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说说江郁今天这么高兴是干什么?”
卢薇薇一向认为江郁便是那田庄里农夫手下的水牛,豆浆坊磨盘边推磨的毛驴,你不压着她吃草她可能还要饿着。
今天不刮风不下雨,江郁突如其来的变化真让人摸不准她的想法。
难道还是因为一直被徐克玉欺负着压制着,如今便想着翻身了?
彩棚下,江嘉恩淡淡抬眉,随后落回自己指尖豆蔻:“我哪知道。”
她不喜欢江郁,自然也不愿意事事都谈及到她。
周围考完的,或从别的考场跑过来看热闹的女学子无不围聚在彩棚下说话。
“对了,你怎么来我们这边了,考完了?”
许方子闻言轻嗔道:“她还不是飘过去的。”
周围人一阵哄笑。
江嘉恩也不气恼,抬手指指在场众人:“你,你,还有你们,她,大家不都是这样。”
她环起手笑笑:“大家都一样是飘过去的,谁敢说还真像那两个一样,非要在御试上拼个你死我活,这大热天的,倒是给我们一场免费戏看。”
“徐克玉那是谁啊,宣武将军的女儿,全家都是将军,全家男女老少都上过战场,江郁明知道自己敌不过徐克玉,她干嘛还要应她的挑战?”
许方子挑着艳丽的眉:“赌一局吧,要不要下注看谁赢?”
卢薇薇道:“肯定是徐克玉,那还用说。”
“不要吧,不要赌,学堂禁止赌博。”说话的是袁辛苓,她面上也是红红的,才从北考场下来,但考得不好,气都没缓过便被卢薇薇唆使着一同来南考场观战。
引得周围人又是一阵哄笑声:“袁辛苓,你胆子怎么这般小啊?”
“袁辛苓她就是这样胆子小,没办法。”卢薇薇拍着她肩膀安慰:“没事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众人的谈话又重新绕回了打赌一事上。
许方子扬唇:“我也觉得徐克玉会赢,江郁总喜欢找比她厉害的比,明明就比不了,自取其辱。”
“你要不要也赌一把?”
袁辛苓摇摇头。
“试一试嘛?”
人群外,一管嘹亮的声音忽地响了起来,“我赌江郁。”与此同时,一枚金灿灿的金锞子砸在了女学子围坐的桌上。
柳皎皎手上还把玩着一枚的金锞子,另一只手上又提着一袋金锞子,“赌啊,加我一个。”
“原来是财神爷来了,出手果真豪迈。”江嘉恩指尖轻轻戳在金锞子上,仰头看她。
“客气客气,家里的东西不用白不用。”柳皎皎道:“谁想要的,只要有胆子来博。”
江嘉恩竖起两手食指,叠成十字,道:“一赔十,你敢吗?”
周围传来一阵吸气。
......
......
徐克玉的马车选用的是自己家的的卢马,身躯高大,四肢修长壮实。
马首昂头嘶鸣,额前有一道白色的纹,与周身的棕色毛发相得益彰,雍容华贵,瞬间就将江郁的那匹马给比了下去。
江郁没有自己的马,只能在现场选用任意一辆。
抬手拍了拍这身小白龙,眼眶深邃,像是嵌入了一汪水银里的两颗黑珍珠。
安慰了它几句:“别看它跑得快你就怂了,咱肯定跑不过人家,这不叫怂,有自知之明是没错的。”
不远处的柳皎皎冲着自己加油打气:“江郁,我把我的所有嫁妆都砸你身上了,你要再敢给我输......不,你要敢给我输得太惨,你就卖身青楼给我还债去。”
“......”
江郁抿了抿唇,她这些年拿自己来赌,输掉的钱便是把国卖了也不够她去还,明知会输却还乐此不彼地去赌。
回头望了一眼已经在马车上做准备的徐克玉。
“想赢她,很困难呢!”
江郁上了马车,坐在舆内,舆中铺了层席垫,倒也柔软。头顶是一根形似大伞的盖子,用一根木棍支撑着,顶棚上的衡和轭上装着八个响铃,叫做为“鸾”。
御试第一关便是鸣凤鸾。
御马时,铃铛要响得和谐,升车则马动,马动则鸾鸣,鸾鸣则和应,才算通过。
江郁手握着套往马头上的辔头,等着学正下发命令后便,徐克玉一声叱,一阵风吟,在一片殷切希冀和一阵喝彩声下,驱动马车在林场上环圈。
马蹄轻溅,仿佛飞鸿踏雪泥,落爪无痕,在裸露的林场上寻着地面微凹的车辙痕上跑动。
江郁看着她,却不想动了。
鸾声动听,绵延不绝。
哒哒哒的,是马蹄拓在地上的声音,叮叮咚咚的,恍若鸾凤和鸣。
那身绛色骑装在风中疾驰似电,似风。
徐克玉转了一圈又会到江郁面前,目光如炬,好似在控诉自己为何不动。
看着她嗔怒的目光,江郁心底越发痒痒,手上辔头紧了紧,待那声铃声到了一定节点江郁掣马一驱。
两马一前一后,一送一驰,日光下,赤马似乎是领着白马前驱,白马似乎在追随赤马脚步,似是竞相追逐,又似情人打闹,你追我赶。
江郁驾着马,绕场逡巡了第三圈后,可算赶上了徐克玉身侧,勾唇笑了笑:“徐克玉,你家的马看起来很喜欢我这匹小白龙呢!哎,你是母的吗?我是公的,要不结束后我们去结个亲家,繁衍后代绵延子嗣吧?”
徐克玉唇紧紧一抿,懒得搭理江郁,掣马而驰。
“哎,你别羞啊!”
江郁不厌其烦地追逐着她。
四蹄翻腾,长鬃飞扬,长长的马鬃马尾在的流的浮力下飘动起来,一个接一个,一个重叠着另一个,飞快地向前推进。
彩棚下的声音惊呼不停,目光更是不断落拓在赛场上。
过三圈后,江郁开始进入第二道关卡,逐水曲。
此刻徐克玉已经先她一步在曲折河道上慢慢驰行,马蹄轻轻地踏在木板上,木板与水面便只隔着三尺高的距离。
马车在木板上行走,只要落入水面便算是输。
木板栈道只余一马车过,江郁随于徐克玉身后,慢慢地走着,像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但她们谁也没想争着要第一个冲出独木桥,否则,到时彼此双方都要车毁人亡。
过了第三关,便是过君表,驾车要能通过竖立的标竿中间的空隙而不碰倒标竿。
“过君表了,这会或许要决出胜负了吧!”
江嘉恩忍不住往那处抬头看了看。
柳皎皎见江郁今天状态似乎比往日几次练习时还要好得多,便朝她们道:“有谁这个时候还想改注的,可给我记着手别乱动,我可是知道你们哪一个人都是押的谁。”
江嘉恩不仅冷哂出声,“你是不是对江郁太过有信心了?”
柳皎皎仰头看她,环手笑:“是呢,我这眼睛可从来都没看错眼过,江郁......那是输定了。”
周围人一阵唏嘘。
这都是什么人啊!家里有矿便是了不起。
“两人都过了,没有撞翻一个标杆。”袁辛苓垫着脚尖往前探去。
许方子纳闷,同时也又带着些许玩味的笑:“她今天还真拼,莫非还真被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