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黑衣少年缓步走入房间,年纪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乌黑浓密的头发衬得他本就苍白的脸愈加没有血色,脸上延展着的冷峻线条,使他看起来如同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一双仿若自无尽黑夜之中凝练而成的漆黑眸子又似深不见底的寒潭,能瞬间吞噬眼前的一切,不激起一丝波澜。而他同时又似被笼罩在一层千年冰霜织就的纱幕之中,苍白的皮肤泛着寒光,紧闭的双唇恍若轻启间能吐出刺骨的寒气。
少年自踏入房间的一刻,视线就从未离开过站在墙角一脸惊恐地望着他的元骁,元骁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中暗暗叫苦,不会就是这个人吧?像刚从坟里爬出来的似的!陷入深深恐惧中的元骁被身旁的方程猛地拍了一下肩膀“打个招呼吧,这位就是你的借阳人骆暘!”
“骆暘?之前听方程说起的似乎不是这个名字?”元骁迟疑间,老杜已将骆暘引到元骁面前“相互认识一下吧,这是元骁,这位是骆暘,希望你们以后能好好相处!”老杜热情的介绍着。
元骁始终不敢再直视骆暘的眼睛,此时也只是低着头怯怯地伸出已经被冷汗浸湿的冰凉右手,小心翼翼的低声道“你好,我是元骁,请多关照”
然而,对于元骁伸出的右手和低声的招呼,骆暘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仍然只是死死的盯着元骁的脸。
见半天没得到回应,元骁只好尴尬地收回了手,偷偷抬眼瞄去,骆暘刚好转身走向桌边说的椅子坐下。
此时,元骁惊讶的发现原来骆暘身后一直站着一个大概十六七岁模样的女孩,由于身材太过瘦小,刚刚就一直被高大的骆暘完全挡住了,甚至连进门时元骁都没能注意到她。一双空洞无神的大眼睛,高高凸起的颧骨和塌陷的双腮让这女孩看起来比骆暘更加可怖,她此时正面无表情地死死盯着元骁,射着寒光的眼神令人顿觉如置冰窟。
幸好老杜及时端着小碗凑到元骁面前,阻断了那道可怖的目光。“来吧,元骁,你伸出一只手来,我帮你取血来完成阳济术最后的仪式,制成营血石后才能真正确立你与骆暘之间的联结”
元骁此刻真想耍赖不干了,却是骑虎难下,一旦她反悔,这一屋子的鬼说不上怎么收拾她呢!方程见她迟迟不肯伸手,干脆一把抓起她的手递到碗前。老杜手拿一根长针在她食指轻轻一刺,鲜血瞬间从指间钻了出来。但老杜似乎觉得血量不够,又用力地挤了两下,接下来又用同样的步骤为骆暘取血滴入碗中。
老杜轻轻摇晃着手中的小碗,让两人的血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又端着碗走向放着香炉的桌前,双手捧起小碗置于三柱燃着的香柱上方用烟不断熏烤着,口中念念有词。渐渐地,白色的小碗开始变色,先是淡淡的粉红,随即是鲜艳的血红,倏尔变为暗淡的殷红,最后又慢慢恢复成了原本的白色。
当小碗被再次递到元骁面前时,她惊奇的发现原本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的血珠此时已经变成了两颗固态的血红色珠子,晶莹剔透,静静躺在碗内泛着诡异的光泽,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老杜取出两颗营血石忙交给一旁的方程,而方程此时已从木柜中取出一个古色古香的雕花木盒,又从盒中拿出一团红绳和一些精巧的小工具摆弄起来了。
片刻功夫过后,方程拿着两条一模一样的穿着营血石的红绳分别递给元骁和骆暘。元骁将其戴在手上后感到珠子有着很高的温度,捏一捏竟还有点儿软,难怪能穿孔。
待元骁再要把珠子凑到眼前想仔细端详一番时,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她顿时感到无法呼吸,脸涨的通红,连挣扎都使不出多大力气,只能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站着的这只手的主人——骆暘。
而骆暘此时又用力一推将元骁整个人狠狠抵在了她身后冰冷的墙壁上,手上仍不断发力,“你好,元骁,这才是我打招呼的方式,你以后会慢慢习惯的,但这得在你还有‘以后’的前提下。现在你给我仔细记好,别犯蠢,别自作聪明,别多管闲事,别死在我手上还不知道为什么!”说罢,骆暘慢慢放开了掐在元骁脖子上的手。
元骁大口喘着气,猛烈地咳嗽着,脖子上火辣辣的灼痛感让她瞬间忘记了一切恐惧,心中完全被愤怒充斥着。她狠狠盯着面前脸色已经完全与常人无异的骆暘,暗自咒骂这一屋子无动于衷的看客,老杜脸上愧疚的表情已丝毫不能平息元骁的愤怒。
她突然猛的扑向骆暘,双手抓过他的胳膊狠狠地大口咬下去!虽然隔着衬衫的衣袖,血腥味儿还是瞬间充塞进元骁的唇齿之间。她死死抓着骆暘的胳膊,死死咬住不放,一屋子的人却似乎瞬间石化了,包括被咬的骆暘!
待骆暘回过神来,用另一只手抓住元骁的后脖颈大力将她拉开时,元骁已经满口鲜血,殷红的血水从她口中流出沾满了下颌。骆暘受伤的胳膊上流下的鲜血顺着他纤长的指间不断滴在地上,他轻轻卷起衣袖,两排深深的牙印在他白皙的手臂上格外醒目,仍在不断渗着血。
已被方程一把抱住的元骁,仍恶狠狠的瞪着骆暘“你别以为我怕你!你要是再敢动我一下,我一定十倍百倍奉还!我早活够了,死都不怕,还怕你个鬼吗!”说话时,元骁口中鲜血的咸腥味让她感到阵阵恶心,便又转过头向老杜要水漱口。而老杜此时正若有所思的看着骆暘仍在不断渗血的胳膊发呆。
元骁便也转过头看向骆暘,发现骆暘此时瞪着她的眼中仿佛随时能喷出黑色的火焰将她焚化。另一点引起元骁注意的是,骆暘此时不仅面色恢复了正常,嘴唇竟也有了几分红润,她心知这定是她借出的阳气发挥了作用,要然他哪能有力气打人?真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就在骆暘终于怒不可遏地再次伸手抓向元骁时,老杜和方程忙一同揽住了他,老杜一脸担忧地问向骆暘“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伤口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愈合的迹象吗?”
听到老杜的问话,所有人一齐看向骆暘手臂上仍在不断渗血的伤口。元骁此时也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头,按照方程之前展示过的借阳人的神奇技能来说,骆暘的伤口应该很快就可以完全恢复,可眼前却丝毫看不出有愈合征兆。
老杜和方程强按着骆暘到桌边坐下,大声冲着隔壁房间大喊着一个叫“唐虹”的名字要医药箱和水。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位身穿枚红色紧身连衣裙,曲线曼妙,头顶酒红色长卷发的高挑女子手拎药箱和两瓶矿泉水缓步走了进来。她抬眼看到了满口鲜血的元骁时不禁一愣,但随即就恢复了镇定,抬手把药箱递给老杜,又拧开一瓶水送到元骁手上。
元骁接过水后忙喝了一口含在嘴里用力反复漱口,突然一只冰冷的手用力搭在她的肩上,一惊之下,她把满口的血水咕噜一下全部吞进了肚里!慌张抬头之际却正好迎上骆暘冰冷的目光。
骆暘刚刚包扎好伤口转过身来望着元骁,未料元骁竟当着他的面把那一口血吞了下去,当即认定这无疑是元骁在挑衅他!不禁再度怒火中烧。
元骁也已经看出骆暘可能误解了她刚才的举动,但又想到对于这种人解释也是无益,不如将错就错气死他!于是,元骁强忍着口中残留的血腥味,仰着头直视骆暘的眼睛,像刚品尝过美味佳肴似的享受地添了一圈嘴唇!
这下举动却把骆暘彻底被激怒了,他再次猛地伸手扑向元骁,眼中满是杀气。好在老杜和方程眼疾手快的把他抱住,元骁急忙向后退去,却被一双冰冷的手突然大力推向前方骆暘的身前,隔着衣服元骁都能感到那双手散发出的阵阵刺骨寒气。
就在元骁被推了个趔趄扑向前方时,唐虹一把拉住了她,并把她护在怀里,转头瞪着刚才推元骁的人——那位同骆暘一起进入房间的瘦小女孩,女孩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已挂满怒意。
僵持着一阵后,老杜仍按着骆暘,并嘱咐方程和唐虹赶紧送元骁回家。唐虹和方程护着元骁走出了房间。三人穿过门后来到一间比刚刚那件稍小些的房间,却比前两间屋子多了一条通向上层的楼梯。方程先走了上去,推开了盖在楼梯上方出口处的盖子,唐虹与元骁紧随其后走了上去。
元骁此时身处的是一件整洁的卧室,她发现他们三人正是从一张双人床床边地毯下一块活动的地板下钻出来的。还没等元骁打量完屋内的陈设,方程便催她快走,拉着她离开了这间卧室。出门穿过走廊一转弯便来到一间宽敞的大厅,最让元骁激动的是她看到了大厅前方那扇通向室外的白色大门。
走出房子时,元骁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了。她向方程索要自己的手机看时间,方程指向已经站在房前停着的黑色别克车前的唐虹。
八点一刻,这是别克车驶离这片别墅区的时间。元骁回头望了一眼刚刚走出的房子,那是一座白色的二层小楼,白色的大门在院内灯光的照射下闪着温润的银色光辉。当汽车终于开上宽阔的街道时,元骁才发现自己身处的是与银滨市区隔江相望的松北开发区,粗略估计一下到家起码还得一个小时的车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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