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江老夫人老早地便被外头洒扫丫头的说话声给吵醒了,她这个年纪说睡觉也睡不了多长时间,早早睁开眼,便再也睡不下去。没曾想却听到一桩大事,气恼不已的她翻身起床。
“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来告诉我,那个死丫头这么蠢,这不是自甘下贱吗?”
池嬷嬷顺着她的话:“这五小姐怎么,怎么就……哎,老夫人您也别气,气坏了身子还不是您自己吃亏?不要理她们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江老夫人怒上心头:“老二是干什么吃的?自己的女儿无分名地去当人的奴婢,丢人现眼,伤风败俗,她的名声不要了。去,去叫她过来。”
自从分府,除非特殊日子,哪曾见过五小姐过来正正经经地过来请安一次。
江老夫人气急败坏,起身便往外去了。
还能去哪啊?
即便拖着这幅行将就木的身子也要去把那个孽障给锁家里不准出去。
......
......
借着昏黄的烛火,江郁侧倚在床头,醉心于手上那幅凤凰牡丹双面绣中。
烛火晃动,眼前有些花,风吹开了槅扇,凉意透过槅扇传来。
江郁脖子一凉,身子也汗毛炸起。
看着手中的双面绣,困顿。
不对劲。
可刚一等她觉察,脖子上的凉意越发盛,是一只大手覆在自己的脖子上。
手在自己的脖子上磨蹭着,呼吸也萦绕在耳畔。
江郁身子下意识地往前倾,躲过他的触碰,想转过头去看,可那只手却从她的绣绷里上取过一团线。
随后,脖子被勒住。
江郁抬手拍打着,他的力道也越发地大。
桀桀发笑。
笑得森然。
“救......”江郁出声呼救,那只手又伸过来将她的嘴给捂住。
她垂下眼,看着那手上的翠玉扳指,用尽力气抓起银针,报复性地往那手狠狠地扎去。
......
......
江郁看着自己手中的凤凰牡丹双面绣:“呵,又点亮了一项技能。”
带着双面绣跑去敲开了江安允的门:“爹,你不是嫌我不会绣花吗?我会了,你快来看看。”
胥十一在她身后出声:“他上衙了。”
江郁哦了声,把双面绣展示给她看:“十一娘,我绣的,厉害吧?”
胥十一看了眼,有些意外地点了下头:“挺好看的,不过,怎么忽然学起这些了?你不是最不耐烦学这些?”
江郁无奈:“还不是我爹说我什么都不会,不如那姓姜的,其实我只是一向爱藏拙,哎,我会的东西,说出来你们都不信,算了,不打击你们了,我先去学堂。”
胥十一摇头。
她要没病就好了。
准备出门上学却被东府的小厮给拦回府内,看着远道而来的老太太嘴角抽了抽。
“老夫人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江老夫人直接了当道:“不准去姜家。”
江郁眉眼清冷淡然:“要是您敢从这里出去,跪在午门口求陛下收回旨意,那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府上的下人纷纷气息重了一瞬,五小姐这不是在嘲讽老夫人当年。
跪在午门前,冤枉二老爷不赡养老母,行虐待之举,一时之间舆论哗然,后来圣上亲裁,为二老爷平叛了冤情,只可惜到最后江府一分为二。
果然,江老夫人听到这话后脸色骤然黑了下来,浑浊的黑眼鼓鼓地涨开。
“孽障,你要学你父亲是吗?”
“如果你觉得我学爹爹那便这样吧,陛下当年圣裁,明辨是非,难道您还觉得陛下判错了?”
江老夫人一时竟无法反驳。
江郁唇角冷笑,越过她便走开了。
“拦住她。”
守门小厮执着长棍挡在她面前。
江郁皱了下眉:“愚不可及。”
胥十一抬手将守门小厮的肩柔和地按了按,小厮抖得如筛糠一样,软软地趴回地上。
“冤孽啊冤……”江老夫人气息一噎,像是要喘不过气,两眼一翻,伏在轿上软了下来。
池嬷嬷扶着江老夫人,神色焦灼:“老夫人,您没事吧,老夫人,快去请郎中,快。”
一时之间,婢子仆人仓皇失措。
江郁走过去,站在一旁看着。
她若死了父亲就得丁忧。
池嬷嬷脑子一突:“五小姐,您这还算是孙女吧,把自己的祖母气晕了,您还......”
江郁取出风油精,没能找到其他的绢帕,便只好把风油精全部倒在今早刚绣好的双面绣上,舍不得,好歹也是一针一线的结果,下次得多带点东西在身上,之后一把捂住老夫人鼻子和嘴。
死死的,就跟梦境里要杀她之人似的。
冤有头债有主,那人最好不要被我发现。
池嬷嬷说着说着语气一哽,见到江郁的举动更是大惊失色,抓住她的手大喊大叫:“这是干什么?谋杀......”
江老夫人被刺得全身一个畅快,打了个喷嚏喘醒过来,看着要谋杀她的江郁瞪起老眼叫喊着,又要晕了。
江郁甩掉那已经脏了的双面绣,抬脚便离。
浪费她的风油精。
浪费她的双面绣。
好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