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卫容将政事搬到承广来,二人就住在了承广,没有什么人的搅扰倒也清静。
卫容太过细致体贴,便是将她宫里的几个丫头连带一只大狗都给搬了过来。赵绾倒是越发清闲了,每日里就慢吞吞逛着园子玩儿就是了。
眼见日头毒辣起来,九儿便扶着赵绾在一块大树遮住的石头上坐着。赵绾眼角斜瞥,正巧看见红薯在草丛里面扑小虫子玩儿。
忽然红薯抬着头朝她这边瞧了瞧,又屁颠屁颠儿地冲了过来。
赵绾转头正见卫容朝着她走来,想来红薯是又要去巴结人家有钱有势的了。
卫容拿脚逗了逗红薯,红薯那个见利忘义的家伙跟在卫容的屁股后面摇头摆尾好不听话~
“瞧瞧,我这儿连条狗都是向着你的。”赵绾有些发酸,拿着拐杖戳了红薯一下。红薯又惊得呜呜叫了一声儿,可怜兮兮地瞧着赵绾。
卫容收了她的拐杖,问道:“可以走了?”
赵绾搭着他的手臂慢慢生生朝回走,九儿几个也只好跟在后面。
卫容道:“今儿个叫了宋林来。”
宋林?叫他来干什么?赵绾道:“怎么?是还要服药吗?”到了了却成了他不想要孩子了吗?
卫容点了点头,斜挑着嘴角:“是啊。”
“你……”他不是说能护着她和孩子的么?怎么又忽然改变主意了?赵绾有些受气的小模样,顿时对卫容颇为不满。
卫容瞧见她那样子没绷住,忽然笑出声了:“怎么?想给朕生孩子?”
赵绾一时觉得自己又被他捉弄了,又说不清到底是在哪里被捉弄了,回头瞥见几个丫头太监都捂着嘴儿笑。她干脆就伸手就掐了他的手臂一把,痛得卫容轻轻嘶了一声儿。
卫容这才正色道:“你身子骨不太好,让宋林给养一养,以往都急着想要有个孩子留着你,现在有的是时间,咱们可以养好了身子再要。”又凑近赵绾的耳边悄悄道:“你想要几个都不成问题。”
赵绾脸色一恼,眉目含波,啐道:“可劲儿不要脸!”
几个宫女太监就跟在二人身后,看着两个主子怎么打情骂俏,简直是酸掉了后槽牙,只想着在他们面前是收敛了些,若是几人不在不知要酸成什么样子哩!
赵绾却又清了清嗓子,虽是扶着卫容却又是衣服端端正正的模样,当真是变脸快得很。
卫容哪里不知道她这点儿小心思,她这是想补救一下自己的形象,却不知她越发这样倒显得越发可爱了。
宋林坐在桌旁,看着自己的红色漆木箱子,又不能乱转只好盯着桌子看,这桌上摆了一盒蔷薇花,里面密密麻麻的蔷薇已经干枯萎败,只怕是稍微一碰那死色蔷薇就要零落成灰。又看见旁边还摆了一个乳白无纹净瓶,瓶子里插了几朵纸白木槿花,开得湛湛栩栩的。
这是那个女人亲手挑选的花?她好像很喜欢花,所以那个男人才会投其所好,满皇宫都种上好看的花么?宋林手指探上了一朵木槿花,拨了拨木槿花的花叶,只见花片掉落在桌上。
平沙见花瓣掉落正要抬手去收拾,却听见门外卫容说笑的声音,便知道赵绾回来了。也就收回了手,任由那花瓣在桌上。
赵绾入了屋子瞧了一眼宋林却有些不自在了,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宋林,以往没觉得宋林对她有那般心思她倒是无所谓,自从知道了之后就觉得别扭得很。
一阵行礼繁冗之后,就说是要给赵绾把脉。卫容倒是捡起了桌上的花瓣,顺道又看了看瓶子里的花,发觉只有这么一朵有些凋败,便顺手抽了出来。
赵绾一直不去抬眼看宋林,只是撇头又见卫容拿着一株花朝门外走去,便开口道:“你这是又去哪儿?”
卫容只是笑了笑倒也没多说什么,提步就出去了。
赵绾也懒得管他,估摸着他有些急事出去了。
宋林道:“听皇上说,娘娘想要个皇子?”
赵绾嗯了一声儿也收回了手垂在身侧,只道:“开些补身子的药吧,前段日子吃了些那些药伤身了。”那些避子药本就不能多吃,吃多了恐怕就不能再孕了。
宋林本是向箱子里捡着帕子,却是手腕一颤,又微微凝住,扯嘴笑道:“好。”
赵绾也不再说话,只是这么干巴巴儿坐着,尴尬从脚底升起来。
卫容手中拿了枝粉木槿,一面儿放进瓶子里一面儿问宋林:“娘娘怎么样了?”
宋林道:“养一两个月就好了。”
卫容点了点头,又蹲下身去撩赵绾的裙摆。赵绾一惊,抬头推了他的肩膀,急道:“你干什么?”这么多人在这儿看着,这还要不要脸了!
卫容抿嘴一笑:“巧着宋林在这儿,让他看看你小腿。前儿个瞧着你大腿上的伤是真正好全了,小腿还要些时候。”
赵绾瞪着他不说话,脸色涨红,这人就这么大腿小腿的说,生怕别人不知道什么似的。也只能让他抬着腿,放在了凳子上,还好是隔着裤子的,不然,她今儿不让他逼疯了才怪!
宋林取下夹在腿伤的木板,手掌触碰了赵绾的小腿。赵绾也不觉得怎么疼痛了,想来本就好得差不多了。
宋林道:“娘娘觉得痛吗?”
赵绾摇了摇头。
宋林笑道:“那便再吃些药就好得差不多了。”
宋林走后,赵绾手指捻着那株粉嫩的木槿花,瞥眼看着卫容。
卫容握住她的手,笑道:“朕是不是极好的?”
宫人们见此情此态都退了出去。
赵绾捋了捋沾上水的花茎,只打趣道:“你姓糖是吧?”
“姓唐?姓唐可当不了皇帝,要姓卫。”
赵绾道:“那你学得那等甜做什么?”
卫容呵了一声儿,去倒在了枕头上。赵绾抿着嘴笑,杵着拐杖慢慢向床榻上去。卫容瞥了她一眼:“哪有你这种女人?对你甜些,你倒嫌弃起来了。”
赵绾心道卫容是生了闷气,当下学着他当初的做法,一伸手就将他搂住了,一起倒在榻上。
卫容白了她一眼,捉了枕头就要朝她的肩膀砸去。赵绾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看他是不是真的下得了狠手。“朕可不像某些心狠的女人,什么人都舍得打。”卫容说着一叹气就将枕头扔得远远的。
赵绾咳咳一笑,倒在他怀里。卫容抚着她的发丝,很是享受这一刻的静谧,看来他的网是织的太多了,用不完了:“是不是很喜欢朕,所以舍不得走了。”
赵绾仰头看着他,手指拂上他的鼻梁:“是啊,好喜欢好喜欢的,喜欢得什么都不想要了。”她眉骨蹭着他的下巴:“卫容,我会留着,你要对我好,要宠我爱我。如果,哪天你不要我了,记得把我送到一个很美的地方,不要冷落我不要让我被关在冷冰冰的笼子里。”
她并不是害怕这个男人有一天会腻味她,谁也说不清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心到了明天还是不是真心,活着就是一场豪赌。她只是害怕这个男人不喜欢她却还要扣留她罢了。
卫容想了一会儿,手紧了紧将她捆在怀里:“你便是死了也只能是我的,谁也不能带走你。”
赵绾很喜欢他说这些话,听着听着就觉得他们就像把这一辈子都是这么美好的过了一般。
二人躺着休息了一会儿,九儿又端来了熬好的药,她才慢吞吞爬起来喝了几口,苦得她拧着眉毛。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忽然把碗丢在案里,看着正在一人落子的卫容,笑道:“老爷,夫人带你出去好不好?”
出去?卫容一双眼锁着她,她很想出去了?怎么就像是兔子似的,日日都想在外面蹦跶。“好吧,不过……”他又看了看天色,天色泛昏,眼见就要黑了:“天儿要黑了。”
”那我们就在外面住一夜怎么样?”赵绾杵着杖到了他跟前儿,一屁股就坐在了他腿上窝进了他怀里。
九儿看了一眼,也是被赵绾折腾得脸红,除了那次赵绾喝醉了哪里还有过这么黏糊的时候?这是求起人来就是什么高贵冷艳都不要了的。九儿只好默默端着药碗出去了。
卫容看了看九儿,心下一动便推了推赵绾,一本正经:“怎么跟颗糖似的,让人看了笑话。”
赵绾一愣,她好不容易黏一回他,他倒还端起了架子来了。她还不信了,今儿是非出去不可的,她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嘴角,笑道:“就是颗糖,糖和糖在一处不是挺好的吗?”
卫容叹了一口气又推了推她,想着干脆就将她抬手放在了床榻上,又若无其事地去了桌旁下棋。
赵绾抓着枕头就扔了过去,奈何力气不够大,才到了半空就跌落下去滚在地板上。
卫容啪嗒一声落下棋子笑道:“你若是应了朕无论今儿上街听到了什么都不生气,朕就带你出去。”
赵绾本是要再扔个枕头的,听了他这话,心下也开始思量了,看来他有事情瞒着她。能瞒着她的事情,怕她生气的那些事情,除了女人还有什么呢?
她捶了捶枕头,虽说是决定要留下了,可是想着那些女人,谁又能好受了。她埋着脑袋在枕头上,默不做声了。
卫容放下棋子,偏头看着埋着脑袋的人。他很是无奈,也只能叹气,她的难过他知道,可是只能无动于衷。凝结一会儿,他忽然起身坐在床榻边,抚着她的脑袋,却又趴在了她的肩上,说不出的柔弱:“初心,别难过,别离开我。你是我丢不起的。”
赵绾咬着唇,那么重要吗?丢不起!她把脑袋搁在枕头上,略微苦笑道:“你怎么有些蠢?都说了除非你不要我,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卫容喜极,下巴上柔柔的胡茬蹭着她的颈子。她翻了个身儿避开了他,凝眉道:“不是说了要出去吗?怎么还腻着?”
“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