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芸昭从床头的褡裢里翻找一番,找出个檀香木的小盒子里。盒子展开,露出里面一大一小两个浑身漆黑的蛊虫。
“这就是了,景庭哥哥,这是子母钻心蛊。大的是母虫,小的是子虫,子虫种到人身上,以盘王鼓催母虫,子虫便会钻进人体。每次催发,便会顺着血脉离心脏近上几分,直到钻心而死。”
费景庭听得差点冒出冷汗,心道这丫头到底有多少这般危险的蛊毒啊?字母钻心蛊,听着就渗人。
符芸昭用手指拨弄着蛊虫,好似在逗弄宠物一般说道:“这母虫能感知到子虫下落,百里之内,若感知到子虫,母虫就会将头对准子虫的方向。”
哦,这倒是不错,可以指明方向。
符芸昭又道:“不过子虫离开这盒子,便只能存活三天。眼下天寒地冻,只怕还会更短。”
三天……便是缩短一半,不,就算只有一天的时间,也足够费景庭追上那绿毛僵,将其结果了。
“好,这蛊虫可用咒文?”
“用不着,你要对付的是绿毛僵,又不是寻常人,能指明方向就好。难道景庭哥哥还指望着这蛊虫钻了绿毛僵的心?咯咯咯……”
费景庭看着明眸皓齿的符芸昭,禁不住心神荡漾,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符芸昭闭着眼享受地在其手掌上蹭了蹭,旋即幽幽道:“景庭哥哥……你莫要着急,再等我一些时日可好?”
“呵,好。”
深深的看了费景庭一眼,符芸昭将丹丸吞入口中,趺坐端正,又修炼了起来。
费景庭将檀木扁盒收好,轻手轻脚关了房门,便快步下了楼。
他琢磨着绿毛僵刚被自己伤了,尤其是那一记天雷,只怕受伤不轻。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冒头出来觅食,只怕要找个地方恢复伤势再说。便以为今日会没事了。
于是乎,他便闲暇下来,指导了下殷金华的拳法,后来连倪秋凤与关熙怡都加入进来。
倪秋凤的行拳好似体操,关熙怡因着读了不少道藏,又跨入了修行门槛,反倒对太和拳有了些感觉,初次行拳隐隐有了那么点意味。
费景庭已如炼炁化神之境,自然可以强行灌注真气,将人拔高到筑基修为。可此法自然也有限制。
首先一个,被灌注者必须根骨上佳,否则十停真气逸散出去八停,只怕抽空了费景庭的真气也无法让其筑基;再有,此法有损修为。费景庭不过刚刚迈入炼炁化神之境,他怕此时施行此法,会损伤己身,继而后续没法修行。
凡此两点,费景庭这才暂时歇了灌注的心思。倪秋凤根骨极差,若是要灌注,那简直就是个无底洞,还不知能不能行;殷金华稍好,只怕也要耗费海量的真气。
费景庭琢磨着,且再等等看吧。说不定日后就会寻到什么该换根骨的法门,到那时再灌注也不迟。
殷金华留了寒假作业,行了一会儿拳,便回去写作业。庭院里剩下费景庭与两女,这指导起来自然香艳起来。
忙活了一身汗,关熙怡去准备晚饭,费景庭正要去书房中修炼,便被人找上了门。
胡七姑去开门,来者两人,其中一人是黄邃之,另一人满面风霜,看年岁三十啷当。
“景庭,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前些年结识的好友,楚神珲。”
费景庭拱手打招呼,便见楚神珲稽首道:“贫道上清阴山派,楚神珲。”
“阴山派?”
这世间流传,茅山一百零八派,上茅三十六、下茅七十二,这些数字全都是虚指,而不是实数。
茅山之所以这么多枝脉,大抵是明末之际,一百零八派南传。这时候茅山主脉便分为了南、北两支。
现如今茅山正统五派,上清、清微、天道、如意,这都是南茅山的法脉;北茅山则是玄清派。
除此之外,还有十二分支:阴山派、三鬼派、清幽门、九龙宗、仙阳门、云霄宗、灵宗派、大罗宗、阎明宗、金广门、圣威宗、月明派。
这十二分支之外,还有些民间法脉。比如茅山派、观音茅山教、茆闾二教、北传茅山、南传茅山、苏州茅山、西天茅山、茅山真心教、茅山各家教等,这其中法脉差异大到离谱,让人怀疑其本源究竟是不是茅山一脉。
有时候费景庭不禁感叹,林正英是个传奇人物啊,《西游记》光大佛门,林正英光大茅山。
能知道茅山,或者对茅山术充满向往的中二青年,有几个不是少年时期受到“僵尸先生”的影响?
很多人都说林正英是真的茅山法师,其实不然。实则林正英所在的剧组当时要拍一部僵尸电影,但是对茅山术等一窍不通。恰巧剧组中一位工作人员的叔父,正是南传茅山法的弟子。
这位法师排行老九,所以林正英在电影中多称为“九叔”。所以看到林正英的电影,南传茅山的表面体系就可以有了大概了解。不过电影毕竟是电影,免不了有些夸大其词,艺术渲染。
其中林正英用的法术、手段,大多取材自茆山,也有一些是源自闾山,而不是茅山。
话题说回来,这阴山派乃是正统的茅山分支,可跟那些民间法脉不同——人家可是有正儿八经的丹法的,其余民间法脉有几个有丹法的?
招呼二人落座,不待费景庭开口,黄邃之便急切道:“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景庭,我二人此番是来寻你帮忙的。”
“哦?黄兄不必如此客气,有事尽管说就是。”
“好。”黄邃之应了一声,转头看向楚神珲。
楚神珲略略稽首,说道:“费道友,我此番受师门所命,前往直隶安州处置早年被师门所镇之绿毛僵。不想,到了地界一看,那镇压绿毛僵的风水局被人破解,连盛放绿毛僵的铁棺材都不见了踪影。我生怕那绿毛僵又出来作怪,便四下联络同道,广为告知。若发现绿毛僵现身,还请不要大意,尽快告知我前往镇压。”
费景庭神色有些怪异,心道,敢情绿毛僵是从安州来的。
黄邃之心思细,眼见费景庭神色不对,赶忙问道:“景庭可有话说?嘶,莫非那绿毛僵已然现身了?”
费景庭没回答,看着楚神珲道:“楚道长,敢问你可认识卫神通?”
楚神珲略略愕然,旋即点头:“此人本是我师兄,二十五年前以邪法害人,被师父逐出了师门。费道友的意思是……”
“嗯,卫神通老早就把那绿毛僵弄到了津门左近,今日还趁着我去处置绿毛僵,前来为难我家女眷。”
黄邃之赶忙道:“家中可无恙?”问过之后随即释然一笑:“是了,弟妹道行深厚,想来有弟妹在,自然无恙。”
费景庭没过多解释,点点头道:“是没事,卫神通还被我家女眷斩了一条手臂。”
楚神珲吓了一跳。卫神通是谁?楚神珲刚入门的时候,足足叫了对方两年的大师兄,一身道法身后无比,恐怕就连师父都赶不上。
说逐出师门那是往脸上贴金,实则阴山派根本就对付不了卫神通,当日在山上吵吵一场,卫神通扬长而去,楚神珲的师父根本就不敢拦着。
如此厉害的卫神通,竟然被费景庭家中的女眷斩了一条手臂……这,这这,北地向来是全真的天下,什么时候出了如此厉害的一家人?
禁不住心中好奇,楚神珲问道:“来的匆忙,还没打听费道友的师承,敢问尊师?”
“净明王静玄。”
“净明……嘶,莫非是剑仙传人?”
费景庭笑笑,点头承认:“正是。”
“诶呀,难怪能斩下卫神通一臂。”虽然有些逻辑不通……费景庭是净明剑仙传人,又不代表家中女眷也是。但初次相识,楚神珲不好过多打听。
他当即转而问道:“费道友,敢问那绿毛僵如何了?”
“伤了我一故人性命,我赶过去与之斗了一场,引天雷劈了那绿毛僵一记,绿毛僵受创入海遁走。如今我也不知那东西跑到哪儿去了。”
楚神珲听得眼皮直跳!
好家伙,传承了剑仙之术也就罢了,那剑仙之术没十几年光景想来练不出什么名堂,这费景庭竟然还能引天雷……莫非还修了符箓之术不成?
转念想到那绿毛僵没了下落,楚神珲便叹息道:“哎,这孽障也不知遁走到了哪里……”
黄邃之在一旁道:“楚老弟,这绿毛僵不会就是安州的飞僵吧?”
楚神珲便点点头:“飞僵只说不过是以讹传讹,若真是飞僵,先代祖师哪里对付得了?那不过是积年的绿毛僵,纵跃如飞,民间这才传成是飞僵。”
费景庭没听过直隶安州飞僵的传闻,便问道:“贵派祖师想来是法力高强,那绿毛僵可不好对付。”
楚神珲摇了摇头:“哪里高强了?前代祖师发动了乡民,以法铃震慑心神,又布下天罗地网之阵,让乡民以粪叉阻断绿毛僵,他在一旁做法拖延,足足拖延到天明这才将绿毛僵制住。饶是如此,祖师过后也因法力消耗过甚而大病了一场,没几年便身陨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