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安长公主拖着秦徽进宫的举动震惊了所有人,就连不少暗中观望的世家都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这个女人能狠到这个份上。她这是自己不要面子了,也要毁了秦徽啊!
自凛朝开始,还没有哪个皇子皇孙颜面尽失到这种地步,也不知道这顺王到底做了什么事,竟然犯到了华安长公主头上。大街小巷还未猜测出个什么结论,明章帝的圣旨就下来了。
什么?
三皇子才被封顺王没几天,又被撤了封号重新回到原点了??
这还不够,三皇子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郭卢梁宋四家上奏弹劾,明章帝为了‘安抚这些世家,彻底将三皇子圈禁在三皇子府中,永生永世不得踏出府邸半步!
嚯嚯!
这跟被贬为庶人有什么区别?
宫中的惠贵妃也未能幸免于难,明章帝斥她教子不严,严令在碧春殿反省半年,虽然保留了贵妃之位,但除穿用度一例裁减过半,这个贵妃的封号也是名不副实了。
华安长公主回到府中,就看见秦清和季真两人齐齐跪在地上,季真还在不死心地开始第二十三回打听:“诶,长宁丫头,你到底做了什么惹你阿娘不高兴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秦清嘴巴严,跟个闷葫芦似的低着脑袋不说话,任凭季真把嘴皮子磨破了也不吐露只字半句。
华安长公主抱着手臂倚在门上,冷冷地看着季真百无聊赖,最后一拍脑袋“啊”了一声,从袖子里翻出一包肉干,叼了根在嘴里,他热情地问秦清:“左右你阿娘一时半会回不来,不如吃点东西,我们聊聊啊。”
秦清无奈道:“季先生,你在阿娘面前也是这么多话的吗?”
吧嗒。
季真嘴里的肉干掉在地上,结结巴巴道:“什,什么?”
秦清叹了口气,正要说点什么,身后一道阴影将他们二人笼罩,华安长公主道:“聊什么?接着聊。给我搬张椅子,我坐着好好听。”
季真:“......”时运不济啊时运不济!
秦清:“......”被季先生骗来杀的!
秦清思来想去,她一个“戴罪之身”可不能再罪上加罪了,于是垂着脑袋道:“阿娘,我什么也没说。”
季真此时也察觉出她是想推他一个人送死,立马指着秦清,反驳道:“说了!她刚好说了一句话!”
丹心搬来椅子,华安长公主看着这两人内讧,语气和善。
“哦?她说了什么?”
季真下意识将要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忽然感觉不对劲,对上华安长公主危险的目光,脸噌地红了起来,也不知怎的就心虚起来,讪讪一笑:“没什么,没什么。”
秦清跪了也有小半个时辰,膝盖下面放着宋姑姑拿来的软垫,是以还能坚持。
华安长公主看了她一眼,到底是心疼的,“罢了,起来吧。”
秦清小心抬起头,犹豫道:“阿娘,是在跟我说话吗?”
这小心翼翼的劲,彻底让华安长公主气消了。
“行了,跟我过来。”
季真:“那我呢?”
华安长公主斜睨他一眼,“有软垫,有肉干,再让人给你沏杯茶,好好跪着吧。”
季真:“???”
秦清这个犯错的人都可以不用跪了,为什么他还要受罪?
无妄之灾啊!
季真此刻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到一个时辰前,打死他都不来这雾凇院!
秦清跟着华安长公主去了书房。
“我要扶持太子上位。”
关上门,华安长公主言简意赅,直截了当说了这么一句话。
秦清愣了片刻,抿着嘴,点头。
“好。”
不需要问为什么,她对华安长公主无条件信服。
她仰头看着华安长公主,眼中闪着仰慕的光。
无论过了多久,阿娘永远是她心中最重要的存在。她从小仰望着阿娘,在她心中,阿娘是巍峨高山,屹立不动,是涓涓细流,深藏温柔。
她愿意竭尽所能追寻阿娘的脚步。
华安长公主抚摸长女的脸颊,冰凉冰凉的,她问:“害怕吗?”
秦清道:“不。”
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孩儿故意留下破绽,叫秦徽以为我们只带了二三百人。等他走进庄子,自投罗网,我们便瓮中捉鳖。其中,也多亏了郭二姑娘的配合。此人聪慧敏锐,实在不容小觑。”
“做得好。”华安长公主道,“郭二的父母皆是善用计谋的将领,她如此出色,又不张扬,可见其家教。”
话虽如此,她更喜欢卢氏女。
“卢家虽是书香门第,族中诸人脾性却比武将还要烈性三分。从慎如今跟杨伏知走得近,越发有黑心狐狸的作派,再来一个心思弯弯绕绕的,也别过日子了,就看他们夫妻斗法得了。卢三性子正好,直来直往,但关键时刻也能撑得起场面。”
秦清点头,“是。”
“如今就等卢三过门了。”华安长公主沉声道,“有些事,阿娘会在你出嫁前尽快教你。但你要始终记得,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安危更重要,知道吗?”
秦清这次迟疑了一会儿,低声道:“是,女儿记下了。”
华安长公主没有把今日在大殿发生的事情告诉秦清,可她并不吝啬让女儿知道她的态度。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步步退让,他秦放德却觉得我软弱好欺。既无容人之量,又非仁君之才,不如早早退位让贤!”丹凤眼中迸射出惊人的杀意,这一刻的华安长公主,像是一柄藏锋多年,一朝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寒光凛冽!
秦徽的人手,大部分都是经受了专业的训练,此等人才绝不是他和惠贵妃能招拢来的。
华安长公主看的明明白白,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彻底对明章帝失望透顶。
她是个果决的人,君若无心我便休,韩亭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明章帝就算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又如何?
他将手伸到了她的孩子身上。
那就去死。
华安长公主看着秦清,道:“这些话,阿娘只和你一人说。你记好了。”
“阿娘既然下定注意,就会做安排,接下来你不许再轻举妄动。秦放德在位多年,无功无过,想要拉他下来不难,难的是如何防备那些世家。”
明章帝一死,太子根基不稳,必定会朝野动荡,世家浑水摸鱼,少不得插手其中,华安长公主不想再废那个劲去料理他们。与其她替太子扫平一切障碍,不如他自己强大起来。
“其次,你阿婆毕竟年纪大了,身子骨大不如前。他所做的事情还是要瞒好,同样的,我们做的事情,也不能叫你阿婆知道。”
太后娘娘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倘若知道仅剩的儿女姐弟相残,只怕还要急火攻心。
秦清忽然握住华安长公主的手,在她错愕的目光下,一字一顿。
“阿娘,你别怕。”
明章帝就是死,也不能死在她们手里。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不必有任何负担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