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沿的林郡阳此时已站了起来,屏气敛神听着苏晚把前因后果,连带如今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和社会上的反响都一并说的清清楚楚,自然也不免小小添油加醋了一番。听得这头林郡阳面色越来越难看,瞪着张艳茹的眼神也越来越骇人。
张艳茹并不确定林郡阳在和谁打电话,可心中本就有鬼,生怕下午的事案发,加之刚才在楼下对林郡阳一通谩骂,自然更是畏惧。
若是林郡阳借势找茬,依着他的脾气,她跟小奚自然没有好果子吃。可如今这个节骨眼,她也不能给林奚通风报信了,只在心中暗暗祈祷女儿的房门是反锁的。否则,林郡阳真要发起疯来,林奚此时的身体状况怎么承受得住。
而面前的林郡阳渐渐叹了口气,目光冷森森直勾勾地看着张艳茹,对电话那头道,“那你做好安抚。告诉她,我一定给她讨回公道,还请她回去多多美言,别让两家有无畏的过节影响了苏氏,你是个明事理的,这事你应该懂。”
不知道那头的人又说了什么,张艳茹满心畏惧地看着林郡阳,见他放了电话,翻了手机几下,目光越来越骇人,放下手机的手已然青筋毕露。
苏晚挂了电话,嘴角眼梢闪过一丝笑意,那是一种诡异的得逞,和眼中的纯然像两个分化的极端。
见林郡阳朝自己走过来,张艳茹本能地往后退去,不想林郡阳咄咄逼人,直到她退无可退,后背撞上了门,林郡阳仍然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朝自己逼近。
张艳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心里依然有了些数。只尽量稳住,问道,“你干什么?”
手已然慢慢朝后伸到了门把手上,微微拧开。
林郡阳自然没有放过她的小动作,冷哼一声,“你想让你那宝贝女儿过来一起听听我的话,你就开门出去。”边说,边一手拽起张艳茹另一只手,“去!把你那不成器的野.种叫过来!看看她干什么什么好事!我这辈子迟早要毁在这个贱人手上!”
当张艳茹听到林郡阳叫林奚‘野种’的时候,已然脱窗,不敢置信地瞪着林郡阳,又听他一口一个贱人,心中怒气升腾,惧色早就烟消云散,奋力甩了甩被林郡阳握住的手。
可林郡阳这次怒气实太大,在他看到苏晚‘随便’在网上截的几张图,看着那些实锤和网友们的恶意评论,已然怒火烧去了理智,恨不得张艳茹和林奚在这一刻都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别再给他惹麻烦,别再让他在全国人面前出洋相,拽着张艳茹的手自然力道十足,恨不得把她的手骨捏碎一般,疼得张艳茹半边脸抽搐,却硬是不肯求饶。
张艳茹用力反向挣脱,边骂道,“你有病啊!快放开我!是不是要我把下人叫上来再看你出一次洋相?让也让外人看看你到底是怎么一副嘴脸,林大董事长!”
张艳茹的语气十足的嘲讽,听得林郡阳更是怒火中烧,拽着张艳茹的手猛地一松,抡起来就是一巴掌,声音轻脆地在偌大卧室都起了回声。
这一巴掌突如其来,张艳茹躲闪的意识都还没有,脸上依然一疼,听着那声打的她后槽牙都震疼的巴掌响,瞬间瞪眼剜向林俊阳的眼,眼中似有万箭从林郡阳的两个瞳孔里齐发而入。
“你还有脸瞪我!”林郡阳甩手又是一巴掌。“都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生了个不要脸的女儿,把我的脸都丢尽了。现在全国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把我们家当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柄,你还有脸在这耀武扬威,谁给你的脸。”
话尽,已然一脚踹在了张艳茹左腿膝盖上,疼得她一下跪了下去,挣扎半天都站不起来。
林郡阳这一脚踹的极猛,张艳茹平时虽然受林郡阳的闲气不少,被她打的也不少,可这样伤筋动骨的家庭暴力还是头一回,想反抗,可无奈林郡阳这次像是被掘了祖坟般,整个人像被开发了潜力般,力气大的吓人。
张艳茹这会儿有点开始后悔前段时间每天风雨无阻给林郡阳送参汤,不然他也没这么大力气,她心道,这次林郡阳要是不打死她,下次她就给他下毒。死了一了百了,总比在这挨打受骂的强。
要是林郡阳死了,她就带着林奚远走高飞,去国外定居,或是回到他们在老城区的旧商品房也算过回安稳日子了,好歹吃穿自给,给自己留了尊严。
“怎么不说话!”林郡阳又是一脚踢向张艳茹,虽然力道比之前小了不少,意图也是为了让张艳茹吱声,可踢在张艳茹的膝盖上,痛上加痛,仍是雪上加霜,当下疼得张艳茹眯了眼,眼眶濡湿,额上已沁了汗出来,身体依然伏在了地上,蜷缩着,将膝盖抱在了怀里。
林郡阳被张艳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吓着了,只心里怒气未散,也拉不下脸问她怎么样。
忽听门外林奚敲门,“爸妈你们干什么呢?吵成这样?还让不让人……”
林奚边说,边推了推门,不想被推开了。正见地上蜷成一团的张艳茹正抱着膝盖,一旁的林郡阳被突然闯空门的林奚也惊得微微愣了眼。
林奚虽然混账,但张艳茹是对她最好的,这些日子从她昏迷到现在,张艳茹的寸步不离她都看在眼里,忙扑身过去,扶着张艳茹,“妈你怎么了?”
她话里焦急。张艳茹倒很是欣慰,难得见着女儿这样关心自己,强忍着疼挤出一丝笑来,“没事,妈……额……”她疼得实在说不出话来。膝盖上似被人捅了一刀劈开了骨头般,一阵阵的抽疼从膝盖蔓延开来,感觉全身都被抽光了力气一般。
林奚见状,抬头等着林郡阳,“爸!你到底对我妈做什么?”
“!”林郡阳被这样质问,当下没有好脸色。正要发怒,林奚已然对着门外喊道,“老陈老胡,小容红姨,快过来!”
她看张艳茹一副快死的样子,心里也是焦急,早忘了红姨这会儿还在医院。
司机老陈正好从医院安顿好回来,听到喊声,一帮人忙冲上楼。
乌殃殃半抬半拖地架着张艳茹下楼去,等不到救护车过来,忙用了房车将张艳茹送去了医院,林奚派了一车下人跟过去照料。
车子走后,家里竟只剩下林郡阳一个孤家寡人。
他站在客厅,突然感觉到了莫名的孤独。看着周围堪比王府般的大宅,每一寸地方都留着他发号施令的痕迹,却感觉在这偌大的家里,他始终是个过客,所有的一切只要他微微松开手就会从他的所有物中消失,而他太过贪恋这种高高在上,在金字塔顶端睥睨发令的成就感,又怎么可能让这一切流走,为此,他一错再错,到最后早已身不由己,就像傀儡般被权利牵引着去哭去笑,只为了护住手里的财权荣耀。
从那个雨夜的酒会开始,他就已经没有回头之路了。
林郡阳哼笑一声,折身上了楼。自嘲,释怀,无奈,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下从他已然留了岁月痕迹的脸上掠过。
苏晚打完电话,又给相关人员安排继续曝光这件事,这才转身回了餐厅。
顾小萌一个人吃的挺有劲,时不时往门口瞟一眼看看苏晚回来没,丝毫不受围观群众的影响。
“还要再添几个菜吗?”苏晚淡笑着在她对面坐下,淡融融的眼从顾小萌稚气未脱的脸上掠过。
这孩子确实讨喜,就像一颗纯粹的琉璃,干净的让人一见就喜欢的紧。又是沈时的表妹,顾宁婧的娘家侄女,苏晚自然更是爱屋及乌,把她当成了妹妹般看待。她没有妹妹,从小就是家里的独女、掌上明珠,以前也从来没羡慕过别人家有弟弟妹妹,觉得孩子麻烦,什么东西都要掰一半对着分,多麻烦,不像她在家,什么都是她的,自然不懂得怎么去照顾孩子。
如今看着顾小萌,却打心眼里想要照顾好这个妹妹。伸手给顾小萌杯子里又倒了些果汁,凤眸掠过一盘被顾小萌吃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些渣滓的金丝牡丹卷,招手让服务员又上了一份。
顾小萌一听,忙狗腿道,“表嫂,你真是我的好表嫂。跟我表哥实在委屈你了,不如你跟我吧。我也会照顾你的。”其实心里更享受被苏晚照顾的感觉。
有这么个美女表嫂,走哪儿都走路带风,她不过是个孩子,自然享受这样的感觉。人家不都说看一个人的品味就看他身边的人,有苏晚这个高奢版挂件,她感觉自己随便出来吃个饭就跟去米兰走秀一般,倍儿爽。
苏晚笑着摇了摇头,“下辈子。下辈子你要是个男的,我就跟你。只要你跟这辈子长的一样好看就行。”
“表嫂~哪有你这么夸人的。贴心!”顾小萌冲苏晚抛了个媚眼,眼见服务员端着金丝牡丹卷过来,顺手把面前的空盘子挪出来递给服务员。
顺嘴问苏晚,“表嫂,我表哥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