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神?又何为世人?”
“予你苍穹之力,予你同寿天地,予你万世称颂,可是你能担得起这天地的责任?”
“所谓神,不过是享有千年百年孤苦的定海针,定的是千万丈量的天!是繁华如锦的地!定的是三尺为牢的命!”
“这世间,本就不应该有神罢了……”
感觉越接近洗髓石,脑子中便充斥这男男女女的声音,恍若亘古般遥远,清冷如雪,森凉入骨,她几乎差点被那冷冷的话晃了心神。
“别想太多,那是洗髓石的千万年前记忆。”阮清明看着千晚出神的样子,大声喊道。
千晚倒是被一惊,果然那些对话已经渐渐散去,只是蒙蒙白雾,脑海中隐约闪过一帧一帧画面。
“世上本不应该被允许的神力,阮氏竟然想千万年传承下去,阮氏可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天,这地,罚的不是我阮栖梧!罚的是不敢同天道反抗的人!”
“千年的阮家竟然未曾看清,这被传承的血脉不是福祉,是千千万万年的禁锢!”
朦胧中看不大清的一个身穿白色的女人,怀中躺的一个男人,天下雪,覆盖白茫茫一片,不远处站了许多阮家的人。她想这个人应该就是阮栖梧,她的生母。
那女人脸色惨白,摸了摸怀中人的脸,才缓缓起身,很好看出她已有身孕。
“何必为了自己脱罪而找的理由,阮栖梧,封雪衣已经死了,同我们回去。”说的那人是眉长老,似乎跟如今的模样相差不大。
“愚昧。”阮栖梧轻声说道,手中的剑落上雪,她抖了抖,似笑非笑看着阮家,看着天远处,“阮氏一族,为掌者,皆不得善终!阮氏第六代家主,阮栖梧毙于扶歌宸熙一十八年,至此阮氏一族失神脉,终湮扶歌。”一字一句,看着阮家人一个个面色惊慌,她倒是微微笑,一个极为凌厉的剑花,雪上便染上血色。
她仰起头,面色平静,忽然一声大喊,雪越下越大,不远处的山峦已经开始崩塌,一道血色般的红光直冲天际,似乎撕开了大口子,天色瞬间暗了下了。
“阮清明,带余下的人撤离,阮栖梧疯了。”眉长老尖叫道。
她微微低头,瞧着自己身上白色的衣裳已经被血染红,她手腕的血流得极欢,她摸了摸肚子,带着微微愧疚与薄凉之意,最后倒地,一地残血,远处的山峦开始雪崩,不多时,雪极为快速卷下来,将地上两个人卷进去。
千晚蓦地流泪,她纵然看到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但是如今走马观花地一遭,仍是令人心慌不安。她纵然想象如今这一遭走来,堕入时空,成为阮蒹葭,为的不过是救出封清越,未曾放诸多心思。但如今,她握紧拳头,才发觉会痛会哭会笑,她是真正的阮蒹葭,这扶歌三十七年,她曾经这般活着,同这里的人一样活着。
她擦了擦眼泪,才发觉眼前的幻影已经过了许多,一场雪崩带走了她的亲生父母,而现在的雪中是穿着月白色衣裳的一个极为漂亮,面色薄凉的男孩抱着一个婴儿,他将身上御寒的披风捂在婴儿身上,虽然动作不是很熟稔,但将她遮得极为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