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三月,顾宅开始收拾顾欢意北上凉州的行李,她也跟王胜、星晴交代着京城的事。
“我不在京城的日子,你们谨慎行事,若有要紧的事,可去自得斋找世子,但也不要什么事都去烦他。”
顾欢意絮絮叨叨的交代了片刻,末了,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安排王胜一个重要事情。
“武烈、林宥海虽然被抓,但大理寺的案子一直没有进展,我担心世子对我报喜不报忧,我离京的期间,若有什么消息,不论好坏,你都要让我知道。”
李成旭接连吃了两个大亏,还有清明祭祀由李从心主理,顾欢意很担心李成旭会施计反扑。
到了三月初十,李从心和宋正瑞一早就送顾欢意启程回凉州。
李从心送了一程又一程,从城门送到三里亭,又送到十里亭。
顾欢意也很不舍,但这样下去,他不如跟自己同去凉州算了。
她笑道:“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了,您快别送了,回去吧。”
李从心假装厉色,说:“你若敢不回来,我抓也把你抓回来。”
两人说了一路话,该说的都说了,顾欢意狠心挥手道别,不要李从心再送。
因出发耽误了些时间,他们路过丹城时已经到了中午。
顾欢意打算在丹城吃个午饭,顺道看看齐芝兰再走。
齐芝兰听说她来,十分意外,赶紧梳头更衣到酒楼相聚。
两人有小几个月没见,过年也是互相送信问安,此刻一见,顾欢意便问:“你怎么瘦成这样啦?”
本来就没几两肉的人,瘦得皮包骨了。
神色也不好。
齐芝兰不禁就有些泪目,说:“近日发生了些糟心的事,有些怄气。”
顾欢意拉她坐下说话:“你信里怎么没跟我说?我还当你一切都好。”
齐芝兰摸着眼泪说:“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不想叫你跟着我心烦。”
齐芝兰在年前说定了一门亲事,彩礼都收了,可是男方一个多月前突然得恶疾死了……
这本是件意外之事,但不知哪个嘴长的人四处编排齐芝兰,说她在凉州跟东林军少将说亲,林家便被抄家了;到丹城之后说的几家人,也因太子之死而被贬;如今这个,更是被克死了……
毫无关联的事被碎嘴之人一编排,便成了她的罪过,说她是丧门星。
顾欢意惊骇于人言可畏,同时劝她:“你千万不要听这些人瞎说,你这么憔悴,该不会连自己都信了这些鬼话吧?”
齐芝兰掩面痛哭不已。
“你别哭,别着急,等我从凉州回来,我帮你在京城看看,一定会有合适的人家的。我近来也认识了些新朋友,都是些知礼明理的人,绝不会因为流言蜚语中伤你。”
齐芝兰非常感动,连连道谢。
因只是路过丹城,顾欢意不能久留。
与齐芝兰一起吃过饭后,又说了会儿话,便离开了。
在路上,顾欢意闲来无事,一直在琢磨齐芝兰的事,叹息她还真是运气不好。
不过想着想着,她猛得坐起身,将刘培喊来。
“刘叔,你快回丹城,帮我打听下齐芝兰是与谁定了亲,死的人叫什名谁,是做什么的,又是怎么死的,一应消息都打听清楚些。”
刘培微怔,顾欢意查事情,向来是安排她自己的人,这次她却是吩咐他来办,这便说明齐芝兰一事,恐怕与世子有什么关系。
事关世子,刘培必须问仔细,道:“小姐为什么要查,可否明确一些,我也好知道往什么方向去查。”
顾欢意不太确定,斟酌着说:“刘叔,我对齐家了解不多,早先在凉州看齐阅为世子办事颇为尽心尽力,便有些把他当自己人。可看看齐芝兰的议婚对象,就可知道齐家是在跟哪些人来往……被抄没的林家,被贬的太子近臣,这些人都与近一年的时局变化有关……再加上才死的这个,死的时机,正是在武烈被抓之后……齐家不过是个六品地方官,却时时刻刻受京城局势的影响……若她的未婚夫之死与武烈的事但凡有一点点关系,那齐家就大有问题了!”
刘培神色十分严肃,听懂顾欢意的意思后,当即下去安排。
在顾欢意抵达凉州之前,刘培这边也查到了确切的消息禀报回来。
齐芝兰暴毙而死的未婚夫是西厂六品锦衣卫,休假回乡探亲时因酗酒坠河而亡。
锦衣卫!坠河!
恰恰死在大理寺调查西厂提督武烈罪行的时候。
要说其中没有关联,那这可真是太巧太巧了!
顾欢意是不信巧合的。
世上哪有什么巧合,都是些人为安排的必然!
顾欢意便冷笑起来,齐芝兰还真是“不走运”,说的这些亲家,都是注定要被灭口的人!
再回想当初相识时,齐芝兰帮贞妃做说客试探顾欢意是否愿意给李成旭做小妾,她在顾欢意面前哭诉衷肠,说她们齐家如何为难。
只怕在那时,她就是故意接近自己的!
顾欢意有些体会到李从心被武烈背叛的感觉了。
齐芝兰与她不过是相交半年的新友,她就如此愤慨,李从心被信任多年的兄弟背叛,可想李从心的心境该有多爆炸了。
刘培说:“齐家的事我也一并禀报给世子知道了,世子夸小姐聪慧无双,又帮了他大忙。”
有了齐家这一环,李从心很快就想梳理清楚,寒冰散是通过东林军走私到凉州,经齐大人之手送入京城太子近臣手中,再加上锦衣卫在宫内的协助,最终送到先太子李羽鹤手上。
而这一条输送线的背后又是谁在推动,便是李从心要查证的事了。
得知能够帮到李从心,顾欢意从齐芝兰欺骗自己的坏心情里走出来,余下的事,她相信李从心能查清楚。
三月十四日,顾欢意抵达凉州,重新回到自己在德善坊的小院,她一时竟有些不习惯。
管家宋平、仁义坊顾简,以及留守凉州的家仆都在家里等着她,满满当当的站了一院子,颇为规矩恭敬。
她反倒有些不适应,说:“我这里没这么大的规矩,大家都自在些吧。”
进屋后,顾简先跟她谈仁义坊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