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岚轩一时说不出话来。不说也知道,会的吧,他的岚轩待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不知多在乎。
快七年了,花未情这个人闯入了他的人生七年。当年初相识,花未情受了重伤,不过才认识几日,便为他心疼不已。
一晃七年,七年后,当他们年岁渐长,时光流逝,那一份真挚的情感依旧如初,多了一份平淡,多了一份信任,更多了一份依赖。
入了秋后,天气凉爽了许多。
这天花未情有事出了门,过不久,有人送了信上门,萧岚轩打开信封一看,署名为玉香的信上写了一行字:萧哥哥,京郊流花亭见,有急事相商。
萧岚轩将信折好收进袖中。四年前,新皇登基,秦襄王便请命前去云南做藩王,立誓不再回京。玉香连同他的夫婿也一并迁往云南,如今又怎会来了京城?
所幸流花亭离萧府不大远,萧岚轩命下人准备好马车,披上一件黑色披风挡住腹部,便要去见她。
时隔四年未见,曾经还有些任性的小郡主如今已然有些大人模样。她一身男子装扮伸长脖子不断张望,亭子旁站了几名随从。
玉香见了萧岚轩,十分激动地迎了上去,还是像以前一样唤他一声,“萧哥哥!”
萧岚轩有意与她保持距离,“不知郡主让我来,所为何事?”
玉香见他连寒暄都跳过,笑了笑,“萧哥哥还是当年那般,真真一点也不解风情。”
萧岚轩不语,等着她说正题。
玉香郡主既是为人妇又是为人母,自然不会像以前一样黏着萧岚轩死死不放,干干笑了笑,她道:“此事非同小可,萧哥哥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说罢。”
玉香顿了顿,道:“实不相瞒,我父王这些年在云南集聚兵力,意欲起兵逼宫,如今正是大好时机。”
萧岚轩听后,脸上划过一丝诧异。
玉香继续肆无忌惮地道:“萧哥哥与我秦襄王府交情深厚,若是萧哥哥能为父王尽一份力量,日后我父王登上皇位,封侯封王随你挑,你觉着如何?”
萧岚轩大抵清楚她说的意思,秦襄王举兵造反,财力不足想要寻求他资助。但萧岚轩一向不参与政事,自然不会淌这一趟浑水,“此事萧某爱莫能助,还望郡主转达王爷另寻他人。”
“萧哥哥不必这么急着回答。”玉香笑了笑,“你想想,当年争夺太子之位时,萧哥哥是秦襄王一派,如今登上皇位的却是姜堰那个老贼扶持的,你想,日后皇位上的那人会给萧家好脸色么?”
萧岚轩淡漠道:“萧某一介商贾,不做违心事,何必在乎别人给不给好脸色。”
“我说了,萧哥哥不必现在就答。”玉香抿了抿唇,道:“而且,父王说了,若你心里诸多质疑,他会给你解释清楚。所以请萧哥哥随我走一趟,父王就在离这不远的客栈候着。”
萧岚轩意识到事情不妙,下意识用余光扫了一眼亭子旁的几个侍卫,“王爷的好意萧某心领,但萧某有事在身,委实不方便。”
“有什么事比这天下大事还要重要的。”玉香脸上携着笑意,“既然萧哥哥今日来了,别的事就姑且放一放。”
这话中的意思十分明白,萧岚轩无奈笑了笑,“想来郡主早有谋划,萧某恐怕没有拒绝的余地。”
“萧哥哥是聪明人,玉香也不故意遮掩。”玉香道:“父王此次举兵要你相助,这一趟,萧哥哥无论如何都是要走的。”
萧岚轩面色沉了沉,除了在明处的三名侍卫,附近必定还藏了一些人,玉香这般肆无忌惮地对他说出秦襄王举兵造反之事,必定不会让他轻易走掉,身边带了人,为的是在萧岚轩逃走时将他擒住。
萧岚轩用手拢了拢身上的黑色披风,道:“若只是见上一面,倒也无妨,还请郡主引路。”
玉香笑了笑,“萧哥哥随我来。”
玉香提步出了亭子,萧岚轩跟上,前面停着他的马车,车夫和宋柯都在一旁候着,见到萧岚轩过来,便挑起了帘子。玉香回头对萧岚轩说:“萧哥哥还是坐我的马车罢。”
他们人多势众,反抗必定会带来伤亡,萧岚轩便点头应了下来,左右,秦襄王不会拿他如何。
萧岚轩对宋柯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回去,便随着玉香向前面不远的马车走去。刚走到马车旁,车夫挑起帘子让萧岚轩上去。
突然,官道旁的林子响起一阵刀剑相击的声音,有人高声道:“快撤!有官兵!”
此时,从旁侧的林子里冲出了一大帮百姓打扮的人,都是玉香带来的。带头的道:“郡主,我们要赶紧走,有官兵!”
玉香锐利的眼神蓦地看向萧岚轩,眸子里尽是不可置信,“萧哥哥,你竟然……”
萧岚轩薄唇轻抿,只字不语,宋柯赶忙过来,“大人!”
“郡主,我们赶紧走!”
玉香一时慌乱,拉起萧岚轩的手,“萧哥哥,跟我走!”
萧岚轩从玉香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淡淡道:“你还是赶紧走罢。”
刀剑喑哑声与人的嘶吼惨叫声在林子里响起,玉香被带头的侍卫弄上了马车,绝尘而去。萧岚轩并不知道有官兵在附近埋伏,但此时看来,皇上早已知道秦襄王意欲起兵造反之事,所以才会到处布下眼线。
玉香的马车绝尘而去,萧岚轩对身边的宋柯道:“离开这。”
“嗯!”
萧岚轩急忙上了自己的马车,宋柯跳上来,刚要甩鞭子,前面林子便冲出了一大班官兵挡住了去路,紧接着后面也被官兵堵住,前后夹击,无路可退。
宋柯对挡去前路的官兵道:“大胆,国公大人的马车也敢拦,让开!”
此时,站在最前面的官兵喝道:“皇上有令,将反贼拿下!”
萧岚轩挑开帘子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上看着前面的官兵,冷声道:“诸位恐怕认错人了,本官从此路过,在这流花亭小憩,并非你们奉命捉拿的反贼。”
带头的官兵道:“是不是反贼,待押回去再说!”带头的官兵拿出手中金灿灿的令牌,道:“皇上令牌在此,将反贼拿下,违者杀无赦!”
花未情从外面办事回来,去了书房找不着萧岚轩,接着去了院子,以为他会在那喝茶静读,院子里还是没见他的身影。难道是去了魏爹爹那儿?
随便拦下一个丫鬟,花未情问了萧岚轩的去处,丫鬟说今日午后,大人乘着马车出门去了,也没说要去哪里。
花未情心里有些着急,萧岚轩七个月将近八个月的身孕,乘着马车出门,若是半路疼起来那该如何是好?
花未情负着手在前厅踱来踱去,颇有些心绪不宁,只盼着他快些回来。
傍晚,才收到消息,萧岚轩因勾结乱党反贼被收押在天牢。
花未情心里一惊,忙拉住报信的人道:“怎会,岚轩怎会勾结乱党?!”
报信人摇着头,“这个小的也不知道。”
想到萧岚轩怀着身孕被关入了天牢,花未情登时慌乱,他也在牢房里呆过,那种地方那是人呆的地方,况且萧岚轩此时身子特殊。
当务之急是要亲眼见到萧岚轩,确认他是否安好,还要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花未情赶忙骑着马往天牢而去,却被天牢守门的拦住。
“天牢重地,若无令牌不得入内!”天牢门口的一位络腮胡大汉道。
天牢不比地方监牢,里面都是些重犯,探视也绝非易事。花未情从袖中掏出一块上好的和田白玉塞到官兵的手里,“官爷,一点心意,还请通融。”
这一招本该屡试不爽,但花未情此次遇上的竟是例外,络腮胡大汉将手中的和田白玉摔在地上,“大爷我说了,要令牌才能进,你没听清?!”
花未情双拳在袖下紧握,狠狠瞪了络腮胡大汉一眼,视线又落在天牢入口,只恨自己力不从心,若是自己有一身武功,早就不顾一切闯进去了。
天牢由刑部管辖,若要得探视令牌,除非打通刑部关系。抑或是,进宫面圣,得皇上口谕。
西边残阳落日已然不见,天渐渐暗下来。花未情却站在天牢门口迟迟不走,心里干着急,自家身怀六甲的夫人就在里头,他委实不愿离开。而且还不知道他是否安好,心里就更放心不下。
花未情一直站在天牢门口,守门的官兵当劫狱犯一样紧紧盯着他。待到夜幕降下来,天牢门口亮起了白纸灯笼,灯笼上一个狱字格外刺眼。
花未情本可以进宫面圣,但不知道萧岚轩是否安好,他不敢离开。
守门的有两人,花未情两人都求过,都不得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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