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之际,刘婆婆才看到那匹黑马驮着青箬出现在山野间。
马儿脚步稳健,不过片刻功夫便到了院门口。
刘婆婆抬头看着马背上的女子,只见她整个人摇摇欲坠,苍白如纸的脸上几道擦破的红痕格外醒目。乌黑的发丝凌乱中夹杂着几根枯草,身上那件雪色狐裘也染了几丝血色,裙角不知被何物勾扯成了碎条。
“姑娘,你怎么……”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到青箬整个人朝地面栽去。
婆婆大急,大声喊着,“老头子。”呼喊间她已上前试图扶着青箬。
青箬只觉得自己极累,极痛,但仍旧保持着一丝清醒。
她使劲的紧紧抓着马鞍,并不敢将自己的重量压在刘婆婆身上,喘着气道:“婆婆,我,没事。”待身子稳定下来,她慢慢下了马,颤巍巍的伸出手,小心的从怀里掏出步生莲递到刘婆婆面前,眼里淌着希冀,“帮我,帮我,救他。”
刘婆婆声音哽咽着,浑浊的眼眸里染着温热,“好。”
看着刘婆婆点了点头,青箬整个人放松下来,跌坐在地上,“婆婆,我,休息会儿,就一会儿。”
刘婆婆心疼地点了点头,“好。”
刘大爷听到声音从房内走了出来,待行至二人面前,看着坐在地上放空的人,神色疲惫,身上也脏乱不堪。
刘婆婆忙将步生莲递给他,“快。”
刘大爷不敢耽搁,接过步生莲便转身进了厨房。
刘婆婆蹲在青箬面前,将她的冰冷的双手握在手心,轻柔的搓着。
青箬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双褶皱粗糙的双手,眼里瞬间聚起热泪,她抬头看着刘婆婆,声音轻颤的唤了声,“奶奶。”眼泪也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刘婆婆怔愣着,转瞬慈蔼的笑着,“欸。”
记忆中,每当她手冷的时候,奶奶都会用她那双温暖的手搓着她的小手,替她暖着,嘴里还絮絮念叨着,“小槿啊,不冷了,不冷了。”
地面寒气直逼着身体,青箬稍坐了会,恢复些气力便迈步回了房间。
刘家小院三间房舍,刘婆婆将青箬二人安置在侧边空置的小屋内。
理了理身上的痕迹,青箬才迈步进了房内。
看着床塌上仍旧昏迷的人,青箬那一直半悬的心也稍稍落了回去。
方才在路上,她才意识到刘大爷夫妇二人的身份,又害怕慕容军的人追了上来,又担心他的毒发作,担忧搅动着她心头,令她半分都不敢耽搁。
步生莲生长在半山岩壁上,脚步踩空多次,几次更是滑落,她也仍旧忍着浑身的疼痛,紧咬着牙关朝前走去。
抿了抿唇角,青箬才走上前去。
知晓身上脏污,她便直接坐在床边的脚踏上,静静凝着昏迷的人,眼里也逐渐泛着微红。
唇角微动,她颤着声,“李秉煜,你快些好起来吧,我,很害怕。”
回应她的只是一室的寂静。
夕阳熹微,室内已经转凉,好在刘婆婆已替她放了炭盆,才不至于太过寒冷。
夜半,明月高悬。
星子撒满天际,不时略过两只孤雁,在深夜的寂静小村庄里雁鸣声格外的清晰。
青箬给李秉煜喂完药,用着洁净的巾帕细细的替他擦了擦嘴角。
床塌上的人面色已恢复不少,半拢的眉峰已舒展,再没有白日里的痛苦。
这里不似慕容府有燃着地火龙,随着夜色更深,寒气也逐渐加重。
青箬拨着房中的炭盆,盯着燃起的小撮明火,发着呆。
刘大爷说,李秉煜虽服了药,但今夜最为的凶险,若熬了过去,便真的无大碍。
青箬不敢闭眼,怕有差池。
支着下颌,静静盯着昏迷中的人,她的思虑也逐渐飞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