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锦风走了,卧室里只有纪容希一个人,随着他下楼的声音传来,纪容希慢慢的靠向了墙壁,腿疼,哪里都疼。
里面好几处都破了皮,刚刚上楼梯的时候,磨着裤子,火辣辣的疼。凤灯光洒,落在她的眼睛,灰蒙蒙没有神采,可眼部轮廓却是流畅精美。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其实,挺累的。
她出身……虽说是在迟家长大的,可她始终是个下人。因为父亲和迟东是战友的关系,他们是兄弟,也是奴仆。
父亲这辈子都没有什么一个远大的志向,过一个安稳的日子,让她好好长大也就行了。但是在这个好好长大的过程里,父亲给了她很大的期望,那就是成为迟少夫人。
他在培养她,让她成为一个优雅从容的女孩儿。所以自小给她的要求就多……后来到了伦敦,父亲有幸成为了迟之谦的陪读,同时把她也带了过去。
在伦敦,只有几个人的屋檐之下,两个人又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所以培养感情就更加容易。
她上大学那一年,迟之谦大学毕业,一边工作一边考研究生。她生日时,父亲买了一个结婚时用的蛋糕……她懂父亲的意思,当然她也没反对,而是和她坐在一起,搂着她的肩膀,两个人一起许愿。
后来父亲得了胃癌,他也去国内上班,她一个人在伦敦,一边上学一边照顾父亲。有的时候,她也很想打电话给他,聊聊天,说一说自己的疲惫和思念,但是父亲说女孩子要懂事,他是迟家的接班人,肩上有很重的担子,而且他是事业型的人,会有很多的工作,不要随便打电话过去,不要去骚扰他,要做他的贤内助,要温柔体贴。
她谨记父亲的话,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直到后来父亲死亡。
在父亲死去的第三天,她在学校的实验室,实验失败,双眼失明。那很长一段日子,都觉得生不如死。
她生来就是要嫁给他的,他也只会嫁给他,只能嫁给他。
除了他,她好像没有别的出路了……
秀美的脸庞,肌肉在微微的抽搐,短短几分钟,她似乎把过去的,很多年都回忆了一遍。
累啊。
她想看清这个世界,也想看见他,也想看清他喜欢的女人。
瞎子的世界是孤独的。
她摸着墙壁出去,这个卧室到处都是女人的味道……
刚刚走到门口,电话响了。
她顺着墙壁,一边走一边接听,“喂。”
“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我听护士说你去找姓迟的那个小子去了,到底是找到了没有?找到了,就好好的跟他说说,让他不要乱跑,就在医院里陪着你,正好你不是怀孕了吗?他这个孩子的父亲总不能……”
“你说够了吗?”纪容希打断她,这夜真是漆黑的可怕,这么大的房子,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气息,楼梯口到底在哪个方向!
“我在外面,我一会就去医院。”她咬着牙说出这段话。
“那他找到了吗?”
“嗯。”
她越摸越觉得不对,不知道是不是方向走错了,又倒回来,挪向了墙壁对面的护栏,冰凉的材料,贴着手上挂个伤口,疼得她眉心拧得紧紧的。
“你现在都怀孕了,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结婚呢?你看年底之前……”
纪容希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从小她和迟之谦的老师就教过他们,不要轻易的把情绪展露给别人看,尤其是在职场上,要不显山水,要学会说话,要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
“我现在是个瞎子,我连婚纱的样子都看不到,你觉得迟家会要一个失明的人做少夫人吗?”终于摸到了楼梯口,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下落。
每下一个阶梯,膝盖的伤口磨着裤子,疼痛更入一分。
“怎么他嫌弃你吗?他不是向你保证过会治好你的眼睛吗?应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再说了,又不是没有好的可能性,也可以结婚之后,在慢慢的寻找治疗的机会。趁着肚子还没有大之前……好好的利用这个机会。”
真的是够了。
可能是因为气血的缘故,她一个没有踩稳,腿部一软,膝盖往下一跪,往下连滚了五六个台阶,摔在了中间的连接平台上。
一瞬间,脚部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疼痛,这种感觉好像要把脚脖子给生生的拉断一样。
疼得她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你干什么呢?怎么不说话?我发现你最近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嚣张。”
“我没让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算会嫁进迟家,你也得不到半点好处!”把电话给挂了。
她捂着脸庞,把脸埋在膝盖里,隐忍。
她就坐在那里,足足坐了十分钟……
消瘦的小身躯融入在这个偌大的别墅里,灯光明明暗暗,给她的娇小玲珑更增添了浓厚的楚楚可怜。
这时候,医院的护士打来电话。
“纪小姐,你在哪里?找到迟先生了吗?”
算算时间,他带着凌小希到医院去了……这会儿,应该到了。
“他已经去了医院,你们注意一下。”
“好的。”对方挂了电话。
好像全世界都在关心,迟之谦去了哪儿……
她一笑,嘲弄。起身,让司机过来接她,今天晚上怕是还没有结束。
……
宾利和保时捷同时到达医院,凌锦风在后面看着那辆宾利一停,女人就推开了车门,下来。
迟之谦紧随而下,大长腿三两步的绕过来,挡住她的去路,“有什么话等到把伤口处理好之后再说!”
“我男朋友在后面。”凌小希其实根本没有感觉到手腕上的疼痛,好像已经麻木了,体内那种被他和纪容希一起掀起的海浪给淹没,她尚且还有最后一丝理智保持着冷静。
“那又如何。”他说,拽着她的胳膊,态度强硬。
凌小希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她在今天晚上之前对迟之谦从来没有恨意,她想要让他给一个她信服的理由,但是他没有。
而且在变本加厉的伤害,做人是这样,她也没有恨他,直到今晚……
她真的恨不得他们从来没有认识过,也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她甚至是后悔认识他!
她握着他的手腕,咬着牙,把他手往下一拽,刚好捏着她受伤的地方,“有种你捏碎了它,否则就给我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