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无心书童(1 / 1)

管愈虽一直埋头批改文书,却也觉察到了孟小鱼的异样,转头一看,小姑娘的手还握着墨条,眼睛紧闭着,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着了。她在王府待了些日子,五官似乎开始长开了,此刻的她肌肤娇嫩,眉如墨画,唇若施朱,宛若春天里迎风绽放的花朵,清新而又生机盎然。

管愈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弧线,轻轻将墨条从她手里拿走,又移开了砚台。

睡梦中的少女却在此时突然低声一笑,说了句:“我押十五号。”

管愈动作一滞,又低头看向她。她居然还睡着,只是眉眼弯弯,唇角含笑,露出几分兴奋与俏皮来。这模样,动人,还有几分勾魂。

管愈心中一颤,旋即心中又是一紧。

她为何会有这般表情?她梦见了谁?想勾谁的魂?

肯定不是他,她从未这般朝他笑过。

她每次朝他笑,灵动的眉眼间都带着一抹狡黠。可她此刻还在笑,那笑容越来越深,兴奋之情似要从梦中溢出来般,直勾得他魂魄都要随她入梦去了。

他微微蹙眉,轻轻地摇动了一下睡梦中的少女:“哎,醒醒!”

孟小鱼迷迷糊糊睁开双眼,一眼便见到管愈剑眉微蹙地盯着她,这才惊觉原来自己竟趴在桌上睡着了,吓得立时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和兴奋顿时消失殆尽。

管愈一见她这表情变化,全身立刻裹了一层阴冷之气:“磨墨!”

孟小鱼低头一看,砚台里还只是清水,墨条却不知何时从她手里掉到了砚台旁。她也不敢说话,赶紧拿起墨条继续磨墨。

“你昨晚做何事去了?”管愈冷声问道。

“啊?”孟小鱼一时错愕,没弄明白他要问她什么。

“你是否晚上做何事耽误了睡觉?”管愈冷飕飕地看了她一眼。

“没有啊,我每日都老老实实待在房里。”孟小鱼很识趣地省略了最后两个字——默书。

她每日写书,下笔成文,自认为算得上是个才女。可却没人知道,她自己是一本书也写不出来的,她不过是仗着记性好,能将梦中读过的书都默写下来罢了。故而,她自称这个为默书,当然,此事是不能告知管愈的。

管愈剑眉微挑,问道:“那你是天生贪睡?”

“我——晚上睡不好。做噩梦……”孟小鱼随口说了个谎,她总不能说她每晚待在房中默书默到半夜吧?

“做噩梦?”管愈不由得软了语气,“难怪我觉着你这阵子虽是白净了不少,可一点肉也未长。难道你每晚都做噩梦?”

“呃——也不是每晚,就是很多时候。”

孟小鱼感觉到他的关切,心中便生出几分愧意。她不过是想找个借口缓解一下她上班摸鱼的尴尬而已,可未曾想过要博他的关心和同情。

管愈终是不忍,散去了一身的阴冷之气,柔声说道:“我让大夫给你瞧瞧,开几副安神药。你先回去睡吧,此处不用你伺候了。”

就这么简单?好得也太离谱了。

孟小鱼一边想一边心中发虚,又带着一丝得意,因为她终于又可以去默书了,立刻悄然又迅速地往书房外遁走。

“等等。”管愈突然叫道。

孟小鱼悻悻然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他。

管愈拿出一个银制小瓶说道:“东昌国的灵香凝露,我给你留了一瓶,这几日忙,一直未得空拿给你。”

香水?孟小鱼目瞪口呆,心中一阵暗叹。

她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男儿装扮,又看了看管愈手中的小瓶,也不明白自己要这香水能有何用。更何况自己鼻子早已失灵。

“噢,呵呵!谢公子想着我。”她挤出一脸的感激之色,心想不能再多费口舌了,还是拿了这灵香凝露赶紧溜吧。

管愈见她一脸假笑地接过灵香凝露,又动作怪异地迅速溜了,突然怔住。

他,是不是被这小滑头耍了?

.

次日,管愈还是没有放过孟小鱼睡觉之事。

“你昨日做了何噩梦?”他一边批改文书一边问。

孟小鱼一时错愕:“啊?哦——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他看着她,眼神深邃。

“你真想听?”孟小鱼突然来了兴致,暗忖不知管愈听说了她的梦会有何感想。

“你押十五号是何意?”管愈仍记得她的梦话,还有她那兴奋的、动人的、勾魂的笑脸。

“我押十五号?”孟小鱼愣了愣,迅速回忆起昨日的梦,笑嘻嘻地说道,“赌马啊!”

“赌马?”管愈一脸迷惑,“马是用来骑的,你在梦里竟用来做赌?”

孟小鱼嗤笑出声:“不过是赌哪匹马跑得快罢了。最开始的时候,这种游戏需要有良驹和高超的骑马技术。一堆人骑着马围着赛马场跑,有时还要跨越一些障碍,谁骑马最快到达终点谁就赢了。”

她也不知管愈能听懂多少,但看他的表情似乎挺感兴趣的,便继续说道:“我没有良驹也不会骑马,所以就赌哪匹马会赢。”少女言谈间满脸兴奋,神采飞扬。

管愈居然看痴了。原来她不吝于向他展示这种动人又勾魂的表情,只是他未曾给她机会。

“你赌十五号会赢?”

孟小鱼觉得他悟性不错,嘻笑道:“不错。不过我赌的不是真人真马,是网游,就是玩家自己养虚拟的马,然后比赛……”

她虽然也明白管愈是糊里糊涂地听,仍是津津有味地讲,肆无忌惮地笑。

这是她第一次跟除了哥哥之外的人说她的梦境。这可比磨墨和整理文书要有趣得多。

管愈很有耐心地听她讲完,也确实只听得个一知半解,很八卦地问道:“那么,你赢了?”

“当然赢了。我跟着二公子下注准能赢,除非他故意输。”

管愈心中一凛,蹙眉问道:“二公子是何许人?”

“我网友,也是我书友。我们在网上认识的。”

孟小鱼此时兴致很高,与昨日比起来判若两人。在梦境中,她虽患了腿疾不能上学,可她是实打实的富二代,没有生活压力,有大把时间可以用来看书上网追剧。

管愈只觉得心肝肺一起紧缩,让他一阵揪心的疼,眉间隐现不快,问道:“二公子是你未来夫君?”

“啊?!”

孟小鱼惊诧地看着表情怪异的管愈,忽然意识到她梦中的事情真不适合拿来跟人讲,这简直就无法讲明白。

“在我梦中,男女是可以自由交往的。更何况我才十四岁不到,还是上初中的年纪,跟二公子也只是网友,从未谋面……”

于是,她继续口若悬河地跟管愈讲了两个时辰,全是网游和解释那些她梦里才会出现的名词,直说到婢女进来叫他俩去用午膳。

管愈虽然听得很认真,却并未全听明白。

这也难怪,孟小鱼梦中的很多东西他闻所未闻,光凭想象怎能全懂?

例如孟小鱼跟他解释什么是网络的时候,就像跟一个天生失明的人讲解什么是光一样。她以为她讲明白了,管愈也以为他听懂了,可管愈想象出来的光却根本就不是孟小鱼见到的光的样子。

“如此说来,你昨日做的并非是噩梦了?”管愈连吃饭也不闲着,边吃边若有所思地问,心中暗忖:这丫头果然是个小滑头!

孟小鱼暗暗叫苦,都怪她得意忘形,忘了加些噩梦才有的情节进去。

她脑袋转得飞快,赶紧答道:“我昨日做的可非此梦。呃——不全是。阿志哥——呃,公子,你离开渔村的第二年,我和爹爹就在出海捕鱼时翻了船,我虽被海浪冲到沙滩捡回了一命,爹爹却再也没回来过。之后我就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梦中我生活在一个奇怪的世界……”

她又滔滔不绝地开始讲她的梦中世界,只是这一次,她老想着把梦说得恐怖一点,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她正想着如何不让管愈继续追问她的梦境时,葛玄凯却派人来请管愈过去。

孟小鱼暗喜,待在管愈的书房假装等他回来,其实偷偷默写了几页书,后来又写得乏了,便起身帮忙整理文书,管愈却一脸凝重地回来了。

他立在窗边,凝视着窗外,久久不语。

孟小鱼猜他遇到了难事,默默地给他沏了杯茶,轻轻说道:“公子若有何难处,可喝盏茶提神醒脑。”

管愈接过茶,眼神从她脸上轻轻划过,问道:“小鱼儿,你梦里的那个地方,如何守关?如何养兵?”

“那个地方军士不多,边界全靠雷达监控,打仗也无需士兵出战,用电子武器指哪儿打哪儿,还有一种叫核武器的东西破坏力极强,万里之外就可准确无误地投射到指定的地方,爆炸后尸横遍野、草木无存,且方圆数千里都会受到影响,很多年后那地方都不适合人再居住。更厉害的是一种隐形无人战斗机,可由人远程操控,飞出十万里外投掷核武器,如若一起投掷几枚核武器,则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那地方都不会有人类存活了,即便有,活着的人也必通身是病,命不长久。”

“好强大的武器!”管愈满脸惊讶,“不过如此一来,占领了再多的疆土也无甚意义,不过是一片草木不生,人畜全无的荒地罢了。”

“正是。故而那个地方几乎无战事,即便有也禁止使用核武器,因为几枚核武器便可让人类灭亡。”

“不用核武器,那地方可还会养军士以备不时之需?”

“自然会,闲时练兵战时用兵乃千古不变之理也。”

“那朝廷粮草供应可还充足?”

“那是自然,那个地方农业可发达了,粮食产量也比我们这地方高出许多倍,几乎没有谁会被饿死。”

“可宇宁今年先遇水涝,后遭蝗灾,粮食少产,百姓大多三餐不饱,王爷为减轻百姓负担,已经减少了很多赋税,故养兵之粮草也常欠缺。”管愈叹道,“若宇宁也能无饿殍该多好!”

孟小鱼似有所悟,猜想葛玄凯大约是找管愈商量征募粮草之事了,便问道:“公子是在忧心西南关守关将士的粮草问题?”

“宇宁护卫军本是用来帮王爷守卫宇宁这块封地的,各军各部各司其职,本也无多余军士,可前些日子多调了三千军士去西南关,西南关的夏将军便要求增加那三千军士的粮草。”

孟小鱼对军事了解不多,但也能理解夏将军的要求,毕竟多一张嘴就要多一份口粮。她从书橱中翻出一份舆图,说道:“我前几日刚好见过这份西南关舆图。”

管愈疑惑地看了看她,心想这丫头整日在他书房乱翻,原来竟是用了心的。

孟小鱼将舆图展开,说道:“西南关依山傍水、四季如春,关内乃一块天然盆地,极适合农牧。但此处偏远,百姓又担心靠近边关之地易生战事,长居者却少。我于梦中读过几本史书,记得有位将军在边关无战事时除了练兵,还让军士们自己开荒种地,圈养牲畜,自给自足。”

“好主意!小鱼儿,你这梦做得好!我去找王爷和世子。”管愈两眼如星辰般闪着光芒,俊朗的脸上神采飞扬,哈哈一笑大踏步走出房门,突然又身形一顿,回头看着她。“你跟我一起去如何?主意是你出的,我也让王爷见识一下我书童的才华。”

他说这话是存了私心的。他和孟小鱼如今都无父无母,有什么事免不了得请王爷作主。孟小鱼没有大家闺秀的温婉,却天资聪颖,处处透着灵气。他得先让王爷先认可了她,方能保得她在王府继续待着,将来也好帮她寻个好归宿。

可孟小鱼哪里会知道管愈心中打的小算盘?她只想着她梦境中能人太多,通讯又发达,故而她懂的也多。但这主意也非她独创的,她在葛宁宏面前炫耀完,万一以后他们有啥事都要她出主意那可真把自己坑了。

“我就不去了吧。公子,我毕竟——身份特殊,不适合这种场合。”

她故意低垂双目,做出一副女子的娇羞之态来,想让管愈明白,万一让王爷看出来她是个女的不太好。

谁知她这一忸怩作态却把管愈勾得心猿意马起来。

他也没搞清楚这小滑头又在打何主意,可她这模样确实与素日又不太一样。如若她换上一身女儿装,再含羞带怯地来这么一下,他保不准自己的脑袋会不会水漫金山,立刻把她办了。

孟小鱼见管愈久久未语,便偷眼瞧他,果然见他呆若木鸡地看着她,双眼如潭,秋波乱涌,心中大呼不妙,慌忙用手去推他:“公子,你还是快走吧!”

管愈被她推得踉跄了两步,这才回过神来。

“噢——嗯——那好吧,我去去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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