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福晋,你站在门口干嘛?怎么不进去啊?”娜木钟的声音唤醒了失神的大玉儿,同样也拯救了全身僵硬的秀玉。
“姑姑……”秀玉趁着多尔衮发愣的一瞬间,立即从他怀中退了出来。
掀开被子,她只着了中衣便连忙朝娜木钟走去,脸上红白交加,不知道的,只会以为她是被人撞破了和多尔衮亲近而害羞,压根不知道她心底的后怕。
娜木钟揶揄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还背对着她的多尔衮一眼,忍不住大笑起来:“哎呦,是姑姑的错,竟然打扰你们了……”
说完,便示威似的朝大玉儿看去,见她面色不负方才的平淡,便大有扬眉吐气之感。
哼,还想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也不看看那锅里的究竟是不是你的!
听到娜木钟的讽刺,大玉儿瞬间便恢复了脸上的平静,虽然方才那一幕如同针尖般刺在她的心头,但是在外人面前,她却绝对不会流露出一丝失态。
“快来人,伺候十四福晋穿衣。”她对着身后吩咐了一声,宫人们便鱼贯而入。
娜木钟这才发现秀玉竟然只着中衣,一双纤足更是光溜溜地站在冰冷的地上,立即忍不住念叨:“小玉儿,你怎么光着脚就敢走出来?女人来小日子,怎么能受凉?你这是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秀玉听着姑姑的训斥,耳尖已经红得滴血,更加不敢抬头去看多尔衮的神情。无论他有没有听到这些话,总之此刻的她什么话都不想说,甚至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想找条缝钻进去得了。
秀玉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的努力似乎全都白费了。尽管有他的承诺,她依然费尽心思地讨好他,在生活上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努力地做好一个福晋该做的事,可是,方才他却说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她现在的身份,不正是他的福晋吗?难道他的心里,她只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吗?
秀玉愣愣地由着宫人们伺候换衣,屏风外几人说话的声音似乎也飘渺起来。
“福晋,好了。”姬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秀玉猛地回神,似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
难道,难道是因为她刚才不想和他同宿的话让他生气了吗?
这、这也太扯了吧!不可控制的,一张芙蓉小脸在瞬间涨了个通红。
***
“爷。”秀玉屏风自后款款走出,她留心地观察着多尔衮的神情,见他虽然撑着额,但面上并无几分不悦,心里才松了口气。
刚才,真的是她误会了吧。
“走吧。”多尔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面上波澜不惊,却看得秀玉一颗心再次吊起。她到底是哪里惹到这位爷了?总不能真的和她所想似的,因为那几句话吧?
娜木钟性格虽然直爽,却不是无脑的人,见二人之间氛围似乎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当下就呵呵笑了两声,打岔道:“这是怎么了?小两口吵架了?”
一旁站着的大玉儿抬起眼,并不言语,但是秀玉却本能地感觉到她内心的波动。
这大概是一种直觉吧,女人的直觉。又或者是她潜意识里的认知。
在她的潜意识里,多尔衮或许是唯一能够在这位沉静聪慧的侧福晋心中引起波澜的人了。
而同样的,这位侧福晋也是多尔衮的软肋,这点毋庸置疑。
“姑姑,我和多尔衮没什么事。”秀玉对着娜木钟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可是自己心里却依然忐忑,不知道是因为方才他不知名的怒火还是因为接下去的夜晚。
“今儿多谢两位福晋了,我先带着小玉儿去休息。”多尔衮一手撑着额,神情倦怠,却又显得格外英俊。
秀玉听到他这么说,不自觉地抬起头看他,他平常总是明亮的眼睛此刻像是蒙了一层雾霭,看不到底,更看不进他心里。
他已经抬步往门口走去,秀玉望着他的背影,忙回过神对着娜木钟福了福身,继而连忙跟上他的步伐。
她心里有些紧张,但是不可忽略的是,她也觉得委屈。
心情低落,身上的不适便数倍地放大,方才走得匆忙,并未拿上手炉,此刻小腹便惴惴得难受。
正低着头忍耐,忽的却差点撞上前面的一堵人墙。竟是他停住了脚步。
秀玉没有抬头,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睛。却不想肩上忽然感觉到一阵沉沉,旋而就感觉到自己被一阵温暖所包裹。
他低沉而无奈的嗓音在上方响起:“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吗?”说着,便将她紧紧地裹进了大氅里。
万没有想到她今天的异常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多尔衮觉得有些尴尬,若不是西大福晋那一番话他大概会以为她是持宠而骄吧。
见她低着头,只盯着自己的脚尖,多尔衮心里有一瞬的慌张,他竟然和一个小丫头置气,说出去大约也会被人笑话的。
她尚未出阁,自然是不愿意和一个男子同宿一屋,他却为此不高兴。多尔衮,你傻了不成?
多尔衮心中暗自责怪自己,见她依然低头沉默,只得咳嗽两声,语带歉意道:“方才是我的错,你莫要怪我。”
秀玉依然不说话,只是此刻却并非矫情,只是她实在不愿叫他看到自己泛红的脸颊。难道是他身上的酒气熏得她也醉了吗?为何此刻心跳如此的快?
见她不说话,多尔衮无法,只能也跟着沉默。他自然没有忘记自己此刻身处何地。而远处探寻的目光,也无法忽视。
若是再不走,也许明日宫里就会传遍小玉儿在宫里乱发脾气的传言了。
“走吧。”
地上的积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秀玉穿着花盆底,即使是平日也会走得胆战心惊,更不要说今日身子不适之时了。
多尔衮看在眼里,心里轻叹一声,侧过头,就看到她泛红的耳尖,因为脸色苍白,那一抹红便格外显眼,多尔衮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
“秀玉,今天我喝多了,你只当我是发酒疯,莫将那些话放进心里,可好?”下人们十分有眼色地远远跟着,多尔衮便决定趁着路上这些时候与她说个清楚。待会进了房间,只怕她更加不愿和他说话。
他今天似乎喝得有些多,酒气熏得她忍不住皱眉。他就这样盯着她,好像她不开口他就会一直保持这个动作。
秀玉躲无可躲,只能抬起水眸看向他:“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她这么说,多尔衮却直觉还是不对。她平日里在他面前虽然也温顺,但是似乎并不像此刻这样疏远。
“你还在气我?”多尔衮睨了她一眼,见她微抿着唇,似正忍耐着什么,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了方才西院福晋说过的话。
糟糕,女人在这些时候似乎不能受凉,他怎么还让她在雪地里呆着?
这么一想,他便也闭口不言,揽着她飞快地朝着他平日留宿时住的小跨院走去。
进了屋,他便连忙唤人去准备热水暖炉。
“好受些没?”他解开她身上的大氅,又将宫人递来的手炉塞到她怀里,才略弯下些腰问道。
秀玉抿唇道:“爷方才将氅衣给了我,爷才该先暖暖身子。”说着,便想将手里的手炉塞给他。
见她如此,多尔衮心情立马好了起来。还知道关心他,说明这气散得差不多了。
多尔衮止住了她的动作,眉眼弯弯道:“我是个大男人,哪里用得着这些,你们女人家娇弱,才需要这些。”
秀玉垂下眸子,拉着他坐下,固执地将他的手拉了过来,触到手炉上这才罢了。“这手炉比府里的大多了,两个人用也足够,何必浪费呢。”
冰冷的手慢慢地热了起来,连带着心头也温暖一片。嘴硬心软的家伙。多尔衮嘴角蓦地展开一丝温和笑意。
秀玉却只低着头,一双纤白的小手细细描绘着手炉上的雕纹,似乎这纹路有多有趣似的。
多尔衮细细地凝视着她,说不上眉眼如画,却叫人越看越喜欢。
喜欢……
多尔衮心头猛地一跳,原来不知不觉,他早已将她放在心里?
再次低头,却见她双眸微阖,小嘴微抿,似乎已经入了梦乡。
多尔衮心头蓦地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