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阮蒹葭便是在那一日出生的,被五岁的封清越抱回封家,未曾提起这个孩子的来历,只是封家提及这个孩子只是说是远方亲戚的孩子,直到一张阮蒹葭的画像偶然被阮家人看到,那张像极了阮栖梧的面容一度被阮家认为是阮栖梧未曾死在那场雪灾,便欢欢喜喜向封家要了她,因为阮家已经失去家主将近十余年,即便出了个示儿,但是终归难以继承神子血的人。
阮家在扶歌已经渐渐颓败,虽阮栖梧做出了惊世骇俗的事,但是阮家仍是颇为大度,封雪衣不是去了么,阮栖梧不是得到惩戒了么。如此这般,阮家着实找好了借口,欢欢喜喜迎会他们所谓的阮栖梧,却发觉这个人不是阮栖梧,只是阮栖梧留下的孩子,但是毫无办法,阮家近年来所推选的继承者并没有被上天承认,只能求着这个阮栖梧的孩子能够遗传到她母亲的优良基因。
但是着实令人失望的是,阮蒹葭的天分是作画,那些符咒除了画了好看了些,效果着实差强人意。
她听着示儿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往事,但是却觉得陌生极了,她只是个过客,未曾看过那些风花雪月亦或森凉冰冷的过往,她只想救她的封清越,往事如何发展至今终究是与她没太多干系的。她抬起头,看着入云的凤栖山,似乎有些出神。
“前些日子下过些雨,路上有些湿,你小心些,别再磕了脑袋。”同阮家掌事人说了几句后,封清越才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说道。
她下意识点点头,才发觉周遭很多年轻的姑娘看着她跟封清越的模样像是见了鬼似的,她倒是有些尴尬。
“我在顾芳斋备你喜欢的点心,过了这一遭,我在顾芳斋等你。”他的眉眼似乎微微有些紧张,但是整个人又显得有些冷清疏远,很矛盾的感觉。
“好,我爬上凤栖山之后,便去寻你。”千晚点点头,应声。
封清越见她这般模样,她的个子不是很高,堪堪只到他的下颔,他微微侧过去,附耳低声说:“蒹葭,我只怕你不明白。”
他说的这话着实很奇怪,她回过头去找他,却发觉他已经走远了,只能看见他宽大的衣袖,不甚单薄的背影微微挺起,这样百年前的封清越不是她在现世熟知那般肆意逍遥的模样,她突然想起示儿曾说过,封清越是封家少主,不过弱冠之年便担起这个只是比阮家稍显逊色的封家,封家在十几年因为封雪衣一事曾经败落到三分四散,但是封清越着实有好手段,虚虚几年光景,便把持了半个扶歌的经济命脉。
她思绪有些散乱,直到示儿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才发觉这个仪式已经开始了,支派的少女已经走上那凤栖山,她安安静静地尾随之后。太阳有些大,晒得她脸上有些发红,示儿跟在一旁,倒是从怀中掏啊掏,掏出一顶极为简易的遮阳帽,有些捧着宝贝炫耀的意思举给千晚。千晚摸了摸他的脑袋,却将遮阳帽盖在示儿头上。
而走到一半,骄阳似火的天气猛地暗了下来,整个天穹暗沉沉的,还未等人缓过神来,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示儿又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把制作简易的折式小伞,暮晚有些心惊肉跳地看着示儿,只要是看着示儿怀中还有什么宝贝。
“你怀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千晚叹道,将伞撑开,遮住二人。
示儿脸微微红了红,才低声说:“没了呐,我只带了这两样。”
“你倒是聪明,怎知今天天气竟然如此糟糕。”千晚瞧着一个个本花枝招展的女子,如今倒是显得十分狼狈,清晨画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妆容,如今饶是一个个从黑炭里钻出来的模样,她仰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祭台,拉着示儿的手,撑着伞一步步走上去。
等他们上去,雨还是下了许久,祭台一旁搁置了几顶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许多狼狈的女孩子便呆在那处,面色不是很好看,其中一间帐篷则呆的是阮家的掌事,即阮家的阮清明,示儿的生父,他面色冷清,眉头微皱,一旁呆着的几位长老面色也极其不好,只是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几位长老说着未曾有人被承认云云之类的话,她想应当是那些女孩并非被承认的神脉血统。
“阮蒹葭来了。”不知谁低低唤了声,阮清明才缓过神,看着门外站着的少女,眼底微微一亮,压住声音说道:“蒹葭,去洗髓石上。”
千晚点点头,却发觉众人目光已经黏在她身上,她将示儿推进帐篷,撑着伞,望着中间被拦起的一块极为纯粹,散着悠悠蓝光的玉石,步步接近,只是走得极为吃力,似乎有什么阻隔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