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英知道,那是师傅的声音,虽然她瞒着所有人半夜偷偷溜出去,就是怕师傅来找自己,可当她听到那一声声满溢着焦急悲哀的呼唤时,心中还是生出了抑制不住的惊喜。[(中文?[? [ w]w]w].]8〉1〕z]w].
她屈起嘴角,满足地笑起来,是意料之外的幸福哦。
哎,光顾着高兴了,落英砸吧了下嘴唇,急忙回应杨云舒:“师傅,我在下面呢!”
杨医师此时已经急地热血沸腾,他惊慌中听见落英回声重叠的声音,不禁更加慌张起来,温和如水的眼睛里,透出熹微的泪光。可当他循着回声俯瞰进岩洞内,望见落英那张嬉皮灵动仿佛跟什么事情都没生过一样的小脸时,瞬间隐去打在眼眶中温热的泪水,他的脸又变地像他家的大铁门一样,高冷无神。
落英怔住,一瞬间,仿佛被吓掉魂似的,忙不迭失去了笑意。她心中不解,师傅这是怎么了,我又做错了什么事吗?他并不知道我知道他生病才来寻药的原因啊!
落英嘟起嘴,眼巴巴地望着他,虽然此时离洞口只有三米远的距离,但漫天弥漫的水雾依然阻挡了她看向杨云舒无辜的眼神。
眼神用不上,那就只好说点好话咯。
“师傅,对不起,回去之后,你再罚我吃三天的胡萝卜好不好?”落英以认错的口吻向师傅搭话。
杨医师的沉默让落英愧疚满满,师傅害怕他们擅自出行,就是担心会出什么意外。他总说他们这些年轻人不懂得珍惜生命,老是梦想着到外面的世界去冒险,可冒险真的有那么容易吗?自己既然是过来人,最清楚不过了。
恍惚间,头顶传来一丝微弱却回荡许久的回答:“好。”
“师傅,你一直都把我当小白兔养着,我真是太开心了!”落英舔着脸用她自以为幽默的方式坚持不懈地讨好师傅。
可是,火山口之上却传来杨医师冰冷的反问句:“你是不是不想上来了?”
“哪有?”落英低声埋怨道,说话间,一只脚突然踩滑了石头,险些落空的那一刹,她双手死死地抓住岩石,不敢让自己有一丝松动。
危险浮现的瞬间,才会意识到自己身边原来还潜伏着更多的危险。随着太阳的高升,洞里的间歇泉竟然越升越高,宛如夕阳下努力振翅想要触碰炫丽晚霞的飞鸟,又像是受到月光的牵引而日复一日朝退夜涨的海潮。看到这幅情景,落英心中怕极了,她害怕汹涌灼热的喷泉将她疲惫的身躯一口吞噬掉,她害怕自己生长了十八年的生命一瞬间就消失殆尽。恐惧从她的头部通过血液传递到全身,她甚至现自己的双腿抖了起来,上半身麻木到完全失去知觉,恐惧的力量,实在太大了!
意识聚焦在两手之中,无论周围有多么喧闹,她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肌肤和器官什么都感受不了,眼前,没有什么所谓美景了,只是一道道炫目的刺眼的光线,正步步紧逼地想要侵蚀她的意志力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她现身边多了另一种急促的呼吸声,那不是自己的,她很肯定地分辨出来。
一只大手轻轻拂去她眼角的丝,之后,又轻轻揽住她的腰身,一切,都是那么地轻,轻地仿佛不带有一丝感情。
“师傅。”落英有气无力地开口道,温馨的气氛在山洞间蔓延开来。
“不要怕,我在的。”这是四年来,杨云舒鲜有的一次温柔。
落英勾起嘴角,露出整齐洁白的小贝齿,对着杨云舒一味沉默地微笑,她已经疲累到说不出更多的话了。
“师傅,我可以亲你一下吗?额头,脸颊,鼻子,眼睛,或者嘴巴也挺不错,总之,一下下就好。”落英心中调皮地想着,差点就脱口而出。可是,当她看到杨云舒冷峻的侧脸时,终究是黯然了,她瞬间淹没了所有非分的想法,星星般闪耀的眼睛在云舒的脸上晃来晃去,却只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说,不要说,不可能的,我和师傅,从一开始就没有可能。”
落英抱住他,这是她渴望了很久的怀抱,如今抱在怀里,却温暖的像是生离死别的前兆。
也许,只有走到最亲密的那一刻,人们才会清醒地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本就知道和师傅不可能,而当她无所畏惧地承认这一点时,才明白,自己是真的释然了。从今以后,他就是师傅,他给的怀抱,只有师傅的味道,从今以后,我不再留恋一个人的背影和侧脸,纵然他冷到冰天雪地,我亦能安之若固。
随着当的一声闷响,杨云舒的三尺鱼头刀嵌进了洞壁中足足一尺半,只看深处就足以窥探到杨云舒的内功之深厚。落英贴近他的胸口,身体的重量传递给师傅一部分后,她的感觉舒缓过来,意识也渐渐清晰起来。
“师傅。”她又唤了一声,她每唤一声,杨云舒的内心就增添一份力量,不管怎样,得让她活下来,她此后的人生,应该还要像现在这样去唤自己的父母,爱人和孩子。
他死扣着鱼头刀一步步地向洞顶攀爬,杵掉的岩石灰被喷泉打湿后,掉落在师徒二人的脸上。害怕迷伤眼睛,落英紧紧合上了眼,直到空气中的水气渐渐轻盈之后,她才知道是到洞口了,可是,她依然不愿意睁开眼,任凭沉重的身体被师傅拉扯着。
喷泉,升地越来越高,高到偶尔会触碰到落英的鞋底,落英觉得烫烫的,浑身燥热难耐。就在这时,杨云舒高高一举,将她腾空到火山口边缘的岩石上,落英往地上一滚,摔了个屁股朝天,满嘴红泥,抬手一看,指甲已经出了血,汩汩地流着,她对着手指心疼地吹了口气,心中不停埋怨师傅干嘛要摔得这么重。
也许是对师傅太过自信,在这生死攸关的节骨眼上,还能埋怨他对自己不够温柔的,全天下大概就独有白落英一人了。
在地上扭滚了足足一分钟后,她才想起师傅还没有上来。于是搓搓满是泥灰的手心,颤巍巍地站起来,趴在火山口往洞底探望。当她看见火山口下面的间歇泉已经升到了离自己不到两尺的地方时,心头咯噔响了一下,像是不顾一切飞升到洞顶的间歇泉又重重落回了最底部一样,但却再也没能升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