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煜醒来时,入目的是架子床上洗得半旧的鸢尾蓝帐帘,空气中流动着炭火的闷味,以及一股浓重的药草味。
挣扎着坐起身,他看到前面的窗棱里透进来的日光。
凉眸流转,陌生的房间甚为的窄小,除却墙边的木柜,便只有身下的这架床大些。
离床三步距离的炭盆被人拨了个坑。
青箬端着药进来时,正好看到李秉煜坐在床塌上,双眸正盯着那已熄灭的炭盆。
“你醒了?”她快步走上前去,将药碗放在床旁的圆凳上,杏眸便在他身上扫视数回。
忽地,似想起什么,她又急急转身,站在房口大声喊道:“刘大爷,他醒了。”
刘大爷与刘婆婆听到她的喊声,快步走了进来。
刘大爷坐在床边替他细细切着脉案,片刻后终是呼出心里提着两日的浊气,“总算熬过来了。”
青箬那提了两日两夜的心,终是落回位。
昨晚后半夜,他身上猛然发起热来,自己不知换了多少回凉水替他祛热。只知晓退热后,天边已经吐了鱼肚白。
“这药还得再用三次,便无大碍了。”
“多谢刘大爷,刘婆婆。”说着,青箬向李秉煜介绍刘夫妇二人,“那日刘婆婆将我们带回来,是刘大爷替你诊治。二位不但医术了得,人也是顶和善。”
李秉煜借着青箬的力气下了床,朝刘氏二人弯身揖手,“多谢二位救命之恩,李二日后必定相报。”
刘大爷上前扶起他的双手,“医者本就是治病救人,年轻人何须言谢。若真想谢,那便好好谢谢你这位“堂妹”吧。”刘大爷朝青箬看来,“这丫头真是拼了性命救你啊。”
李秉煜侧头看着身旁的人,只见她双颊泛着绯色,抿着唇,低垂着头。
唇角微微轻扬,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愉悦,“嗯,堂妹待堂兄如此厚意,是得好好谢谢。”堂妹那两字被他咬得有些重。
刘夫妇二人离开后,青箬扶着他坐回床塌上,在他背后垫着大引枕,让他倚着,伺候他将方才端来的药用完,“奴婢替陛下去取些水洗漱下。”
凉眸看着她眼睑下的青痕,点了点头。
起身端过那只药碗,青箬便转身便朝外走去。
方迈了几步,她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而后眼前便闪过一片片黑旋,整个人也不由得朝地上栽去。
“龙青箬。”
身后慌张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怜惜。
她努力想回头看,却已没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青箬半昏半迷之际,听到身旁有人正絮絮的说着话,她试图睁开眼,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这丫头也不知在后山到底经历了什么,你看这手臂、腿上的伤,她竟没在我们面前吱一声,哎,这孩子。”说话声是刘婆婆。
接着,青箬便感觉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在手臂上晕开,带着几分刺痛,她不由的嘤咛了声,人却仍旧没有清醒过来。
立在一旁的男子抬眸看着昏迷中的人,他的面色仍旧有些白,身上披了件刘大爷春节前新裁的长袍。
男子的声音沉沉,“婆婆,我来吧。”
刘婆婆抬头看向她,点了点头,“也好,她两日两夜的守着你,愣是不敢闭眼歇着,也该你照顾她了。”说着,她便起了身,将药膏递到李秉煜手里。
青箬心里默默的喊着,可别啊,他可是皇帝嘞,哪里敢让他伺候我啊。
青箬分神之际,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正轻柔的握着自己的手臂,而后手背被垫在一处温热的地方。
她猜,应该是李秉煜的腿吧。
“夜深了,婆婆先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便好。”
刘婆婆应了声,“行,那我先出去了,你有事唤我。”
李秉煜嗯了声,“婆婆慢走。”
随着一道轻浅的关门声,室内便陷入一片沉寂。
手臂时不时传来一阵凉意,还不待刺痛感涌来,一股温热的气息便覆上伤口。
他,该不会是,替自己呼呼吧?
昏迷中的人一时有些意想不到,却真的未感觉到刺痛。
舒适感令她又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