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鸡儆猴,还是有效果的。
哪怕韩亭一个人在书房骂得再狠,说些什么残暴狠毒之类的话,但去了白芍院,还是照样端着架子告诫柳姨娘安分守己一些,可别做了什么让秦清不高兴,否则以她的性子,动起手来干脆利落,可不会再容忍下去!
韩亭算是看明白了,秦清看着不声不响,冷冷淡淡,不爱管事。但毕竟是长公主的女儿,那一脉相承的杀伐果断可不是说说而已。
就连他这个父亲都不放在眼里,对柳姨娘更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
柳姨娘自然柔柔弱弱应下,又梨花带雨哭诉道:“妾一直循规蹈矩,也约束下人,从不敢放肆。只是郡主想拿妾院子里的人开刀,即便什么也不做,都是错啊。”
韩亭刚想坐下坐会儿,让柳姨娘给他捏捏肩,听到这些话,不耐地甩了下袖子,以此掩饰自己的害怕。
“有阿妗在,阿宁看在她的面子上,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这话他自己听了都觉得心虚。
如今的秦清对韩云韵都尚且冷淡,柳姨娘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个妾罢了。
妾本贱流,妾通买卖,也就长公主看似强硬实则宽容,自觉愧对驸马,不仅对他好,连那个服侍主子的妾室都给了两分颜面。
不论前朝还是当下,放眼望去有哪个人家的嫡女是给妾室抚养的?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韩云韵总是将自己无法融入世家贵女之中归咎于自己没有秦清那样的郡主身份,实际上,身为华安长公主的孩子已经足够尊贵,所谓头衔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有没有都不会影响到韩云韵,真正让大家瞧不上她的,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柳姨娘。
就如同太后所言,长公主没时间教养儿女,大可送到宫里,再不行还有承伯候府,让一个妾室来养主子,真是赤裸裸的笑柄!
秦清早就因为韩云韵不喜柳姨娘,现如今知道真相更是对她恨之入骨,若真逮着机会,韩云韵做什么也没用。
只是,柳姨娘生性小心谨慎,轻易打草惊蛇只怕逼的她鱼死网破,秦清不能拿那个孩子的安危来赌。
她用一个里香来敲打她,所谓杀鸡儆猴,聪明如柳姨娘自然会懂。
剩下的崔管家会盯着。
就在秦清万事安排妥当,准备动身出发之际,承伯候府又来人了。
这还有完没完?
秦清恼火不已,来人是承伯候嫡女,也就是韩松的妹妹。
不用想也知道上门意图,秦清不欲见客,为此还把韩云韵放了出来。
原以为能用韩云韵绊住韩云芊,谁料也不知韩云韵是不是故意为之,竟然直接把人带到雾凇院。
玉竹拦在外头,她是仅次丹心的大丫头,虽然不如丹心贴身伺候,但也是秦清信任的人。
玉竹低眉顺眼,恭敬又不失强硬道:“二姑娘,大姑娘,郡主身子不适,早早就歇下了。二位姑娘若有事不妨改日再来。”
韩云芊尚未开口,韩云韵就跳出来道:“大堂姐是有事来找阿姐,你赶紧去和阿姐说!”
天大的事,能有秦清的身体重要吗?
玉竹噙着笑,暗道难怪郡主现在都不愿意搭理二姑娘了,如此蠢笨如猪,也不知道长公主是怎么生出这个女儿的。
韩云芊笑道:“你不如再去通报一声,想必郡主知道,会愿意见我的。”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
玉竹暗自腹诽,假模假样进去走了一趟,回来道:“郡主实在不舒服,大姑娘见谅。”
韩云芊笑着点头,淡淡看了韩云韵一眼。
来之前,韩云韵可是对她夸下海口说肯定能见到秦清,而且只要韩云韵开口,韩松的官职手到擒来。
韩云芊的那一眼仿佛嘲笑奚落,韩云韵面色涨红,道:“阿姐怎么会不舒服?你休要骗我!”
“奴婢不敢欺骗二姑娘......”话没说完,韩云韵就迅速推开玉竹直往里去,“阿姐!阿姐你快起来!大堂姐来看你了!”
饶是韩云芊,也被韩云韵惊人的举动弄的一愣一愣。
她,她怎么就这样闯进去了?
韩云芊是承伯候府的大姑娘,穿着一身浅碧色织锦对襟襦裙,头上簪花雅致又不失精美,尤其是和韩云韵站在一起,看着格外大方得体。
此刻韩云芊愣了几秒,犹豫再三还是跟了上去。
或许秦清只是不想见她,韩云韵这样冲进去才是最好的。
人尽皆知,秦清有多疼爱韩云韵,几乎到了纵容溺爱的地步。像这种直闯闺房,也只有韩云韵做了才没事。
韩云韵凭着那股不能让韩云芊看笑话的气儿,直愣愣冲进去,“阿姐......”
对上秦清冷漠的目光,剩下的话音戛然而止。
丹心气道:“二姑娘难道不知道郡主身子不适吗?就算要进来也该让人通传一声才是,二姑娘的作风一如既往,简直毫无礼数!”
韩云韵一听,简直气炸!
那点心虚慌乱被炮仗炸没了,想也没想就拿起个杯子砸过去,气势汹汹:“你说什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你别以为我阿姐宽厚你就可以爬到我头上去!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贱婢而已!”
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韩云韵说着就要继续找东西砸人,她砸的毫无章法,丹心躲过去好几次,生怕伤到秦清,就在韩云芊进来的时候,她喊道:“来人!快来人!”
服药期间忌情绪波动太厉害,秦清一直在忍着,深深吸气,手指外头,被气的声音都有些不稳。
“出去、给我滚出去!”
这还是韩云韵第一次从秦清嘴里听到“滚”这个字。
她下意识哆嗦,几乎不等玉竹来“轻轻”她出去,就要扭头往外跑,余光瞥见韩云芊,硬生生刹住脚步。
不行不行!
不能这样走了!
韩云韵不敢直视秦清那张惨白的脸,不是不知道她不能动气,一动气脸色就青白的跟个死人一样难看。但这么多年了,不也还是好好的吗?
能有什么事?
死又死不了。
韩云韵支支吾吾喊了一声“阿姐”,“不要生气嘛,我也不是故意的,摔破的东西我会赔你的,我这次来是有正事!”
说完给韩云芊使了个眼色。
韩云芊微微欠身,因跟秦清不大熟,这个礼怎么说都不能欠缺,更何况她是有求于人。
“不知郡主可还记得我......”
“大伯父家的堂姐。”秦清轻轻打断,咳了一声,道,“堂姐突然来做客,可惜我今日身体抱恙,不能招待,堂姐见谅。”
韩云芊忙道:“郡主不必招待,我只是......”
秦清置若罔闻,努力挤出一个笑,对韩云韵道:“我这儿药味重,你带堂姐出去坐坐吧。”
很长时间没得过秦清的好脸色,韩云韵忽然有些受宠若惊。
她的尾巴又翘起来,高兴不得了,完全看不出秦清不想再理会她们的意思,兴冲冲道:“阿姐,堂姐这次来是找你的!”
这句话说完,室内忽然静了下来。
韩云芊尴尬的说不出话。
好半天,秦清淡淡道:“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