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国公府,凤家,和畅苑。
和畅苑,位于辅国公府北厢,乃是凤家家主与正妻何氏所住的宅院,苑中多栽种桂树,七八月间,桂香四溢。抄手游廊,绵延数百步,亭台楼宇,建立其中,此处,却是比府中其他的院落要大上许多。其中有房屋四五间,正中的乃是中堂名为明月堂,乃是院子的小厅。另有书房一间,侧房几间。
小厅一侧有一间,名为舒玉阁,暗红漆砌的雕花镂空的梨花木门,内有器皿数件,中堂挂了一副气壮山河图,两侧乃是一副对联。珠帘内,便是起居室,这里便是何氏的卧房。
此刻,何氏正与凤洺息对弈闲聊,一边有一位嬷嬷并几个丫鬟伺候着。
“洺儿,你如今不小了,是时候想想成家的事情了?”何氏望着盘中的棋子,不咸不淡来了一句。
不曾料到何氏会如此说,凤洺息的手顿了一下,眼睫轻颤,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笑,恢复如常。
“母亲何故催促孩儿?难道三哥膝下的侄子与侄女还不够母亲抱的吗?”凤洺息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嘴角弯弯勾起,眼瞳璀璨,可谓一副铜墙铁壁的模样,让人窥探不出去真正的心思。
闻此,何氏抬眸,淡淡扫了凤洺息一眼,敛眉道:“源儿与你都为我所出,如今源儿成家立室,也该轮到你了,莫要与我提那些功成名就之事,我不爱听,我只想着你们这些小儿女能有着落,我便安心了。”
“母亲,当初三哥不也是二十六七方才将三嫂娶进府里,孩儿如今也不过二十一二,为何母亲便如此着急了?”凤洺息含笑说着,不慌不忙地应对。说话间,落下一子,整个棋盘却是成了定局。整理了一下棋子,却是不多不少,他与何氏下成了平局,这样的胜负,真真合了他的意!
见此,何氏喟叹一声,抬眼,望了一眼面前的儿子,眼中滑过一抹无奈。
知子莫若母!
她这个儿子心里想些什么,她如何不知?这些年的轻浮不羁究竟为了什么?她明白,可却不能由着他胡来。
七年了,有些事情也该放下了,她给了他七年的时间,如今,却是不能如此任由他了!
思量着,何氏起身,守在一边的容嬷嬷见了,躬身上前,扶过何氏。凤洺息亦起身,手执折扇,凌然而立。
“你三哥当年,成亲迟了,乃是迫不得已,怎么?你如今便要与他相比吗?”说着,何氏斜了凤洺息一眼,凌厉的眼眸不复刚才的慈祥。
凤家上面只有一位老太爷,如今却是不问世事,常年居住在沧州别院,颐享天年。如今掌管整个凤府的琐碎事情的,却是何氏。凤家与别处不同,无论庶出嫡出,皆居住辅国公府,庞大的家族,整个府中的脉络布局,便比他处多些,若是有事,自然热闹许多,只这些全由何氏打理,并能将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何氏却有自己的能耐。
凤洺息的眼眸暗了暗,知晓有些事情已然拖了许久,如今怕是再脱不下去了,依着他母亲的性子,这事儿是迟早的,他原先以为还可拖上些日子,如今看来,却是不行了。
一番思量,从眼中滑过,心念一转,他道:“母亲若是觉得孩儿当成家了,那便由母亲安排吧,只孩儿并无意见,不过,孩儿有一个条件。”
何氏本以为自家儿子会百般推迟,却不曾料到,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当下,听得此话,莫说一个条件,便是一百件亦是会答应。
“什么条件?”
“母亲若是瞧见欢喜的,便让儿子先见过,只儿子觉得中意了,便无异议,母亲觉得可行?”
本以为他会提出什么刁钻的条件来,却不曾想不过平常该有的过程,当下,何氏含笑应下,只她不知,她这个儿子啊,哪里会是如此好妥协的?
凤洺息站于一边,眉眼含笑,在那眼底闪过狡黠。
母亲,若是您挑选的女子,我皆不中意,您又当如何?
……
清风拂面,柳枝摇摆,阳光和煦,却是一个晴好的日子。
前些日子,墨惜见川哥儿的衣衫有些破了,这日里,便想着出门,去丝绸铺子挑选几块布料,为川哥儿做上几件衣衫。
故而,早早便起了身,只将院子交由柳嬷嬷照看着,便领着绿瑶与碧秀来了熙京有名的锦绣坊。
墨惜坐在软轿内,掀帘,瞧着轿外的街道,两旁是一些房屋,并一些小摊位,犹记得前世的时候,墨惜最喜出来玩耍,那时候年少心性,对着这些小玩意爱不释手,柳嬷嬷又是会玩的,每每总是带着她偷溜出府,这也是墨惜前世为何会那般向着柳嬷嬷的原因。
只那时年少,并不能看透柳嬷嬷的心思,后来才吃了亏。这一世,许是心思深沉了,性子稳了,再不若前世一般,瞧见那些东西,也没了新奇的感觉,淡淡的目光,从外面扫过,便收了回来。
“姑娘可觉无聊?”绿瑶瞧着墨惜好似没有什么兴致似的,便问道。
墨惜摇摇头:“没有,只是有些感慨。”
感慨什么?
绿瑶心下有些疑惑,却并不曾多问。因着这时,轿子便到了锦绣坊。碧秀扶着墨惜下了轿子,绿瑶也随后下了轿子,三人一同进了锦绣坊内。
那坊间的小二,却是有眼色的,瞧见一位清丽的女子走进来,见她衣着不俗,布料上乘,便笑脸迎了过去:“姑娘,请问有何需要?”
“我家姑娘想挑几匹丝绸制衣,不知可有好的丝绸推荐?”碧秀沉声道,到底是在外面打理的,这几年也混出了几分模样。
“有,自然有,姑娘这边请,这边的丝绸料子都是刚刚进来的新布,上好的料子,色彩繁多,姑娘瞧瞧可有中意的?”小二说着,指了指一面的布料,墨惜抬眸望去,只见色泽分明,有光彩流动,摸上去料子绵软细滑,却是上乘。
她细细挑来,捡了几匹浅色的料子,又挑选了两三匹暗色的,抬眸看向绿瑶,绿瑶会意,抱起布料,到了小二面前:“小二,我们要这些。”
“好嘞!”
趁着绿瑶付钱的功夫,墨惜转首,瞧向屋外,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面上也浮起了一丝喜色。
“姑娘,好了。”
绿瑶话落,墨惜回首,瞧着绿瑶与碧秀怀中抱着的几匹布,满意点点头,面上浮起轻笑的笑,眉眼盈盈。
与此同时,锦绣坊外,一匹雪白的骏马缓缓路过,在那马上,乘坐一人,墨发绯衣,面容含笑,姿态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