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慕容伽已是傍晚。
青箬正坐在那天她发现李姣的那张厚实的木椅上,手脚被人用镣铐困着,而慕容伽则是正坐在她对面,李姣被玉阑带了出去,一室之内只余他二人。
如今这番模样,当真是成了阶下囚。
看着慕容伽那深沉的眸光一直在她脸上巡看,青箬心里慢慢的泛着寒意。
她知道那天的话有多伤他这个小舅舅的心。
“小舅舅。”思虑再三,青箬终是开了口。
慕容伽眸色微顿,唇角扬了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青箬看到里面的讥讽之意。
“龙女官的这声舅舅,我可不敢当。”
果然,他那淡漠的声音里裹挟着寒气砸得她面色泛白。
青箬抿了抿唇角,复又开口道:“吱吱并没有觉得,那天自己做错了。”这句话换来慕容伽愈加冷凌的眼神。
踯躅间,她乞求的看着面前的人,声音轻缓,“小舅舅,你收手吧。”
“收手?”慕容伽的面上露着古怪,“吱吱,你是在开玩笑吗?”
“若你将青州的兵马调往凉州与益州相助李氏二人,景兴帝必然不会追究你先前屯兵诛官之事。”
仿佛听见什么极好笑的事情,慕容伽忍不住狂笑出声。
青箬涨红着脸看着他笑得张狂,她知晓自己讲出的话可笑,但她不愿看到二人兵戎相见。
半晌,他才止住笑,落在她面颊上的眸色如冰柱一般,“吱吱,你怎么一会儿单纯至极,一会儿又蠢笨似猪呢?”他的语气冷得比这外间的风雪天更冷冽三分。
慕容伽缓缓站起身,朝她踱步而来。
青箬只觉得他的每一步像是踏在自己的心口一般,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慕容伽在她面前站定,落在她面容上的眸色深若寒潭,“你觉得,以李秉煜的心性,他会放过我吗?”
青箬抿着唇看着面前的男子,他的眼神太过锐利,像是饿狼遇到了羊群,稍有异动便会被撕裂的粉碎。
慕容伽弯身捏着她的下颌,声音轻缓温柔,道出的话却带着恨意,“吱吱,我原也并没有想你姐弟二人能助我,只是,如今你却是外人伸到我身旁的一把刀,狠狠的刺入我的心肺,教我如何是好呢?”
他的手隐隐发了力,令青箬有些吃痛。
青箬咬着牙口,强忍着痛意出声,“小舅舅,母亲在天之灵也不愿看着你陷入歧途,你……”
慕容伽猛然甩开她,声音冷漠又萧索:“何谓歧途?”赤红的凤眸里腻着冰棱一般射入她的心口,“他李秉煜也是从你龙家手里夺了这天下?到我这里便成了歧途?”
青箬偏着头,声音低哑悲戚,“你们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他沉声质问着,隐隐压着怒气。
青箬转头看着他,杏眸内晕着水痕,“父皇杀了他全家七十余口人,若不反,他们兄妹几人也活不成。”她的声音透着浓烈的疲累,原本眼里一直噙着的眼泪此刻也决堤而出。
慕容伽沉然的看着她,凤眸里透着几分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