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看着她,目‘露’微笑:“宁公主若知当年的弱小婴儿,竟生得如此聪明睿智,不知有多开心!”
她的笑容慈祥,态度温和,让云不染备生好感,遂微笑着说:“谢谢夸奖,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朱颜低叹一声,语出惊人:“其实,我是鲜卑皇室的皇妃!”
“皇妃?”众人皆惊愕不已,萧逸庭指着绿痕说:“那么,她是鲜卑族的公主喽?”
“当然!”绿痕傲然回答,“所以,不要以为,这个世上,只有你们最尊贵!”
萧逸庭哭笑不得,轻咳一声回:“好吧,尊贵的公主,你不在鲜卑做你的尊贵公主,为什么要跑到我们大萧来做奴婢呢?”
绿痕面‘色’一红,愤愤的转过了头,朱颜却是笑容温和,平静答道:“如果可以,我愿意永生永世做宁公主的奴婢,也不愿去做什么皇妃!皇上,你是皇室子弟,应该深谙宫斗之残酷,无限的荣宠,表面的光鲜,内里却都是一‘色’的血腥残忍,而我,就是宫斗的牺牲品!”
她深吁一口气,动作优雅的将头上的‘乱’发掖在耳后,缓缓说:“我原是鲜卑皇宫的一名‘女’吏,负责宫内典籍的收藏管理,有一日,鲜卑国主无意到了库房,见我年轻美貌,便宠幸了我,就因这一次承宠,我怀了龙胎,生下了痕儿。--”
“当日后宫是万清一手遮天,这个老‘女’人心狠手辣,生就一幅蛇蝎心肠,因为她,宫中嫔妃不知死了多少,皇室子孙更是折损无数,以至于皇帝虽有诸多公主,却始终没有一个龙子存活。”
“万皇后自己没有儿子吗?”云不染‘插’嘴问。
朱颜嘲讽一笑:“她生不出来!”
“为什么?”
“她比鲜卑皇帝大了整整十八岁,皇帝二十岁方历尽艰难登基,娶她入宫,虽然百般宠爱,可彼时她已年近四十,早已过了最佳的生育年龄!”
“什么?她比皇帝大十八岁?还百般宠爱?这皇帝的口味,也太重了吧?”云不染彻底晕菜,萧逸庭亦是大感好奇,莫夏素来口快,遂低低咕哝:“乖乖,这是找媳‘妇’还是找娘啊?”
“说是媳‘妇’也行,说是娘也可!”朱颜笑得暖昧,“皇帝温扬自小丧母,是个不招人待见的皇子,确是万清将他一手带大,这些年,也一直是她在保护他,可以说,如果没有万清,他早已不在人世了,所以,登基之后,他对万清是百依百顺,无所不从!哪怕万清横行宫中,残害嫔妃,害他无子继位,他也只当没看到,甚至把她年轻时不知跟谁生出的‘女’儿温鸾喜也赐为尊贵的公主!”
“这皇帝真是好大的肚皮啊!”云不染慨叹,继尔又问:“你接着再说,你是因为受到宠幸而招她嫉妒吗?”
“皇帝对她一往情深,对于我们这些嫔妃,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哪有什么真情真意?”朱颜苦笑,“她嫉妒我,不过是因为我再度怀上龙胎,这一回,怀的是个龙子!太后听太医确诊后,便费尽心机将我保护起来,她想为皇帝留下一点血脉,因为功夫做得足,一直到我诞下龙子,万清才意外得知,当即火冒三丈,自然要想法诛杀,可这时的皇帝见了初生的皇子,也宝贝得不得了,十分呵护,想方设法保护,却又畏惧她的彪悍,便派人将我和孩子偷偷的送到大萧,想等羽翼丰满时再返回鲜卑,不想,计划虽好,却在行动前走漏了风声……”
朱颜说着,声音突然哽咽起来,眼眶通红,显然是回忆到了伤心之处,云不染见她身边如今只得一个‘女’儿,想来那龙子已然遇害,当下也觉凄惨,忙出言安慰说:“上天总算怜你,还留下一个‘女’儿陪伴你,不是吗?”
朱颜惨然一笑:“其实我也不知我那龙儿是否还在人间,当日万清派出温鸾喜的卫队,一路追杀我们,在‘混’战中,我和龙儿失散了,我运气好,被外出派玩的宁公主带人救下,而那个龙儿其时却是由一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抱着,可怜他那时尚在襁褓之中,温鸾喜那人又素来残忍……”
她再也说不下去,云不染亦不忍再想下去,忙打断她的话头,说:“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鲜卑和大萧之间,隔着一条一眼望不到边的深海,那海又是如此诡异,你们是如何渡海的?”
“那海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朱颜回答,“不过是你们以讹传讹罢了!当然,这其中也有鲜卑人推‘波’助‘波’。”
“怎么说?”萧逸庭急急的问,他对朱颜的来路并不感兴趣,但对于那片死海以及死海对面的情形,却是十分关注。
“因为鲜卑人都知道,死海其实是淹不死人的!”朱颜认真的答。
“海水淹不死人?”萧逸庭皱眉,“这可怪了!”
“确实有点怪!”朱颜点头,“可是,一直都是这样,人坠入死海,是不会沉没的,人会一直飘浮在上面,当然,如果受了伤,就另当别论,海水有蚀骨之毒,令人痛不‘欲’生,呼号而死,而且,虽然淹不死人,却行不了船,船驶入死海之中,不隔几日,便会被腐蚀殆尽,所以,虽然鲜卑人早就有大举渡海的想法,却一直未能实施。”
“既然无法行船,你又是如何渡海的?”云不染越发‘迷’糊了。
“我坐的是独木舟!”朱颜看着她,“这海水能令铁船四分五裂,独木舟行在上面却安全无虞,当然,独木舟坐不了几个人,再加上死海又苦又咸,没有鱼虾,亦得准备充足的给养才行!而死海上常年有飓风,也得选好合适的季节才能出行,当初前往死海探险的人,大都乘坐独木舟,除却因为飓风海‘浪’死掉的那些人外,其实也会有少半人能都顺利的抵达对岸,只是,”朱颜顿了顿,面现不忍,“他们抵达对岸之后,便遭到鲜卑人的袭击,大多剁手剁脚后被扔入死海,辗转哭号数日后死掉!”
云不染撇撇嘴,道:“看来,鲜卑人生‘性’残忍,也难怪会出万清和温鸾喜那样的怪胎!”
“也不尽是!”朱颜温和的反驳,“鲜卑人大多平和善良,只是,驻守死海的大多是鲜卑军士,比起普通人,他们自然要更好战一些,而鲜卑人对于四国人亦有仇视之心。”
“仇视?为什么?”萧逸庭问。
“因为当初大萧皇族遭受灭顶之灾时,曾向四小国君主求助,四国君主非但没有相助,还落井下石,这才导致鲜卑皇族几乎覆灭,但因为死海不死,他们又寻到一处物泽丰美之处,是以很快便又重新站稳了脚跟,并迅速发展壮大。”
“一派胡言!”萧逸庭不悦的摇头,“这事原本就是一报还一报,他们当初对四小国奴役欺压,到了危急时刻,四国自然不肯再施以援手!”
朱颜苦笑:“皇上息怒,我曾是执掌典籍的‘女’吏,这时也不过是将史书所载复述出来罢了,事实上,不管朝代如何更替,又跟我们这些小民何干呢?我们不过是想平安渡日罢了!”
云不染轻哧一声,转移了话题:“那你这些年为什么一直不肯开口呢?我记得你很早就已认出,我是宁公主的‘女’儿!”
她的话中带着些许薄责,事实上,如果朱颜早把这些事说出来,那么,或许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了。
朱颜面现羞愧之‘色’,长吁短叹一番,正要开口,绿痕却愤愤然道:“云不染,你不必用这种口气跟我们说话,我们凭什么要说?我们又不欠你们的!”
“痕儿!”朱颜出言制止,遂又低低道:“请公主恕罪!并非我不愿坦承相告,是因为痕儿被温鸾喜捉去,她拿她的‘性’命要挟于我,我只得这一个‘女’儿,便是受尽折磨,也要护她周全!”
“那么,当年朕姑遇害之事,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萧逸庭沉声发问。
朱颜痛楚的摇头:“无论你们信不信我,我都要说,我是绝对不会害我的救命恩人的,就算为了我‘女’儿,我亦决计不肯!所以温鸾喜才会恼羞成怒,将她做的所有事都诬陷在我头上,并亲手将我送到太皇太后手上,她要借太皇太后的手,让我受尽凌辱与折磨,这些年,我……”
朱颜惨然一笑,再也说不下去,绿痕则眼泪汪汪的叫:“你们这些人,是非不分,害我娘受尽酷刑,我们母‘女’二人煎熬了这么多年,谁帮过我们?我们又凭什么要为你们分担?”
她说到最后,已是一脸的怨毒,云不染轻叹一声,说:“这事都是温鸾喜一人之过,现在万清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当一致对外,过去的那些恩怨,就当大风吹过吧!”
“当大风吹过?大风能吹走我娘身上的伤痕吗?”绿痕尖厉的叫着,一把掀开了朱颜脊背上的衣服,深深浅浅的鞭痕令人不忍直视,肌肤过度受损,已然无法痊愈,终日只是血‘肉’模糊,绿痕忿然叫:“这都是拜你们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