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二月的阳光，如春水般柔和，照在人的身上，传来些许的暖意。雨花石铺就的青石小路上，晕染出晶莹亮泽的光。
一朵灰蒙蒙的云，从东方飘来，遮住了头顶的太阳，天际变的阴晴不定了起来。
正要踏进屋内的墨惜，忽然停下了脚步，默然抬首，望着那飘来的云朵，只觉胸口有些窒闷，眼皮一跳，生出了几分不安。
“七姐，怎了？”墨晓莲的询问，从一侧传来，墨惜转首，对上墨晓莲柔和的笑，暗叹，瞧着无害纯善，只不知这样柔和亲善的笑容里，藏了几分虚假。
人啊，总喜勉强自己，又堤防着别人！
墨惜——亦不例外！
“没什么。只是觉得着方才还晴好的天，说变就变。”
“七姐，瞧您说的，这天再变化多端，又怎能变得过人去？”墨晓莲说着，纯真地眨眨眼，那模样，好似不过单纯说着这么一句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墨惜的目光，在墨晓莲的面上逡巡了片刻，须臾，抿唇一笑，抬脚，踏进屋内。
墨晓莲这里，墨惜来过的次数不少，自然，第一脚踏进屋内，便觉房间的布置，变得奢华了许多，尤其是那一盏寒玉杯，搁置在桌角，尤为显眼。
眼睫轻颤了几下，墨惜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在一旁坐下，平静地，好似从不曾发现屋内的变化。
墨晓莲在一边瞧见墨惜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迟疑了一下，方才坐在位置上。
一边，有下人奉上了茶水。
墨惜趁着端起茶盏的功夫，目光从屋内略过，并不曾瞧见秋霜的人影。而墨晓莲身边站着的，是另一个丫鬟，翠屏。
对于翠屏，墨惜并不熟悉，只隐约记得，好似是墨晓莲身边的大丫鬟，不过，此人甚为安静，到如今，墨惜甚至不曾晓得翠屏声音如何。
奇怪？秋霜呢？
墨惜疑惑，心下隐隐浮起一丝不安。
守在墨惜身后的绿瑶，也察觉出了些许不妥，可她性子一向沉稳，自然不会分不清场合，现下，只是躬身敛眉，乖顺地站在墨惜身后。
“春日了，九妹这里，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说起春日的景致，哪里能比得上七姐的熙春园？莲儿这里，委实寒碜了些。”
这话说出来，墨晓莲竟也不觉腰疼？她这里，只差没铺金刷银了，四房里，怕是连白氏那儿，都不如这儿来的金碧辉煌，竟还说这里寒碜？
这话说出来，也不晓得是恶心谁来着。
墨惜心下冷哼，对于墨晓莲这番做作的模样委实不屑，只面上，却是不显。只见她伸出盈盈玉手，执起茶盏，浅酌一口，方道：“熙春园不过是多些花花草草罢了，哪里如莲儿这里，如此奢华？”
闻此，墨晓莲面上闪过一抹得意。
墨惜见了，只淡淡一笑，心思已然百转千回，想着该如何提及秋霜之事。
然，墨惜不曾料到的是，还不待她提，反倒自己说了出来，只那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心下生出了几分冷意。
“七姐，近日来，莲儿有一事，困在心头，不知该如何解决。既然今日七姐来了，莲儿便想听听七姐的意见。”
“哦？何事？”
“莲儿身边，原养了一只猫，说来，那猫甚是乖巧，又极为伶俐，这些年来，跟在莲儿身边，倒是为莲儿解去了不少烦愁。可是，前些日子，莲儿忽然发现，那猫竟是早已生出了二心，不晓得勾搭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竟是学会了吃里扒外，莲儿这个心里啊，委实寒啊！”说着，墨晓莲抽出金丝镶边云纹手绢来，拭了拭眼角，“倘若姐姐遇了这事，该如何处置？”
墨晓莲这话，听了并不无什么，不过是自己养了一只猫，不打听话，做了些不称她心的事情。
然，你若细细琢磨，便会觉，她话中有话。
墨府中众人皆知，墨晓莲不喜带毛的动物，只要接近，翌日，便会起了疹子。
她现下如此一说，不过是指桑骂槐。那猫，怕是指的秋霜，那不三不四的东西，怕是暗讽墨惜与墨允等人。
墨惜双眼微眯，又寒光，从那双水眸中流露出来，一双手，虽还妥帖的放在双膝之上，只那手心里，却是冒出了冷汗。
墨惜千番顾虑，万般思量，都不曾料到，那一日，秋霜去熙春园的事，被墨晓莲知晓，墨晓莲并跟着那事，将秋霜抓住，严刑逼供了一番，将一些事情逼问了出来。
她本想成就他人好事，如今，只怕这好事要成了悲事。
“此事，莲儿委实不必烦忧。依我看，那猫也并非是大奸大恶之猫，估摸着，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莲儿只需将那猫放了，她定会对莲儿感恩戴德，好生报答莲儿，再不敢生出什么是非来。”纵然心下，恨到极致，厌恶到极致，心寒到极致，悲痛到极致，可她依旧要笑着，只她心中尚存一丝希望，只盼着秋霜现下仍旧安然无恙。
“七姐，委实心善。畜生便是畜生，怎会知恩图报？可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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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到底不忍，并不曾将那畜生给杀了。”
闻此，墨惜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墨惜只觉自己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所以啊，莲儿便想着，既然那猫思春了，莲儿便与她寻一个好的，干脆成全了她。”说着此话的时候，墨晓莲一脸怜惜的模样，说罢，抬起首，望着墨惜，不咸不淡扔出一句：“七姐，您说，莲儿是否太善良了些？”
心一滞，那一刹那，墨惜说不出话来。只觉胸腔，瞬间化成火海，有着滔天的怒火，在胸前翻滚，灼烧着胸口，难受的无以复加。
原本沉静清浅的眼眸，而今，好似陷进去了一般，沉沉，如外边黑压压的云头。
一道闪电，从天际滑过，噼里啪啦的响声传来，震了人的心魂。
眼前，是某人得意的笑，墨惜瞧着那伪善的笑容，当真想祈求上苍，用那闪闪的雷电，劈散面前这副丑恶的嘴脸。
可最后，到底忍住了。
“莲儿心善，七姐自叹弗如。”一句话，从唇齿间挤出，却好似用了所有力气，话落，背后，生生生出了几股寒意来，明明外面落下的那雨，不曾落在她的身上，可她却觉瑟瑟发抖。
一个下人罢了，她何必做的如此决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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