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灭境内
独孤月坐在桂魄宫石窟里的书房内静静的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星辰寂寥,无月无风,安静得让人感到一丝惶恐。独孤黎压着门缝偷瞄着屋里在窗边发呆的独孤月,心中一阵长叹,在确定四嫂无碍之后他们便动身来到南灭,借由四嫂受伤的事情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踪迹,但是现在看到四哥这样他怎么有点棒打鸳鸯的愧疚,四嫂这次也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虽然四哥交代了兰鸢,花千落和胡太医寸步不离的照料还有墨诀的配合但是他也知道四哥还是很担心。
“黎,进来。”
“啊,是。”自己刚想关门离开却被叫住,“我已经派人打探了王宫的情况,明天就会来报。”
独孤月点点头,暗星浮动,一切即将拉开序幕。
与此同时的西诀皇宫内,凤朝宫门窗紧闭,空旷的殿内压抑的空气聚齐成一股扭曲的气体萦绕在高座上南宫潇的身边,闭眼扶额,纤细的手指慢慢的揪紧了华美的袖口,黛眉也越皱越紧,贝齿咬着烈焰红唇,卷翘的睫毛遮不住明眸中的不甘与怨恨。朱唇被咬的得泛白,为什么,为什么?泛舟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死了两个蠢女人不要紧,眼看着漠沫就要死了怎么还活过来了,难道老天就是这样的眷恋这对母子?如今月王府对外宣称王妃危在旦夕需要静养,月王衣不解带的照料不在见客,大门紧闭就连皇上也被挡在门外,虽然这看上去是件好事起码皇儿也可以趁此刻多立功让皇上满意也可以将他们的计划好好规划一下但是为什么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占据了她整颗心……不行,眼眸一睁,都已经筹谋这么多年了,必须成功!况且现实也容不得她退后和失败!整理华服,大朵的红色牡丹花绽放在暗金色的衣袍上,雍容华贵,宽袖一收,发髻上的凤头钗微微晃动,一步步的踏着步子走向殿外。
“参见皇后娘娘!”
南宫潇稍稍失神扫了一眼守着殿门的侍卫,望着远处高高低低的宫殿,她是皇后,是这个后宫的主子,是这个国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她还有什么可怕的,抬手拂拂越过额角的碎发,深呼一口气之后,睁开眼,抬步上前,“去太子府。”她已经回不去了,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以阻止她的,担忧,害怕,后悔,惶恐统统都见鬼去吧,一切都已经在路上了,哼,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月王府沉香院
漠沫靠坐在床上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手中的书卷,屋外烈焰正在烤的大地万物,屋内确实凉爽宜人,不过院子里莲花一定开得很好看吧,还有后院一片的合欢,微风吹过飞舞的合欢比春天的桃花更令人沉醉,可是……“女人,你别想着出去。”花千落一声不响的从纱帐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着端着托盘的兰鸢。漠沫瘪瘪嘴,没办法她醒来之后独孤月已经离开西诀,而他离开前以双重身份下达的命令就是,“绝对禁止王妃离开王府,最好连房门都不要出,不要下床更好!”呵呵呵呵,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花千落这小子这次怎么这么听话,完美的执行了独孤月交代的任务寸步不离的守在漠沫的身边,每次都把漠沫还没说出的小小心愿扼杀在摇篮里。兰鸢轻笑着把托盘放下端着白瓷青花碗,舀了几下碗里的鱼片粥,轻吹了一勺递到漠沫的嘴边,“王妃,请用。”
这几日都是兰鸢在服侍着自己,漠沫其实一直都知道紫苑去了之后独孤月一直派人暗中的保护着自己,只是那时候不知道暗中的人就是兰鸢。中毒,受伤,总不能让花千落这个大老爷们伺候自己更衣沐浴,张嘴咽下一勺粥,打量着眼前的人,水色的衣裙,简单的发饰,和紫苑一样干练给人很舒服的感觉却又比紫苑多了一些活泼的性子,无论是紫苑,花千落还是现在的兰鸢,漠沫一直佩服独孤月的眼光。不过说到中毒漠沫就咬牙切齿的想把那个什么血魂给活剐了,她也是九死一生的人了,这回还真是死了一回,那个到底什么毒药连她都抵制不住,到现在自己全身还是没有恢复多少力气,还真是人外有人,毒中有毒!柳眉微蹙,胃部的不适让她摇摇头表示不想再吃,“花千落,吃了。”
“自己吃!”花千落扭头不理会她。漠沫笑了笑对着兰鸢说,“没什么胃口,端下去吧。”兰鸢有些为难的看着还剩很多的粥,这是王妃醒来的第二天,虽说可能是因为体内的毒素还没有完全清除但是王妃用的饭餐真的是少的可怜,每顿饭也就用几筷子便不再进食,平日里喜欢吃的糕点也变的不感兴趣了,“女人你想成仙啊,以前不是像猪一样能吃吗?”
漠沫满脸黑线,她承认以前是挺爱吃的但是像猪一样…这个……
“王妃,再吃一点吧!”兰鸢也是很担心,主子千交代万叮嘱照顾好王妃,要不是眼前的事情重要主子绝对不会这时候离开王妃的,要是主子回来后看到瘦弱的王妃…诶……后果惨烈啊!“我真的没什么胃口,可能因为毒药的关系吧,再过几天就好了,你们先再去吧,我想睡会。”漠沫说着侧躺下来,兰鸢只好替她掖好薄被退出房间。兰鸢和花千落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盯着已经不热的鱼片粥发呆,“你们这是在悼念已经变成鱼片的鱼?真是忒善良了!”两人抬头看着拎着药箱进院子的胡太医,“胡太医,王妃这几天吃的太少了,主子回来还不活劈了我们!”
“早知道刚才应该把这碗粥给她灌下去!”
“如果你想被王爷废了双手再碾成泥的话,门在那里,请!”胡太医对花千落做出手势。
“王妃昨天还吐了,还是不要…”
“你说,王妃吐了?”胡太医眼神一滞紧接着是一连串的问题,“什么时候,是吃了什么东西?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症状?”
兰鸢以为是什么严重的问题连忙正襟危坐,“昨儿晌午我送茉莉粥想给王妃解解乏,哪里知道一口还没有咽下去就开始干呕,我以为是因为王妃不喜欢茉莉的味道于是就端下去了,后来王妃让我给她制了一碗酸梅汤就没事了。”
“酸的?那女人不是从来不沾酸的吗?”花千落撑起脑袋有些不明白,还记得有一次他开玩笑将糕点里的果仁换成当季的酸梅结果那女人眉头一皱就吐了出来,大哥斜眼一怒,让他吃了整整半月的酸梅,那种被酸得失去味觉的滋味至今难忘啊!
嗯…还吃酸的,又吐了,还没胃口,嗯?!胡太医从药箱里翻出一卷银丝便推开房门,轻声的走进内室隔着纱帐隐约能看见熟睡消瘦的容颜,薄被滑至腰际勾出极好的身段,微风吹起纱帐银丝穿过缝隙直接绕上漠沫的皓腕上,胡太医在外面搭着银丝闭眼细听,跟着进来的两人也敛着气息不敢打扰,看着胡太医俊气的脸上的神情从皱眉,到再皱眉,又突然的眉峰一挑,手腕施力银丝又收了回来,半句话不说的冲出房门。
“坏了,坏了,坏了!”回到院中的胡太医直叫坏了,他只顾注意身体里的毒药忘记还有这种可能了,“兰鸢赶紧告诉你家主子,完事就赶紧回来。”又指向花千落,“你从现在开始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让王妃下床,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交代完之后又急急忙忙的小跑出去。事情很严重吗,怎么会这样……对视一眼之后赶紧去办事去了。暗处的影卫也面如土色,主子回来的那一天就是他们的死期……
月明星稀,角楼上的火光点缀着进入黑暗的南灭王宫。明亮的御书房里南宫烨埋头伏案,手中的毛笔蘸着朱色认真的在奏折边上书写着批注,门轻声的被打开,“王上,夜深了,不知今晚王上准备在哪位娘娘处就寝,奴才这就预备着!”南宫烨扫了一眼半开着着窗户,又低头继续书写起来“不用,退下。”
“…是。”
门又被关上,烛火微微摇曳,南宫烨写下最后一笔将毛笔放下,奏折堆放在桌檐上,沉声道,“进来吧。”随着窗户的关闭声屋内已经多出了两道黑衣的人影,南宫烨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人,微微的扬起嘴角,“你长的更像你母亲。”随后便起身打开密道领头走了进去。
“你母亲在那里。”随着黑暗的低下密室被烛火点亮,棺材随即出现在眼前,独孤月立刻冲上前去,独孤黎也跟了上去,漠沫说的一点也么错,细不可闻的脉搏一点点小小的跳动着,虽然已经沉睡五年,容颜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独孤月正视着拿着烛火的南宫烨,“多谢。”即便五年前的事情与他有关但是在之后的五年里他一定是竭尽全力的照料着母亲,这份谢意独孤月还是明白的。南宫烨倒是有些怔愣,轻笑了一声,“果然是她的儿子!”独孤黎看着苏苜沁心中也是舒了一口气有面带严肃的看着南宫烨,“南灭王,事到如今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现下我们已经知道五年前的事情与你们南灭有关,具体一点事和南宫潇有关,那么你……”独孤黎的话被南宫烨伸手打断,将所有的烛火点完后南宫烨坐在棺材的边缘面带柔情的看着棺材里的人儿,“是该结束了……”
二人回到石窟里已经是次日的清晨,日出东方,朝阳包裹着立在崖上一声黑衣的独孤月,周身镀金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冷峻的面容似乎一点也没有被阳光所温暖,冷眸中的寒气似乎能将束束阳光冻成冰柱。“四哥,皇后和太子?”
“回去让人时刻监视,我怕他们会提前计划!”
“嗯,我会安排,那…”
“主子!”殇从远处轻功而下,“兰鸢来信,王妃状况很不好,胡太医让您办完了事就赶紧回去!”这边话刚说完,脚刚落地,那边已经是尘土微扬,衣袂消失在远处。殇一大滴汗滴下来要不要这么快啊,话说主子的功力又高了一重了,望尘莫及啊!“发什么呆,赶紧走了!”独孤黎唤醒发呆的殇跟上独孤月的身影。朝阳逐步上升,光辉洒满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即使再黑暗的地方也总会有阳光进入,但是人心却不能说得肯定,人啊,总会有那么一个神经指示着一个性子叫做——一条路走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