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我‘交’出去,他们真能放了你们多好!”她无聊的感叹。--
“我们这些人杀了他们那么多兄弟,只怕投降过后,反而会被他们活活剥了皮作军鼓。”岳楠懒洋洋的应。
“兄弟们,我们或许能看见明天的太阳,但是,一定见不到后天的太阳了,大家有没有什么遗言,不如趁这个时候说一说。”一个老兵提议。
“说了有屁用?说了家里人也听不到!”
“心到,神知。”老兵声音低沉,“我要先说了,我死后,我希望,我的妻子马上带着我的孩子改嫁,嫁个有钱的男人,可以照顾她们娘儿俩。”
众人一阵唏嘘。
“我还没娶媳‘妇’呢!”一个娃娃脸的士兵说:“我死后,我希望,阎罗王能让我去找‘女’鬼!”
众人哭笑不得,连城说:“我们云先锋便是阎罗王,你求她就好!”
云不染忍住眼泪,说:“我应了,以后,地狱里所有的‘女’鬼随你挑。”
大家一齐笑起来,却又不约而出的笑出了眼泪,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清冷的月光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倒真应了木兰诗里的一句: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这一夜,似乎就这样胡扯八道的说了过去。
第二日,阳光照常升起,孟兵照常攻上,云不染等人照常拼尽全力应对。
忽听山下人声喧嚣,战鼓铿锵,她趴在栏杆边往恶狼道上瞧,竟然瞧见了萧军的旗帜在寒风中飘扬。
云不染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扯了岳楠和连城来看,两人齐声欢呼,兴奋欢喜之‘色’溢于言表,众兵士得知此讯,亦是欢呼雀跃,这时,耳边忽有人‘阴’恻恻的道:“高兴什么?等到主力杀上来,你们这些人早就去见阎罗王了!”
云不染登时清醒。
照山下的情形,完全是硬拼,以命搏命,浴血前行,等到冲杀到山顶,她和这些人铁定要死翘翘了。
要怎么样,才能晚死一点?
她的大脑转呀转,转到放置在哨所屋角的几只大木箱上。
那里面是蜜蜂。
说起来也是意外发现,几个兵士饿急了,便在哨所里‘乱’翻,食物倒是没翻到,倒翻出几大箱蜜峰,有人尝试去取蜂蜜吃,却被蜜蜂蛰了一口,再不敢动手。
蜜蜂……
云不染突然眉头一展,这是多么好的武器呀!
她唤过岳楠等人,说:“找投石机来,把这几个大箱子投出去。”
岳楠不知她想做什么,却还是依言行动,很快,哪几个大箱子便被扔入了敌方阵营,云不染把‘门’一关,缩在哨所内不吭声。
就听外面嗡嗡连声,紧接着,是孟军惊惶的哭喊声,将士们隔着‘门’缝看傻了眼,对着云不染叫:“不是吧?云先锋,这也行?”
云不染撇嘴:“怎么不行?能挡得一时就是一时吧,要拖得一会便是一会,拖的不是时间,是命!”
说起来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就靠这几大箱蜜峰,那些冲锋的孟军硬是被蛰得满头包,只顾着跟蜜蜂作战,哪里顾得上哨所里的人?
据说后来乔冲知道自己闲来无事养蜂的爱好,竟然也可以被云不染利用,气得鲜血狂喷,差点没缓过来。
这一千多号人的命,就这么被拖了下来。
晌午时分,南宫烨和云笙带领一队人马杀上山顶。
孟军的主力一被萧军牵扯,云不染这边的压力陡然减小,两方一汇合,力量陡然增大,云不染等人人占据了有利地势,南宫烨则送来了箭羽,站在绝顶的那只巨型弓箭旁,一众将士数箭齐发,箭箭致命,山下的萧军得此神助,越发‘精’神抖擞,愈战愈猛。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战争在两日后的傍晚结束。
孟军几乎全军覆灭。
只是跑了乔冲和他的亲兵营。
南宫烨暗叫可惜,云不染却笑得不怀好意。
“你就等着瞧吧,回去江舟一准打他屁股。”
见她说得调皮,南宫烨轻轻的笑,习惯‘性’的伸出手,理了理她纷‘乱’的头发。
在他们曾经拥有的那些日子里,这是两人最亲昵的相处方式。
可这一次,云不染微微瑟缩着身子,一拧头,避开了。
南宫烨的手落了空,不由怅然若失。
“染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他苦笑着问:“便连碰你一下,也觉得无法忍受?”
云不染心里一恸,缓缓摇头。
自从踏上征途,南宫烨一直在她的身边守护,进入军营之后,更是事事帮她打点,处处为她着想,不光在日常生活琐碎小事上细心照料,在她这一番练兵征战的过程中,更是甘当绿叶,放下男人的身段,为她鞍前马后忙碌,而在征战中,更是不顾自身安危,为保护她为已任。
他的话很少,可是,他为她做的,太多。
他是她的守护神。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更得明确的拒绝他。
她对他,还有一丝异样的情愫,可是,跟爱无关,不过是过往的回忆残存的温暖。
若爱他,便当全身心的对他,方能对得起他的一番深情。
可是,她的身,她的心,已被另一个男人贯穿霸占,她不能拿一颗残缺的心,来回报他饱满多汁的爱。
这是对他的污辱。
所以,冷起一张脸,挥剑斩情丝。
于已,于人,都好。
唯有放手,他才会幸福。
她不出声,决绝的转过身去。
南宫烨立在她身后,凄然道:“染染,你还真是残忍,或许下一战,我们就会身首异处,你连撒谎骗我一次,也不肯吗?”
云不染坚定的摇头,泪水却奔涌而出。
南宫烨立在她身后,怔忡不语。
浩‘荡’而寒冷的山风吹过,让人的心里无限沁凉。
云不染简直要颤抖了,她觉得自已是山间一株细弱的枯草,迎风而断。
泪流得多了,头有点晕,心里却又堵得厉害,而小腹处,却传来异样的疼痛。
下一秒,她软软的瘫倒在地。
晕‘迷’。
毫无意识毫无预兆的晕‘迷’。
再醒来时,身边围了一圈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瞧,白胡子的老军医正拿着笔,唰唰的开着‘药’方。
见她醒来,众人都惊喜的叫了一声,南宫烨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眶通红,云笙紧张的叫了声:“云姐姐,你感觉怎么样?”
“云先锋,你还好吗?”
“云先锋就是太累了!”
……
“谢谢大家!我没事!”云不染‘露’出疲倦的笑容,看向军医:“我怎么会晕倒?我一直觉得自己壮得像头牛!”
众人哄笑过后又是感叹,‘床’塌之上的她明明弱得像只猫,从来都不曾壮如牛过。
军医沉静开口:“云先锋无大碍,大家都散了吧!”
南宫烨和云笙留了下来。
军医缓缓开口:“云先锋,你有喜了!”
“什么?”云不染倏地瞪大眼睛。
“你有喜了!照脉相看,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只是你这段时间太过辛劳,胎像有些不稳,老夫刚开了些‘药’方,请人去抓些安胎的‘药’,以后切不可再舞刀‘弄’枪,要好生将养!”
云不染却只是飞快的算着日子。
一个月,从大婚那日算起到现在,应该刚好一个月了。
或者该这么说,从她和南宫烨在‘花’房“偷情”被人捉‘奸’,到现在,刚好一个月!
她苦笑不已。
这个孩子,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南宫烨看着她,面‘色’沉静。
屏退左右后,他沉声说:“染染,我要带你走!”
“这孩子不是你的!”云不染说。
“这不重要!”南宫烨‘激’动的叫嚷,“刚好一个月,赶得那么巧,除了我和你,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个孩子是我的,那么,就是我的好了!我们逃吧,逃得远远的……”
“我们不能逃!”云不染残忍的打断他:“你不要忘了,在萧都,我娘和采薇还在萧逸庭手里,而你南宫世家有多少人,不用我提醒!”
南宫烨沮丧的垂下头:“可是,染染,你有了孩子!不行,我要修书给他,我要让他赦免你,你怀了他的孩子,他理应赦免你!”
“他不会相信!”云不染安静的说:“再者,又何须你告诉他,这时候,信儿只怕已经在路上了!”
“那怎么办?那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南宫烨在屋子里团团‘乱’转,犹如困兽,他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焦躁不安过,他一直都是冷静自持的,可这一次,他却因为她肚子里那个并不属于他的孩子,焦虑,难过,慌张。
“听天由命就好!”云不染心里已有计较,却并不说与他听,有些事,他不知道更好。
如云不染预料,她有喜的消息,很快就经由探子之手传到大萧皇宫。
当着宫人的面,萧逸庭面‘色’如常,可是,他最亲近的‘侍’卫和太监却知道,这晚会有超强暴风雪。
深夜时分,苏景到凤鸾宫宣旨,要皇后涟漪‘侍’寝。
涟漪到达萧逸庭的寝宫时,那里已经面目全非。
所有的物件,都已不在原来的地方,所有的桌椅,都变为木渣,所有的纱幔,都化为凌‘乱’的布条,完全是狂风巨‘浪’刚过的场景。
好在,涟漪已经习惯这样的场景。
上一次发作,是因为莫夏带来的八卦新闻,他差点没把寝宫拆了。
这位帝王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
她踩着一地狼藉去找狂风巨‘浪’的制造者,在寝房的屋顶上,她找到了萧逸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