幸而董真竟有一身好武艺,反累得吴兰失了颜面。吴兰不过一个降将,无刘备首肯,就敢如此出头?此时对这位“仁厚宽容”的刘使君,不免有了些新的眼光。

董真但见吴兰呆呆坐于地下,手中短剑便撤了回来,声音回响在堂中,宛若寒冰相击,脆响清丽:

“吴将军,素闻你幼年丧父,是吴老夫人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自小壮健,食量甚大,亦费衣料,为了让你吃饱穿暖,吴老夫人自己以糠秕为粥,以野菜为食,纵是严冬亦着麻衣、穿草履,省吃俭用供你学得武艺,投军从戎,方有今日声名地位!这样贞节清直的老夫人,难道不是女子?你们辱我董真亦可,但怎能辱及天下女子?”

刘备脸上发热,心中也知不妙,若是再由董真说下去,只怕人心动摇。正待暗示吴兰来搅局,却听啪啪两声脆响,却是吴兰忽然扬起掌来,狠狠批击在自己面颊之上,大声道:“董君说得对!想我老母,含辛茹苦将我吴兰抚养长大,我尚未报得慈恩,却贪恋一时富贵,竟然口出污言!实在禽兽不如!”

言毕又是狠狠几掌,只打得脸颊高高肿起,红白相间,双目也流下泪来。刘备大惊,劝道:“吴将军何须如此?并非吴将军之过……”

吴兰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站起身来,向着董真低身一揖,一抹泪痕,满面羞惭,道:“多承董君教我,人无孝义,何以立于天地之间?方才吴兰多有得罪,还望董君原宥!”

董真虽然对他有些恼怒,但也知他不过是个枪手罢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并非是他,一瞥之下,余光瞧见赵舍儿被几个侍婢轻声哄劝着推了过来,先前的髻发已被草草挽好,只是眼角犹有泪痕。

心中一动,道:“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赵舍儿沦落风尘,也不过是时运不济、命运捉弄罢了,况且她虽为伎人,但也是凭着自己才艺为生,从未干过那种白吃白要的勾当,且既不曾欺人,亦不曾害人,在我看来,却也是堂堂正正,总好过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伪君子。将军先前辱及赵舍儿,大是不该。”

刘备本待要安抚赵舍儿,没想到又被董真抢了个先,不觉胸口一闷,吴兰却转过身来,向着赵舍儿又行了一礼,正『色』道:锦绣洛神367

“吴某无状,赵大家勿怪。”

赵舍儿眼圈儿一红,她虽常听惯了男人的甜言蜜语,但似这般当着众人,正式地接受道歉却还是第一次。且方才董真之言,她听得清清楚楚,虽然人人皆知那几句话剌的正是刘备,但却是说到了她的心里去。

想她这等姿『色』,宁可抛头『露』面,行走江湖,于风尘之中求生,无非就是想要个自由,不愿落入牢笼股掌之中罢了。这“堂堂正正”四字,却是心底深处一向的自矜,此时被董真说了出来,只觉一股暖流冲上喉头,顿时泪流满面,向着董真拜下身去,哭道:

“董君高义,妾铭感五内,终生不忘……”

董真瞧着她,心中颇为感慨。来自文明社会的她,当然明白赵舍儿沦落风尘,的确也有出身的无奈。但看她始终不肯为人婢妾,显见得还是有几分自立之心,故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果然就打动了她。

当下便挥了挥手,众人这才发现,院门口上停了十辆大车,俱是青幔蒙严,只觉车中鼓鼓囊囊,皆不知装满何物。

此时崔妙慧已示意有人推过两辆大车来,都停在院中。董媛上前,蓦地一把掀开了其中一辆车上的油布,众人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原来那车中满满所装,皆是男子鞋履。只是这鞋履样式奇怪,竟然是长约尺许,宛若筒形。

董媛面有得『色』,朗声道:

“我家夫郎自筹办军资以来,一直殚思竭虑,想要为大军打点衣食住行,便是枝微末节,都无不精心。这十车鞋履,可不是寻常的布履,乃是我家夫郎于数月前便忧心雨季将至,为怕将士们泥泞行军太过辛苦,偏布履易湿难干,才令得手艺最为精巧的娴夫人想出一个办法,采购了一批皮革、葛麻布及桐油等物,纳十层葛麻相间之布为底,缝皮革于外,又以数层葛布为鞋帮,表面一层以桐油反复涂晒,为防磨脚,内衬皆以丝绵相隔,且鞋帮高及膝盖,做成这些防水的雨靴,想来便是在雨水之中浸泡数日,皆不会阴湿。这里有雨靴五千双,乃是我夫郎后宅所有婢妾,及葭萌城中所有习得女红女子,日以继夜赶制而出!请问诸君,若无这些为庸鄙世人口口声声,轻之辱之、鄙之践之的女子!又怎会有这五千双雨靴?”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嗡嗡议论起来,投向董真及诸女的目光,不免又变化了几分,多了钦敬之意。

供给粮草衣物本就极难,更为难得是董真明知这一切皆是由自己贴补,还能如此尽心尽力,甚至连雨季如何改良士卒鞋履之事都能考虑在先,这样忠心耿耿、体察为公之人,怎就受到刘备等人如此轻视羞辱?

素月就在此时『插』了一句:“原是想着,人手不够,便先做了这五千双送来,再赶制余下的两万余双,现在看来,恐怕也用不着咱们了。”

董真呛地一声,挥剑回鞘,动作潇洒英飒,素白衣袍上的银光灿华,于这挥洒之间,亦映花了众人眼目:

“我董真自问只是个寻常人,生于这『乱』世之中,且有家眷亲卫之累,不过想凭借些许微末织锦之技,投奔刘使君,想求个出路前程罢了。难道在座诸君,自五湖四海而来,投奔刘使君,便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理想么?然即使是有所求,董真自问对使君忠心耿耿!忠而见嫉,诚而被谤,既已生隙,何必恋栈?真,愿请归去!”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董真这意思,是……不干了?

“不干了!寓居田园,归去来兮,岂不快哉!”仿佛听到了众人心中所问,董真仰天长笑数声,只震得屋梁瓦楞一片瑟瑟,扑簌簌落下几行灰尘来。

董真浑然不理,扫了众人一眼,挥袖走开。众女一起向堂中投来鄙夷的目光,随之而出,李不归龙居等人相卫左右。众人皆呆怔如偶,且慑于董真等人气势,竟无一人敢上前拦阻,但见那美貌郎君及众妍丽女郎,宛如锦绣云霞一片,渐行渐远,唯有董真长『吟』之声,似清流奔涧,琅琅有致: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辈!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一片呆滞中,唯有伊籍一把拉住刘备:“主公!快去唤庞先生!恐怕只有庞先生才能留得住……”

刘备如梦初醒,一迭声道:“快去西院,将庞先生请来!”

一面追出门去,高声叫道:“诚之!诚之!”

董真的护卫落在最后有六七名,却故意挡在了路前,刘备哪里还敢叫人来拖开他们?且庭中左右又皆是先前奔出厅堂来躲避的宾客及各仆婢士卒,被阻得几阻,刘备赶出门去时,董真及其家眷所乘轺车已在亲信护卫的簇拥下飘然远去,只依稀看到个背影,还有街上行人挤挤攘攘,议论纷纷,目光各异。

一张细绵白纸,摆在黑漆案头。

纸上工工整整写满隶字,开篇便是:“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庞统轻声念了下去:

“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而在另一处客栈之中,也有一人面前摆有字纸,纸上龙飞凤舞,墨迹未干,鲜明淋漓:

“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或命巾车,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清俊的脸上微微一笑,眼中『露』出沉思之情:

“董君啊,当真是好闲情,只是你如今声名鹊起,如何归去?恐唯来兮!”

窗外绿树如云,厅室之内,唯有庞统诵念之声,听起来越发凝重:“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刘备端坐于他对面,脸上『露』出惴惴之『色』,听到此处,哪里还安心得下来,急道:“此乃那董诚之离去之时,一路所『吟』之赋,叫什么《归去来兮辞》,如今街市之中,人人传诵,且为抄录而使涪城纸墨价格大涨,足见董氏如今之名。但这《归去来兮辞》扬越广,我薄待董氏之事便会越为人知,恐怕于备之声名大有阻碍,还请先生教我!”

“唉,主公啊……”庞统的眉眼之间,终于『露』出疲倦之『色』,他皱起眉头,目光不善地望向刘备:

“早知如此,主公便不需以养病为名,将士元骗至这山中紫萝院了!”

汉末时人多重声名,虽说改换门庭的文客谋士也大有人在,但那不过是些不得志的小人物罢了。庞统如今名扬天下,且人人皆知他是刘备麾下第一谋士,如果他当真求去而刘备又无法挽留的话,将对刘备声誉是个极大的打击。但也正因了人人都要求一个爱才之名的缘故,刘备更不可能对庞统下毒手以阻止其离开,最多不过是象这一次,借着养病之名,将庞统骗入这山中精舍休养罢了。

但听庞统言语,显然早就知道刘备所谓养病云云,不过是个借口,只是未曾戳穿罢了。

刘备脸上不禁一片滚烫,但心中对庞统却又多了些感激和亲近。原因无他,只因庞统向来恃才狂傲,但以他昔日那狷介『性』子,在明知真相的情况下,尚能隐忍至此,听从刘备安排,已属不易。

刘备老脸向来皮厚,此时也不由得通红一片,他索『性』拉着庞统袖子,自己拜倒席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恳求道:

“备已知错矣,先生休怪!备若再如此昏愦,且不听先生教诲,愿听凭先生离去,绝不再敢行挽留之举。”

庞统历经世事,已不再是当初荆襄那个狂傲的少年,他无意再与刘备争这种意气,亲手将自己这位主公扶起,又仔细看了一遍那绵纸上抄录的《归去来兮辞》,道:

“这并不是一篇真正的赋文,且当中缺失不少,但即使如此,董真傲然之气,犹自浮于纸上,当真是绝妙好辞,文才之美,绝不亚于曹子建矣!主公,单只这文名,纵无陶朱经商之能,这董真亦不能归于他人麾下啊!”

若是董真在此,听到这样评价,甚至知道自己因一时气愤『吟』诵的陶渊明之《归去来兮辞》,反而为自己博得如此“文名”,甚至超过了她最擅长的织锦之技的被看重程度,定然会啼笑皆非。

不过两汉以来,重视文采是常见之事,且不论曹『操』三父子皆是文才高捷,便是再身居高位倍受主公看重的谋士,若不能出口成章,也令人轻鄙。

董真虽是世家子,却一直行商贾之事。在来自另一个时空商业社会的董真看来,这门织锦及销售的技艺固然令自己感到骄傲,但在这个时空却依然是排在读书之后的。

庞统瞧着那张绵纸,沉思片刻,道:“这归去来兮辞中,用典甚多,文字雅致,非读万卷之书而不能为矣。”

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其实也是因为,在这个时空,百姓的文化知识教育尚未曾普及,所以一个人的所谓文才也代表了他的受教育程度,换言之就是唯有高门华族,方有系统教育的能力。此时虽已发明了纸,但纸张多以丝帛所织,仍然昂贵。以竹、草所制的纸张粗劣,根本不可能用来抄录文字,所以竹木之简仍是常见。一篇文章有时要抄上个百卷竹木之简,不是大富之家,谁有这么多闲心来制作书简?又有谁能有那许多空屋和专人来保管、照看这些书?

所以万卷之书,绝非普通的世家所能拥有。

到了东晋之时,纸张流行,陶渊明等人读书就方便许多,加上陶氏本是世家,陶渊明博览群书自是容易,而他天生的才华与后天的阅读结合起来,纵是数千年中在田园诗中也罕遇敌手,何况是穿越而来,震住如今尚不知陶氏为何人的汉末众人?

刘备目光一亮,显然明白庞统的意思,董真身份未必就是真的,甚至背景说不准颇为雄厚,但想到董真如今愤然离去,尚不知如何补救,不禁又暗淡下来,叹息道:“备识人不明,先生可有挽救之策?”

最新小说: 主角霍海云晴 龙血丹尊叶辰(叶辰沈雁凡) 遮天之女帝的绊脚石 无敌古仙医叶飞 当霸总一家穿越到古代后庄静初褚南玹 五宝爹地甜宠妈陆南烟顾北寒 万古第一杀神苏玄 燃情辣妻携宝归来沈蔓歌叶南弦 云晴霍海 极品龙婿龙辰(龙辰楚婉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