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染飞扑向南宫烨,忘形的投入他的怀中,嘴里欢喜的叫:“南宫,太好了,你恢复记忆了,对不对?你完全好了,对不对?”
回应她的欢快与热情的,是南宫烨略带困‘惑’的沉默。-
他伸手将她推开,退后一步,冷冷的掠了她一眼,淡漠道:“云妃娘娘,请自重!”
只这一句,云不染即明白,他或许已不再是空心人,可是,却也不曾恢复成以前的南宫。
但是,就算这样,也是很好的。
她对着他微微的笑:“南宫,你的毒解了,我很开心。”
“我们也很开心!”南宫琴走到她和南宫烨中间,将他们隔开,语带双关的说:“云妃娘娘,如果你能离老九远一点,我们会更开心!”
云不染苦笑着后退两步,眸中泫然‘欲’滴,嘴里却机械的答:“是,请你们放心,我会离他远远的!”
‘玉’无痕皱眉,沉声说:“八位姐姐,南宫此番脱险,全凭云妃娘娘拼力相救……”
“她有多少本事?就算拼力,只怕也救不出南宫!”南宫琴笑‘吟’‘吟’的打断他的话,“清王爷救命大恩,南宫世家感‘激’不尽!”
“不是我……”‘玉’无痕摆手,想再作解释,云不染却在一旁连扯他的衣角,低声说:“若没有‘玉’公子,我的小命都保不住,又何谈去救别人?我也要谢‘玉’公子救命之恩!”
“你……”‘玉’无痕摇头,南宫棋斜斜的瞥了一眼云不染,说:“我们家老九对你也有救命之恩,他会失忆,与你有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根本不会‘插’手朝廷之事,又怎能遭人暗害?”
“二姐说得不错!”南宫画接过来说:“云妃娘娘,怒我直言,我觉得人说的扫把星就是指你这样的‘女’人,不管走到哪里,总能惹起祸端,所以,拜托你,离我们家老九远一点,我们南宫世家谢你一辈子的恩情!”
这话挟枪带‘棒’,嘲讽之至,云不染听得黯然不已,面上却仍温和谦卑,低眉顺眼的答:“是,我……发誓……以后再不会见他!”
“如此甚好!”南宫琴冷冷的说:“南宫,我们回家!”
南宫烨眨眨眼,目光在云不染身上一扫而过,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她不过是与他毫不相干的一个人,云不染眸中含泪,却仍是淡淡微笑,眼见着九骑人马消失在一片苍茫的月‘色’之中,那滴泪才沧然落下。
“你……还好吧?”‘玉’无痕轻声问。
“我很好。”云不染抹去眼泪,说:“快进宫吧,以防再生变化。”
两人浑身是血闯入皇宫,把值守的‘侍’卫们吓了一跳,待看清那一身‘女’装的人居然是‘玉’无痕,更得惊得不行,反复辨认之后,这才恭敬放行,‘玉’无痕带着云不染直奔北‘玉’国主的寝殿而去。
撩开重重的帷幔,晕黄的光线之中,一个锦衣金冠的男子微微抬起头来,看到‘玉’无痕,目中便噙了泪,哽咽道:“二弟,你可算来了!”
云不染盯着他看,除了悲伤和酸楚,她连一丝一毫的慌‘乱’和恐慌也看不到,倒是有一丝丝惊讶,却是因为她而流‘露’的,好像很奇怪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虽然惊讶,他却依然礼貌有加,对她轻轻点头。
‘玉’无痕却无心探究他的神情,径自扑向龙塌上面容枯瘦的中年男子,哀哀的叫了声:“父王!”
龙塌上的皇帝‘玉’越气息甚微,云不染凝神细听,总觉得他吸气的力度微弱,呼气的力度却很大,真应了那句话,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玉’无痕抱着他哀叫良久,他才艰难的睁开双眼,看到‘玉’无痕,灰暗的双眸中似乎有了一丝神彩,嘴角也微微翕动,一脸的焦躁,但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玉’无痕看。
“父王,皇儿在这儿,你有话,慢慢说,不着急!”‘玉’无痕握着他的手柔声安抚。
‘玉’无忧在一旁垂泪道:“父王,如今我们兄弟俩都在,你有什么话,便说吧,我们都听着呢!”
‘玉’越急促的喘息了一阵,嘴里含糊不清的咕噜着,却听不真切,他自己急得不行,也把旁人急得要命,云不染在一旁轻声问:“要不要拿纸笔来?”
‘玉’越这才注意到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突又凝滞不动,云不染被他看得有点窘,返身走开,去龙案了取了纸笔,递在他手中,砚却放在自己手心中,小心的研磨着。
‘玉’越眨了眨眼,拿笔醮了浓墨,颤抖着写下一行字,‘玉’无痕和‘玉’无忧全都屏息静气的盯着看,云不染却缩回目光,专心研磨,这算是遗嘱了,亦是皇室秘事,她还是不瞧的好。
‘玉’越体力不支,写完一整张纸,连声粗喘,就势躺倒在‘床’上,笔也随手一掷,那兄弟俩对着写满字的纸发呆,云不染小心的将‘毛’笔取回,见‘玉’越的手上也染了墨迹,便找‘毛’巾来擦拭,擦好后把被子小心的掖了掖,见‘玉’越嘴‘唇’干裂,又俯身问:“您要不要喝水?”
‘玉’越略带‘迷’茫的看着她。
云不染微觉尴尬,她好像有点太殷勤了些,不过,她倒真的没有讨好谁的意思,可能是因为一种习惯吧,照顾病人的习惯,以前‘奶’‘奶’生病时,她就是这样守在她的‘床’前,细心照料着这一切。
可面前的人,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她自嘲的笑笑,直起腰,见脖上的‘玉’佩坠了出来,便顺手往衣里塞了塞,这时,只听‘玉’越一声急啸,一‘挺’身,居然坐了起来,劈手去解她的衣裳。
云不染不由目瞪口呆,两皇子亦齐声惊叫:“父王?”
那块本就没塞紧的‘玉’佩被‘玉’越扯了出来,他人亦随之变得十分亢奋,但短晳的亢奋过后,他的眼一翻,“咕咚”一声倒在了‘床’上,再无声息。
‘玉’无忧冲出帐外,惊惶的叫:“太医!太医!”
一群太医冲了进去,对‘玉’越进行急救,云不染站在一旁,摆‘弄’着那只蝴蝶‘玉’佩,心里十分不安,好在经过一番急救,‘玉’越很快又醒了过来。
经过一番折腾,他‘精’神倒好了点,仍不能说话,目光却一直盯着云不染瞧,‘玉’无痕走到他身边问:“父王,你是想看那只‘玉’佩吗?”
‘玉’越点头。
云不染只得把‘玉’佩从脖子上解下来,递到他手中,他仔细看着,似是十分‘激’动,眼角有泪水不断溢出,‘玉’无痕看向云不染,低声问:“这‘玉’佩是……”
“是我娘留给我的。”云不染回答:“有什么不对吗?”
‘玉’越却似更加‘激’动,对着‘玉’佩落了会泪,竟然一歪头沉睡过去,可睡着了,却还是紧攥着‘玉’佩不肯放手,云不染不由哭笑不得。
这‘玉’佩曾被萧逸庭掠去,一直不肯还她,直到两人落难封‘门’山,她好求歹求,他才肯还给她,在她脖子上还没晤热呢,怎么又被这个老皇帝看中了?
但看他那情形,她又不好立时讨要,只得干笑着说:“皇上既然喜欢,就让他多握一会儿吧!”
‘玉’无忧叹口气,说:“多谢云妃娘娘,父王现在情形暂时稳定了,你们一路奔‘波’劳苦……”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惊叫:“无痕,你的身上,怎么全是血?”
云不染惊愕至极,不是吧?古代人的演技都这么高超吗?他们俩一身血,他到现在才看到吗?
‘玉’无痕淡漠道:“我遭到别人的追杀。”
“谁?是谁?”‘玉’无忧咬牙切齿,“到底是何人?真真是狼子野心,竟然在父王病危之际对你下手!”
云不染彻底无语。
‘玉’无痕嘴角微扯:“不管是谁,想让我死,是没那么容易的!对了,皇兄,若影姑娘在不在?”
“她在太子府。”‘玉’无忧答:“你找她有事?”
‘玉’无痕点头:“皇兄也知道,我清王府没有‘女’人,因而想请若影姑娘去陪陪云妃娘娘。”
“这个不难,我差人直接把云妃送到太子府就好。”‘玉’无忧说。
“太子,我还是想去清王府。”云不染说:“跟清王熟一些,到了别处,怕是束手束脚,请太子见谅!”
“哦,这样子,也好!”‘玉’无忧转头叫:“秦汀,去跟若影说,让她去清王府陪云妃娘娘!”
外面有人应了一声,云不染和‘玉’无痕对望一眼,走出寝殿。
夜‘色’深沉,秋意袭人,两人缓步前行,各自想着心事,都没有说话。
宫墙高而阔,愈显得通往宫外的那条甬道深而幽长,连月光都似遗忘了这里,走在这样一条黑暗的巷道中,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云不染想到南宫烨,心底也似这巷道一般幽黑绵长,她忍不住轻微喟叹。
‘玉’无痕掠她一眼,沉沉开口:“过几日,我派人送你回大萧。”
“你呢?”云不染问。
“嗯?”‘玉’无痕不解的皱眉。
“在这场角逐之中,你的胜算有多大?”云不染很认真的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