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医师答应下午五点过来,吴兴却是下午一点就醒了,这地方,除了累极,一丝体力也没有,离不得,说实话,他是多一分也不愿意呆的。他睁开眼,只要床上回了回神,便起身拉开厚重的窗帘,望了望窗外,倒是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
吴兴只站了一小会儿,便拉开衣柜,寻了件T恤穿上,又找了条牛仔裤套上,将将拉上裤链,系上扣子,门上便响了三声,随后,刘青推着辆餐车进来,吴兴对他点点头,坐到客厅椅上,简单吃了点东西,刘青瞧他吃得极少,却也不劝他,只等他擦过嘴,利落地收拾好,正要推出去,却听到他认为怎么也得安静两天的吴兴开口说:“青哥,我想见刘老板。”
刘青怔了一下,但刘老板倒是提前交待过,吴兴若要见他便带他直接过去。所以,刘青只迟疑了一下,就点头应了。
“我和你一起下去吧。”吴兴站起身,帮着刘青推餐车。
“不用你,我推出房间就行,走廊会有人收。”刘青让开吴兴,先头推车出去了。
吴兴点头,听话地收回手。刘青对这小伙子的恢复能力挺惊讶的,似乎是今天早晨的巨变没影响到他,不过是睡上一觉,就恢复了正常,这正常吗?正常吗?谁知道呢?
刘青将餐车搁在楼廊内,压得长毛地毯四块轮迹,吴兴扫了一眼,那地毯价值不菲,一平米便要几千,可在这里,却没一个人在意这个。他挪开视线,跟着刘青向电梯行去。
四层,这需要有特权的人才能上得去,吴兴,没有通行卡,但刘青却有。
这是吴兴第三次上四层,一次是签约,第二次是陪辛少几位,这一次……,吴兴扯了扯唇角,结果如何,似乎对自己并不太重要了。
老板的办公室依然那么宽敞明亮,占据着这座小楼最高最好最爽的位置,室内摆饰低调却极为昂贵,吴兴来过三回,三回都不甚自在,缩手缩脚,只感觉局促不安,但这一回,吴兴却是放开了,面色坦然,语句流利,似乎,有什么被他舍弃了,或是,有什么他已不在意了。
刘宇靠在柔软的班椅里,手里摸挲着他那檀木佛珠,静静地听着进来的吴兴说话。
“很感谢这两年老板对我的照顾,谢谢。”吴兴这谢道得极为诚恳,半分敷衍的意思都没有,他续着说道:“现在,我不想再做了,按着合约,也够解约的条件了。所以,希望老板能一如以往的爽快,而该我遵守的,我一定到死都谨遵。”吴兴将话说完,便住了声。
刘宇没接话,一时室内便安静了下来,落地窗口处有株木槿花,花苞硕大,慢慢地绽开了一瓣。吴兴并非要听到什么许诺,他此时只在心里想着,无所谓了,同意与否的,对自己意义并不大。
一股清香飘了过来,刘宇转了一下椅子,正巧对着那朵咧开的花瓣,他轻笑了一声,对吴兴说:“你一向话少,今儿还真算是头一回。”说完,便起身至靠墙立着的红木书柜中翻出个奇怪的盒子来,也不知他如何捣弄的,几下开了盖子,翻了翻,便拿着一份塑封的合约过来,随手扔到桌上,点头示意了一下,说道:“你的,拿去吧,我一向干得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从不强买强卖,而且,我既是敢开这个行当,也就有这本事不怕什么挑事闹事的,你不用发什么誓,不过……”实话说,刘宇对这种表现的吴兴有些意外,他之前搞的那几个,不是两天恢复过后咬牙请他报复了回去,就是回过神后一切不在意了,破罐子破摔。象他这种,表情淡然,表现平和,还如此要求的,真是还没遇见。怎么说呢?感觉就是,那个人并不如资料说的那么让吴兴重视,倒似自己打错了算盘。他顿了一下,接着又道:“若以后有什么难事了,你还可以来找我,在我这,什么都是小问题。”刘宇很隐晦地点了点他。
“谢谢。”吴兴客气应谢,伸手拿过合约,小心仔细地翻了翻,看到最后的签名,手上不由地紧了紧,他捏着自己的合约,面上露出抹涩然的笑意,一面说着谢谢老板,不打扰了之类的话,一面告辞出了老板办公室。刘青一直在门口等着,一见吴兴出来,便细致地去看他的脸色,仍就那种淡淡的,瞧不出端倪,但刘青视线挪自吴兴手上的合约时,似乎明白了,却又有些糊涂,他以为,结果不应如此。
“青哥送我出馆吧。”吴兴对刘青轻道。
“你不用下去收拾收拾?”刘青疑惑回问,他房间里的衣物均是名牌,虽说是馆里给备的,但已属个人所有。
吴兴笑笑,摇摇头,又客气说道:“还得麻烦青哥帮我叫一次车。”
“称不上麻烦,你我处了这么久,怎么也有点交情了。只是那下头东西你若不拿走,另一少爷上来,也是扔的东西,不如你拿回去,用不用得上的,总比糟蹋了强。”
“不用。”吴兴不多解释,只坚持道。
刘青劝不动他,只好颇感遗憾地摇摇头,带着他一边走向外走一边打了个要车电话,这风云馆能进来不过几辆车。其实吴兴可以走出胡同自己打车,只不过,他现在觉得还是极累,极倦,不想多浪费体力,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