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女友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缘来难却 > 正文 第十六章 丽人来归

正文 第十六章 丽人来归(1 / 1)

祁娇娇听了,心里老大不高兴。出了窑门,从她“忍为高”院,来到大哥“平为福”院,见窑里没人,绕了个弯,来到“举人第”。这是三弟白永和的居所,院原本叫“和为贵”,因三弟中了举人,就改为现名。这都是爷爷“钦定”的。白鹤年虽然一生行商,但对儒家并不排斥。自他的儿子遭遇不幸后,他就不再想争强好胜、出人头地,就把古人留下的这三句话,刻在三个孙子居所,算是对他们的启迪和约束。虽是弟兄三人,可是院子并不连通,而是错落开的,这也是因九十眼窑院人多地窄不得已而为之。祁娇娇“嘭嘭嘭”敲了几下门,没人应声。再敲,“咚咚咚”,仍没有人应声。正要掀起门帘往里看时,只听身后由远而近传来脚步声。回头看,是奶奶。她不好意思地说:“奶奶,您怎么也来了?”

“兴你来,就不兴我来?”白贾氏装着嗔怒地说。

“啊呀呀,我的好奶奶哩,您老是这个大院里的主子,谁敢败您的兴头?”

“找三娃有事?”

“啊,也没甚事。路过了,随便过来瞅瞅,看三娃缺甚短甚,好帮一把。”

“嗯,这还像个当嫂嫂的。不过,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不是想探三娃的口风呢?”

“呀呀!奶奶真神了,谁也躲不过您那双眼睛。奶奶,我是为三娃的事来的,您老该不会是闲逛吧?”

“好你个鬼娇娇,眼比丢溜溜(老鹰)还尖。”

祁娇娇只是笑,并不言语。

其实,白贾氏心里不是不清楚祁娇娇的用意,不过,既然走到一起,也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想到这里,白贾氏矜持地说:“都想到一起了。但愿心想事成。”

祁娇娇眉开眼笑,一脸灿烂。

白永和走了半个月,没有消息;走了一个月,还没有消息,这可急坏了三地四方牵挂着他的人。

一向吃得香睡得稳的白鹤年,最近变得神情恍惚,魂不守舍。这个小东西,该不会扔下偌大的家业一走了之吧?白鹤年的一反常态,无形中感染了白贾氏,她心里也暗暗毛躁起来。但她有她的主意,喜怒不形于色。在三娃未回来之前,她什么也不想猜测,什么也不想说。她不相信,三娃的良心能让狗掏得吃了!

祁娇娇一日三次往奶奶那里跑,明里是问安,暗里则是想探听虚实。但她从奶奶若无其事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答案,越是找不到,越是着慌。

刘灵灵也是坐卧不安,瞎想心思。第一次提亲遭回绝,她以为这个举人清高得可以;这一次邂逅,旧景新意,能不勾起他的情思?再说啦,他一个落魄文人,不安安生生过光景,难道还想成龙变虎?自己所以迟迟不嫁,不是嫁不出去,而是心有所属,三少爷就是自己的意中人。想我刘灵灵百里挑一,哪里配不上他。这一次他不会再冷落了我吧?不会,不会,他三少爷纵有千张口也说不下刘灵灵的不是。可是,等了一个月了,怎么还不见姨姨的音信呢?什么时候不入洞房,什么时候心神难安。女人呀,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与此同时,爱丹天天站在院外圪塄畔往东瞭,摆渡的船来回穿梭,怎么不见三奴来报信呢?等一天,不见三奴来,等两天,还不见三奴来,难道三奴把这事给盘缠了?不会。三奴是讲义气的人。可是,三奴天天摆渡,为甚老躲着我?难道见三奴一面,比见三少爷还难?莫不是三少爷不应承,三奴不好意思回话?曾经沧海的爱丹,怎么也找不回来过去的自信和感觉,她没有了底气,没有了主意,只能日复一日地盼望,盼着峰回路转的一天。

日落时分,白记客栈来了一犋架窝子。白掌柜一见两头骡子驮的架窝子,忙迎了上去。此地乡俗,一等人出门坐架窝子,二等人出门骑毛驴,三等人出门徒步行。可见,能坐得起架窝子的不是一般人。

等到架窝子落地,掀起门帘,原来下来一位女人,形象点说,是一位逃难的女人,倒把白掌柜吓了一跳。这个女人穿着土里土气,脸上黢黑,头发活似一丛沙蓬草,幸亏是个女的,要不准会把她当成炭窑里钻出来的窑黑子。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姑娘,也是一样的邋遢,小姑娘怀里还抱着个小娃娃,小娃娃的脸虽然不黑,但稚嫩的小脸蛋上也涂抹得不成样子,分明是泪水和口水的混合物。白掌柜开店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还没有见过坐架窝子的“乞丐”。心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脸上不由得露出鄙夷的神色,吩咐店里的小伙计随便安顿了个住处,就像躲瘟神似的慌忙离去。刚要坐下歇息,就听那女人叫喊:“老板,这么脏的地方,叫人怎么住?”

白掌柜心想,黑老鸹嫌猪黑,你也没看看你那副尊容!哪配住好地方?就有点身懒,迟迟不想出来。那女人又是一声高喊,嗓音尖厉,底气十足,比到了自个家里还牛。听口音不像本地人,甚至也没有一点晋腔晋韵。白掌柜只好出来,没好气地说:“本店近来客人多,你就将就着住一晚,明天再换地方。”

“不行,现在就换!想不到,堂堂的白家客栈,竟然这么肮脏。”

白掌柜本来想说“也不照照镜子”,但生意人以和为贵,不得已,忍了去,叫伙计另安顿了一孔窑洞。并强调说:“好窑价高。”白掌柜既不称呼夫人,也不称呼太太,就这么直来直去说话。

那女人听了,有些不高兴:“怎么,怕我掏不起房钱?”

“岂敢,岂敢,只不过是给你提个醒。”

那女人住下后,又要开水喝,又要热水洗,把店里一大锅热水全用完还不足兴。小伙计嘴里不停嘟囔着,不停地从井里绞水,不停地往锅里添水。一会,那妇人又喊“老板”,白掌柜听见装作没听见。那女人火了,径直找上门来。白掌柜一看,蓦然一惊:刚刚还是黑糟糟的酸女人,摇身一变,竟成了花容月貌的贵夫人,哪里还有原来的影子!白掌柜止不住多看了一眼,呀,人生得杏脸桃腮,打扮得粉妆玉琢,耳上的坠子来回摇晃,手上的戒指明光灿烂,腕上的手镯格外耀眼,又穿了一件红底蓝花的旗袍,脚上着一双白色皮鞋。时髦,大方,标致,天仙也不过如此!暗想,此妇人一定大有来头,可要小心伺候。

白掌柜五十来年纪,个不高,人敦实,西瓜脸上栽着个蒜疙瘩鼻子,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按说,他多少也算见过世面,可从来没见过这样标致、这样洋气的女人。禁不住多看了几眼,他人就看痴了。直到夫人双目直视着他,说了句“说话呀”,才知道自己失了态。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转嗔为喜道:“啊,夫人,啊,太太,有何吩咐?”

夫人客气地点了点头,似乎她也分了神。眼睛不住地四下里搜索:这样的环境似曾相识,又似乎陌生,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紧锁的眉头便舒展开来,露出些许远行到家的温馨。

“太太!”白掌柜轻轻叫道。

“啊,不好意思,只顾看新鲜,忘了说话。店里有什么吃的?”

“说到吃的,别看店不大,花样还不少。清淡点,米汤、馍馍、和子饭就酸菜;要是想喝汤,有拌汤、蛋汤和豆腐汤;想吃面,有面条、掐片、削面、拉面和拨面;想吃炒菜,有苜蓿肉、过油肉、杂烩菜;想吃干的,还有烧饼、麻叶、薄馍馍……”

白掌柜眉飞色舞,如数家珍。夫人略微惊讶,朱唇微启,露出两排雪白整洁的牙齿,正好与白掌柜的两排稀稀落落的大黄牙形成鲜明对比。白掌柜见了,赶忙把嘴紧紧闭上,生怕被夫人看见露了丑。夫人好像并没有在意,叹道:“看不出来,地方不大,饭菜还挺丰盛!”

“哪里,哪里,客栈只有粗茶淡饭,您要是想吃点好的,隔壁厢就是白家的‘三和聚’,喊一声就能送来,方便着哩。”

“有鱼吗?”

“不好意思,真让您给问住了。黄河里有的是鱼,就是打捞不住。要吃鱼,得等到黄河发了大水,把鱼冲上岸来,才能捉到。”

“哦,今天就吃米汤馒头就酸菜吧。哎,您给脚夫炒两个菜,让他们吃好,明天还要回去。”

“别看她一身珠光宝气,比脚夫还抠呢!不知是真有,还是假装?”白掌柜暗自嘀咕。

不多一会,小伙计端来饭,后边还跟着白掌柜。

夫人看时,金黄的米汤,雪白的馍馍,还有那酸掉牙的蔓菁酸菜,这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儿时饭。不过,她发现多了两盘炒菜,一问,原来是白掌柜让“三和聚”炒的,说嫌夫人点的饭菜寒碜了点,送给夫人吃的。

夫人说:“不好意思,让您破费了,结算时一块补上。”

白掌柜说:“夫人到来,蓬荜增辉,还不应该!”

用过饭,夫人让小伙计喊他们老板来。白掌柜不敢怠慢,小跑着来到夫人窑里。

“夫人还有甚吩咐?”

“您坐。咱们侃侃大山。”

“甚?大山还能扛得动?”

“噢,侃大山就是咱们这里的闲拉呱,拉呱话。”

“啊,我说呢。听口音夫人不是山西人?”

“虽不是山西人,也和山西沾点边,自小在外面长大,口音自然变了。”

白掌柜还想探寻夫人的身世,夫人却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我问你,永和关有个白家大院?”夫人压低声音说。

“有呀。不过,我们不叫大院,叫九十眼窑院,那是清一色的石头窑。”

“九十眼窑院可有个三少爷?”

“有呀。”白掌柜一脸狐疑,不知面前这位夫人和三少爷是什么关系。

“三少爷最近在不在家?”

“出门走了一个来月,没听说回来。”

“去哪儿啦?”

“说去北京看一位朋友。”

“噢,是这样。”夫人吃了一惊,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懊悔。

“您认识三少爷?”

夫人笑了笑,避过白掌柜的话题说道:“来到永和关,先找白老三。吃上两碗面,送你上渡船。有钱给两个,无钱下次来。有这样的事?”

白掌柜听了,比夸奖自己还高兴。说:“连这事您也知道?”

“入乡知俗,路上听脚夫说的。”夫人想了想,又说,“这个三少爷果真如此厚道?”

“给您这么说吧,这个口诀的前半截,是在渡口上传出来的,后半截呢,就是在敝店传出的。这还是三少爷没当家时的事。时间一长,过路人把前后两截编到一起,就成了这个样子。”

“三少爷果真有这么好?”

“我说了您不信,再给您说件事,看您信不信!三少爷刚当家时,遇到这么一件事。有位客商一进店就喊肚子疼,接着上吐下泻,满地打滚,等到请来先生,人已经咽了气。先生说他得了绞肠痧,这种病来得急,上手慢了十有八九没救。问相随来的脚夫,谁也不知他的底细,只是说从隰县起程,一个人吆着一头骡子紧紧跟着他们,说是到陕西跑趟脚,听口音像是南县人(当地人习惯称晋南平川人为南县人)。人死了,后事总得有人料理。没法子,请来三少爷。三少爷问明情形,清点了客商的行李,原来,在马草料里藏着五百两银子和五百大洋。三少爷二话没说,就花钱雇人,把这位不知名姓的客商埋了。客商的骡子由店里养着,客商的行李三少爷收了。过了两个月,有个后生寻人寻到永和关,说他父亲去陕西做生意,说好半月二十天即可返回,可是过去一个多月了还没有音信,就一路寻来。听口音,也是南县人,问他父亲年纪长相,和死去的那个客商相似;又指着那头骡子,一眼就认出是他家的。三少爷说“随我来”。就把他带到山上,指了指一个新坟堆,就让雇来的人挖。不一会挖出一具棺材来,叫人打开,人已经有些腐烂,但换下的旧衣裳打了包放在里面,这个后生一看就放声大哭,说是他父亲临走时穿的就是这身衣裳。一边哭一边说,说您怎么就这么倔,不让您来,你硬要来,不让您带那么多钱,您硬要带,不让您做大烟土生意,您硬要做,说一本万利。这下可好了,你人没了,钱也没了,把咱的家当都扔了,让一家老老小小怎么生活?三少爷问他父亲带了多少盘缠,他说五百大洋,五百银子。问他怎么知道的,说这钱是他和父亲清点了的。问有甚凭证,说装钱的布袋上有“何记”二字。三少爷让众人把棺材取开,指着棺材下面说你亲自去挖。那后生将信将疑地下去挖,取出一个包裹来,里边是白花花的银子和大洋,翻开包裹布让众人看时,果然上面写着“何记”二字。这事不仅把后生惊呆了,把我这个当事人也惊呆了。这钱只有我和三少爷知道,只是如何随主人下葬就不知情了。三少爷做事不仅诚,还有些神。我说了,太太您信不信?”

夫人听得入了迷。看她的表情,比白掌柜还要信服,还要兴奋:“信,信。世上真有这么好的人!后来呢?”

“后来一问,您猜怎么着?那后生是平阳府临汾县人,他父亲名叫何庆余,和三少爷是故交,一同在京城捐过官。只可惜,何庆余来永和关,还没见上三少爷就去了。何庆余儿子千恩万谢,放下五百两银子答谢,被三少爷一口回绝。说:‘我白家在渡口四百年,靠的是一个诚字,取你一分,诚字就失色一两;取你一两,诚字就失色百两。’后生走了,永和关的名气越发大了,南县人上山做生意,都愿意走永和关这条路,都愿意和白家打交道。有人说,永和关是君子渡,我们白家脸上光彩啊!”

白掌柜脸上放着红光,夫人露出舒心的笑容。

“是啊,这么好的人,打上灯笼到哪里去找?有其夫必有其妇,三少爷的夫人一定也贤惠吧?”

“我想应该是贤惠的,只是还虚位以待。”

夫人“噢”了一声,看了看炕上熟睡的孩子,说:“白老板您忙吧,打扰了。”

最新小说: 和女神们的荒岛求生 挂名皇后 女同事的秘密 第一宠婚:军少大人,你好棒! 都市至尊隐龙君长风 人生若只如初见时 随身带着个世界 你是我的命中注定 日常系影视世界 死神之剑舞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