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腔的恨意一去,她突然又有种说不出的‘迷’茫,正要抬步离开,忽见小院拐角处突然闪出一条绿‘色’身影,竟是上次在岳王府遇见的‘侍’‘女’绿痕。-
绿痕微微侧头,似在聆听屋内的动静,听见熹太妃的哭声,双‘唇’上扬,竟是讥讽鄙夷的笑,快意非常,看得云不染又是一怔。
但说到底,这些人的恩恩怨怨,与自己何干?
她摇摇头,自顾自走开,回宫之后,便开始装病。
在大萧,宫‘女’若非染有重疾,无法医治,基本上是要做满五年至二十五岁左右才可被放出宫,当然,她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走掉,但事关云笙,她不想给他惹下什么麻烦。
两人‘花’钱买通一个太医,请他做了伪证,就说她感染的是伤寒,苏景一听,当即下令送她出宫。
云不染动手收拾自己的行李,心内不无伤感,冬儿向来善良热心,倒也不介意她有病,告了假来送她,嘴里唠叨说:“说来也怪,我们认识的日子虽不长,我却总觉得你瞧着亲切,迎‘春’你不要担心,伤寒之症亦是可以治愈的!”
她边说些安慰的话,边帮她收拾着零碎物件,头上一支‘玉’簪被阳光一耀,很是惹眼。
云不染心内突然狂跳。
那‘玉’簪上少了一枚珠‘花’。
她将一直留存在小衣的珠‘花’取出来,装作无意的‘摸’了‘摸’冬儿的头发,顺势把珠‘花’把那个缺口处一比。
纹丝合缝,丝毫不差。
她彻底傻掉了,脑中‘乱’得像一团麻。
正愣怔间,突然有人掀帘而入,却是涟漪。
“这苏公公也真是的!人都病成这样了,就算要走,也要请太医院的人将她治好,这个样子送出去,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她硬生生将云不染拦截下来,吩咐左右说:“来人,把这个丫头抬到凤鸾宫,找个清静的小院养着,好了再放出去!”
云不染叫苦不迭,但涟漪亦是一片好心,正常情形下,她不能拒绝,又一心想要查出冬儿的仔细,当即也就应承下来。
宫人们将她抬到凤鸾宫最偏避的一处庭院,这里独‘门’独院,与大殿相距甚远,涟漪轻叹说:“委曲你了,不过,你感染了伤寒,我既想救你,你也须得受些委曲,病好之前,是不能随意‘乱’走,以免感染了旁人!”
云不染却还记挂着那朵珠‘花’,只是胡‘乱’点头,涟漪轻笑着走了出去,又吩咐宫‘女’去请太医院医术最高的周太医,云不染怕‘露’馅,慌‘乱’无措之下,只得把好几‘床’被子都拉来盖在身上,直捂得满头大汗,这才‘露’出头来。
没多久太医就来了,把了脉,开了‘药’方,说要慢慢调理,涟漪很是热心,当时就让人去煎‘药’,服‘侍’云不染服下。
云不染有孕在身,哪敢胡‘乱’吃‘药’?当下只是虚应着,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等宫‘女’离开,便偷偷将‘药’倒掉。
如是几次,自已也觉得无趣,她本就一点病都没有,何必装模作样欺骗别人一番好心?但牵扯到云笙,又不能一走了之,有心找云笙商量,但宫中之人皆知她感染伤寒,涟漪冒着风险将她接回,自然不会让她到处行走,一连数日,窝于斗室之中,没病也快要憋出病来。
没奈何,她只得作活蹦‘乱’跳状,以期早日解脱,不想照顾她的宫‘女’却不肯相信,就连涟漪找来的太医亦大摇其头:“姑娘病症未除,还须将养些时日,可不敢到处‘乱’跑,若是传染了别人,反而辜负了娘娘的一番美意!”
云不染哭笑不得,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庸医呀,没病也能给她瞧出病来,不过,话说回来,这两天确实有些不对劲,总觉得头晕脑胀,小腹一阵阵发凉,她凝神细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些‘药’她虽然一点也没喝,可是,那味儿她可闻了不少。
她不懂岐黄之术,自然不明白那‘药’里都放了什么,只知道那‘药’味闻起来很冲,又苦又涩,十分刺鼻,联想到几个小宫‘女’鬼鬼祟祟的模样,又想到涟漪的一些古怪行为,越发惊心。
心神不安之际,自然不会再坐以待毙,夜深人静之时,她试图翻墙而出,耳边却突然传来温柔和婉的叫声:“迎‘春’姑娘,大晚上的,爬什么墙呢?”
云不染缓缓转过身来。
涟漪挑着一支红灯笼,静静的立在她身后。
她的嘴角虽然带着笑,眸中却一片‘阴’狠,一张清秀的脸儿在灯笼红通通的光线中忽明忽暗,竟显出几分僵硬狰狞来。
云不染心底一凉,冷声问:“你是谁?”
“我已知道你是谁,你却不知我是谁,云不染,人人都说你聪明绝顶,如今看来,你比我,终究是逊了一筹!”涟漪‘阴’恻恻的笑。
云不染哧笑着回:“是,论起偷偷‘摸’‘摸’做贼的功夫,我确实没法跟你相比,敢问‘女’贼,你到底姓甚名谁?又因何跟我过不去?还是说,萧逸风不过是个替死鬼,你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呃,这也不对呀,如果你觊觎皇权,那么,就根本没有必要放掉萧逸庭,那不是放虎归山吗?”
“你很困‘惑’?”涟漪侧头微笑着问。
“是,一头雾水!”云不染皱眉,“都已落在你手里,好歹让我死个明白!”
涟漪掩‘唇’窃笑:“我有一个坏‘毛’病,就喜欢让人稀里糊涂的赴死,所以,你就糊涂着吧!”
“你可真是坏!”云不染笑骂,“好吧,等我死了变作厉鬼,日日缠着你,要你解答。”
“嗯,很好,到时,一大一小两只鬼,天天陪我玩儿,我会觉得很开心!”涟漪面不改‘色’,云不染却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小腹,面‘色’苍白,冷汗涔涔。
“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你就会滑胎,然后,会有宫人以迎‘春’姑娘伤寒不愈为名,把你们娘儿俩烧成灰,连骨头都不会剩,然后,世上就真的再没有云不染这个人了!”涟漪笑得得意又残忍。
云不染面‘色’铁青,心跳如鼓,面前的‘女’人显然是个‘阴’毒的货‘色’,可是,多可悲,想破脑袋她都想不出,这个对自己下狠手的‘女’人到底是谁,她可真心不想做个糊涂鬼。
心念一动,她双手捂住小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缓缓的萎顿于地,蜷缩成一团,挣扎‘抽’搐不止,涟漪狞笑上前,绣工‘精’美的粉‘色’绣‘花’鞋恶狠狠的踩向她的小腹,云不染双手暴伸,抱住她的‘腿’,用力一拧,涟漪尖叫一声摔倒,云不染就势欺上,五指如刀,凌厉的滑过她的脸,“哧”地一声,一张薄薄的人皮被撕了下来。
红灯笼在一旁烧得哔哔剥剥的响,耀眼的红光照亮人皮面具后一张绝世容颜,云不染有片刻间的恍惚。
面前这张脸,真真是天下间最好的皮相。
转眄流‘精’,光润‘玉’颜,飘忽若神,翩若惊鸿,虽面带惊惶之‘色’,却依然风情万种,动人心魄,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这样绝美的容颜,便是这世间任何‘女’子见了,都会自惭形秽。
云不染脱口惊叫:“是你?你是风蔓萝!”
是了,是风蔓萝。
一些久远的记忆缓缓回归,岳王府中,遮着绿纱一身绿衣如同竹影仙人的‘女’子,有着跟涟漪极相似的身形,比起姬云燕戴的那张假的风蔓萝人皮,这张脸生动鲜活,美若谪仙。
所有的疑点都在瞬间解开。
只有风家的人,才能使出风家的毒,这句话原来一直都是真的。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真正的风蔓萝居然没有死,居然就潜伏在皇宫中,潜伏在萧逸庭身旁!
“一切其实都是你做的,对吧?”云不染恶狠狠的咬牙:“给南宫下毒,让他失忆,又给我下毒,让我大婚之夜出丑,还有,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萧逸庭奇怪的病症,也是拜你所赐吧?”
“你说的没错!”虽然人被云不染制住,风蔓萝却很快恢复一脸的平静,“这一切,全是我做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云不染真正抓狂了,“我跟你之间,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因为,你抢了我心爱的男人!”风蔓萝美眸微闪,一字一顿道。
“你胡扯!”云不染大叫:“如果你不装死,你好好的待在他身边,谁会抢走他?”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我不想待在他身边,随便他跟谁都无所谓,可是现在,我突然又想要他了,我想要他的时候,谁挡住了我,我就要杀掉谁!”
云不染目瞪口呆,只差没跳起来骂娘了,擦,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女’人,她把萧逸庭当什么?狗还是玩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想玩了就扔,想玩了再捡回来,这‘女’人也未免太奇葩了吧?
“看来,你跟萧逸风那个变态待久了,也变态了!”她低叹着摇头,拎着风蔓萝往外走,嘴里念叨着:“我得让所有人看看你的真面目!”
风蔓萝傲然一笑,回道:“说你笨,你还真是笨,这么好的事,我会留给你去说吗?你养病的这几天时间里,宫中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涟漪其实就是蔓妃?哪怕我做过再多恶事,只要我还是阿蔓,阿庭就永远不会怪我,阿庭不会怪我,其他人,谁敢说一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