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靠近他身边,眼角看到什么动了一动。
我转过头,看到是我最初从怪鸟身上斩下来的那一个头,也是被我切的最完整的一个,忽然睁大怪眼,脖子像蛇一样绅缩,整个头连着脖子都向阵正孤飞过去,大张嘴便要咬他!
来不及了!我手上什么也没有,只得扑身上前挡在阵正孤身前,那只头却似乎被什么扯住了,脖子绷成一条直线却再也不能前进一步。阵正孤和阵正律都吃惊的转回头,但见一条小小的紫色电光忽然顺着地面爬过来,便缠上那怪头,怪头“嗷嗷”怪叫,直到被电的浑身冒烟,那紫色电光才消失。
——这是什么?
同时,阵正律也启动天宫九星魔阵图,一片金光闪烁,那怪鸟惨叫着不身躯不断缩小,最后终于化为一个放着些许金光的石块。那地上被电击打的怪头,没有了身躯,再也不能行动,化为一摊黑灰,被风吹散。
阵正孤收了结界,忽然道:“嵌紫。”我一呆,便见穿着白裙的张嵌紫,手中握着一段带子一样的东西,蹦蹦跳跳的自楼道口蹦上来,向阵正律打招呼道:“阵老师!”阵正律只随意点点头。
——然后她蹦蹦跳跳的跑到阵正孤的身边,一把便挽住了阵正孤的手臂。
我耳中轰然巨响,呆呆的看着他们挽在一起的手臂,看着阵正孤脸上是难得放松的笑容,耳中巨响潮退,听到阵正孤微笑着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张嵌紫笑道:“刚来呢,刚才太危险,人家怕的要死,不敢上来。”说着便吐吐舌头,“你们不会怪我吧?”
阵正孤微笑道:“你要藏好,除妖是除妖师的事。”
——那我呢?
我呆呆的看着他们,张嵌紫终于转过头来看我,上下打量我,眼睛泛起紫色光芒,道:“孤哥哥,那奇奇呢?”
阵正孤只笑道:“她是我哥哥的……的‘徒弟’,你别欺负她。”这才转过头来看我。一看我,他的眼神就变的很复杂。
“不会呢!”张嵌紫眼望着阵正孤笑道,“何况我和奇奇是同学,不管她是什么地方的人,我都不会睢不起她的,我们是好朋友嘛。”
——对。我的心一直沉到谷底。反正我只是一只狐。
阵正孤又回头看向张嵌紫——一看她,阵正孤的脸上便立即挂上微笑,轻声道:“你怎么叫她‘奇奇’?”
张嵌紫掩嘴笑道:“因为她的外号是‘哈士奇’呀!”
阵正孤挑起眉,张嵌紫一边笑一边解释道:“因为哈士奇最‘二’嘛,哈哈!”
阵正孤一边笑着听她讲,一边轻轻为她挑开挂在脸上的头发。
我呆呆的看着他们两个脸上的笑容,有生以来第一次憎恨这个外号。
在他们身边,哪有我的位置。我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
他们两人近在眼前,却似乎隔了一片海一般遥远。
我打量着张嵌紫。她穿的睡衣都是带着花边的,玲珑可爱;而我,衣服都破了,甚至没有穿鞋,浑身都是血和土。她有一头长而卷的黑发,梳的一丝不乱;而我披头散发,发端还有含糊的臭味。她长得那么甜美,眼睛大而闪亮;而我皮肤这么黑,个子这么矮。她是一个讨人喜欢的淑女;而我,“大山里来的哈士奇”,一身蛮力,二的可笑。
——她是一个人,一个可爱的人类女孩;而我,只是一只狐。
心好痛,比刚才更加剧烈更加痛苦。我按在胸口。难道是我对张嵌紫起了杀心了吗?——没有啊。我眼前一片朦胧,急忙转过身,不让他们看到我流泪。
——有警车的呼叫声,由远而近。
张嵌紫道:“啊,我上来时好像听到,不知谁说报了警呢。”
我胡乱抹一把眼泪,转过头,便看到对面九公寓顶上的邵成岭满脸惊恐,转身就要下楼。
我哪容他再逃跑,情急之下我咬牙提起力气从天台直接往九公寓的天台跳。平时这是很轻松的事,只是今天晚上太累了,对距离计算有点失误,只勉强抓住九公寓三楼的阳台扶手。不过这也够了,我忍着浑身酸痛,咬牙抓着扶手爬上了楼顶,正看到两个天台入口的其中一个门正关起来。我冲进去一把便抓住正往楼下跑的邵成岭,揪着他的脖子从顶楼一路押到一楼。
邵成岭骂声不绝,大楼的阿姨和很多同学都出来看热闹,见我们这么狼狈都指指点点。我到了一楼,阿姨主动给我开门,我押着他来到警车前。
阵正律、阵正孤和张嵌紫以及许多同学也都到了楼下,谢天谢地张嵌紫没有再跟阵正孤手挽手,只是跟自己宿舍的舍友挤在一块,指着我咭咭咕咕又说又笑:“……像不像一只猴子……”
我胸口仍然在痛,转回头不想再看她,也不想再看阵正孤。警车里下来两个警察下来还没开口,阵正律大步走过来从我手中抓过邵成岭,用力扔到警察面前,冷冷道:“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这小子好像都知道。”
我接口道:“是他破坏了学校的电源,刚才的爆炸也都是他弄出来的,你们把他押回去一问就知道了。”
一听是他破坏了学校的电源,看热闹所有人都哗然,不用我多说警察便将他接过去,双手反拷在身后。邵成岭只是高叫:“妈b朱九月!你等着!老子今天没整死你是老子运气不好!妈b等老子出来,你等着!老子非弄死你不可!非弄死你不可!”
他不提这个我都忘记了。我叫警察等下,道:“邵成岭,我有一句话跟你说。”
他转过身,正要开口怒骂,我飞腿向他裆处猛踢一脚。他脸当时就变了形,先是发白然后发黑,叫都叫不出声,并着腿弯腰倒在地上抽搐,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旁边看热闹的男生全下意识都收紧腿,女生轰然鼓掌叫好。
一个警察把邵成岭弄上车,另一个对我道:“那个,小姐,我理解你的情绪,但你应该适当……适当克制一下。”他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张嵌紫拍手道:“好耶,奇奇,替小白报仇呢!”
我懒得理她,踢完连再见也懒得说,只转身分开众人跑回自己的房间用力锁上门。身上又是血又是土,不想弄脏床,只得背靠着墙壁缩在地板上。好在小白她们全都不在,没人打扰我。
——我想起阵正孤提到张嵌紫时对我说“离她远一点”,我当时还以为张嵌紫有古怪,原来不是,原来他真正的意思是怕我伤害到张嵌紫。
阵正孤,你太多虑了。
我扯一张纸巾,用力按住脸。咬紧牙,不让自己哭出一点声音。
谁让我是狐呢。
无论多努力,我也不是人。
——也永远做不成一个真正的人。
二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