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下意识地反驳，“这些我小舅自然早就考虑周全了。他和我说了，他还请了一个厉害的刑辩的大律师和他一起负责这个案件。”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让那个大律师负责这个案件呢，他为什么要掺和进来呢，难道不是想分一杯羹？”苏瑞接着说，“我听说邓匀前段时间有个案子输得很惨，赔了不少钱......”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周舟如果再听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那她就是个白痴。她觉得很好笑，苏瑞是有什么胆子在她面前说邓匀的坏话。
“早上，我舅舅和我一起去看望王阿姨，陪她聊了很久的天，走的时候怕她手术费不够还留了钱。你知道吗，受害人张裕的辩护人是我们律所的，我本来以为他要放弃了，可是他说他就算离开律所也会帮林凡清的。只要他是为了林凡清好，他的目的就算是为了名利，我想也没有什么可以指责他的吧。”
周舟的语速不由自主地变快，声音变高。她盯着苏瑞想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当然，你说的对。所以同样都是为了利益，我并不觉得他们有高下之分。”
苏瑞说的理直气壮，他同样承认了周舟的话却还是对邓匀没有松口。
周舟扶额，她觉得这儿事说不清了。苏瑞的意思她明白，他把邓匀当外人，一个为了利益而来的外人，那他即使做了令人感动的感动的事，也会被看成理所当然有所图谋。
“林凡清也是这个态度吗？”
苏瑞摇头，“这些都是我自己个人的看法。不过...”
“嗯？”周舟示意他接着说。
“林凡清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我觉得，很明显他不信任邓匀，当然他也不信任李延，他只信任你，周舟。”苏瑞的话轻飘飘的传入周舟的耳朵，像是清冽的美酒，又美又烈，让她微飘飘的有些晕眩。
“那为什么他要同意李延，他知不知道李延是我的...”
“前男友？”苏瑞打断她。
周舟惊讶地微张嘴，“这...这你都知道？”
苏瑞摸了摸他前额的短发，无辜的两手一摊，“我无意知道的，李延那小子向林凡清自曝的。”
“唉...”周舟叹了口气，什么鬼啊，真是的？！
“你也别担心了，林凡清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让自己吃亏的事，你就把肚子放回心里，好好看着吧。”说着苏瑞端起玻璃杯朝周舟举过来。
周舟边和他碰杯边嘟囔道，“他能干出这种事情被抓，我真是没看出他聪明到哪儿了。”
苏瑞笑容一僵，附和了一声，“也是。”
*
聊了能聊，吃了该吃的。
苏瑞也很明显的把话题往其他地方引，再也没有提到林凡清。
周舟对他的举动心知肚明，却也不好为难他。
虽然苏瑞那一句林凡清只信任她，把她捧的有点儿飘飘然然，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别说是打败他们律所刑诉的头号金牌律师张兰，她连李延都比不过，完全没有信心独挡一面，大杀四方。
这件事，她能做的实在有限。之前还想着在邓匀手下能为林凡清多出一份力，如今只能在一旁听天由命了。
苏瑞还要回警局，想要走，周舟也和他一起出了门。
屋外天空早就黑透了，只不过伴随着霓虹闪烁，有着w市别样的夜景氛围。
“你怎么回去？”苏瑞坐在车里问她。
周舟潇洒地冲他摆了摆手，不想麻烦他，“我坐公交。”
“嗯，那我先走了，到家发个消息啊，”
“好，快走吧。”周舟和苏瑞再见，却发现他还没发动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周舟啊，这件事儿没那么简单。”苏瑞的眼睛里有着路灯反射出的光。“我之前说，林凡清就交给你了。我并不是希望你能帮他减刑。也不是希望增加你的心理负担和压力。而是希望，无论林凡清再怎么拒绝，再怎么逃离，你都能陪伴在他身边。”
“周舟，他选择走了这条路，就是自己用刀在心里挖了一个大窟窿，他回不去，别人也无法填补，我希望你能让他知道你陪在他身边。”苏瑞口中的信息量越来越大，让周舟心生疑窦，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她平静的看着苏瑞等着他如何收尾。
“你应该知道吧，林凡清他喜欢你。”
周舟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苏瑞说出的话。
苏瑞一句话，把她记忆深处的埋藏的那些隐秘的情感重新引了出来。她回想起了初二下学期期末考试前的那一星期，当时林凡清就像一阵神秘的风，他开始陆陆续续告诉了包括周舟在内的一些同学，他要转学的消息。
周舟因为林凡清早在初一，甚至更早的时候就给她聊过这件事，所以也没太多惊奇，加上期末考试即将到来，也就暂时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等到林凡清告诉她是半夜十二点的火车，周舟也只是在十二点的时候给他发了一个一路顺风的消息。
慢慢长大，周舟也因为变得越来越自由做过很多疯狂的事，每次回想起和林凡清当时的离别，她就觉得愧疚，作为一起生活学习了五六年的同学，她没有给林凡清留下一个印象深刻地与他们的情感相匹配的告别。
如果再来一次，周舟也绝不能像以前一样，她要把内心的不舍都表达出来，绝对不能和林凡清就这么分离。
没错，她也喜欢林凡清。
她曾经不回头的往前走，她把和林凡清的关系，用一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草草的画上句话，林凡清不联系她，她也不联系他。
不过大学的时候，当她总是不自觉的会把自己的几任男朋友和林凡清进行比较时，她就大概猜到了林凡清在她心里的地位。
之后遇见了李延，林凡清就一直被她压在了陈旧的黄土之下，只留偶尔的浮光掠影。
“我走了。”苏瑞深深的看了周舟一眼，先行告别了。
苏瑞的一番话，周舟想了一路，最后只是对着这寒冷的夜一笑了之。
人的心都不是石头做的，周舟也自知不是一个迟钝的人。林凡清喜欢过她，她也喜欢林凡清，不过那又怎样。她现在回想起来，初中的那些事情，都遥远的空虚迷幻，甚至还不如她对李延的感情深刻。
至于邓匀，周舟仔细想了想苏瑞话中的质疑，觉得可笑，只是立场角度不同罢了，她还没有傻到因为这个去质疑自己的顶头上司加一直很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