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算不上什么良策。-”
云不染若有所思的说:“大臣们上书,不过就是发现问题,呈报问题,请皇上示下,解决问题,既然如此,那就做个固定的格式出来,让他们以后上书,都以这个格式呈报,问题是什么,他的解决办法又是什么,皇上批示,只需这三项,他们写时言之有物,皇上看时一目了然,这样一来,大家不都省事嘛!”
萧逸庭听完她的话,眨了眨眼,薄‘唇’微张,难掩心中的震撼。
刚刚她的那番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里,让他有酊酪灌顶,恍然顿悟之感。
身为一个勤勉的帝王,他每日起早贪黑的批阅奏章,可各地送来的奏章仍是堆积如山,有些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让这些大臣一啰嗦起来,亦是没完没了,他也自觉不堪重负。可不看又怕穿帮,怕大臣们发现皇帝好糊‘弄’,将来会欺上瞒下,‘蒙’‘混’过关。但如果能按云不染之法行之,倒是可以化烦为简,大大的减轻自己的压力。
他突然好奇起来,这个小‘女’人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她的脑袋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又好又绝的主意?
微微坐直了身子,他略带困‘惑’上上下下打量着云不染。
面前的小‘女’子穿着很随意,只随意披了一件白‘色’刺绣纱衣,黑发亦未经特别打理,随意的四散着,只在头顶束了一圈墨绿‘色’‘花’朵发带,以防头发散‘乱’,脸上更是脂粉未施,晶莹雪白的一张脸儿,尖尖的下巴,五官眉眼再寻常普通不过,若是沉静的坐在那里,也不过泯然众人矣,并无任何出彩的地方。
可是,她一开口,一切仿佛就变得不同,那样清脆干净的嗓音,听在耳中有种异样的清爽,而那双眼睛,亦如两丸黑水银般流转不定,就连那微塌的鼻子也仿佛有了灵‘性’,仿佛整张脸都一下变得光彩照人。
云不染被他看得浑身发‘毛’,连忙摆摆手,讪笑说:“皇上,我只是提一点小小的建议了,你要是觉得不合理,别理我就是!”
萧逸庭清咳一声,说:“法子不错。”
“真的?”云不染登时又来了‘精’神,“你真的觉得不错吗?”
萧逸庭看她一脸得意,打心眼里不想再让她得意下去,但这法子确实不错,所以,他还是点了点头。
“但是,要怎么样让他们改掉这种‘毛’病呢?若只是简单的提点,怕是不奏效!”
云不染一拍手,笑说:“皇上您真聪明,只是简单提点肯定不行了,皇上可以挑拣其中最啰嗦的几篇,作为重点整治对象,分发给大臣改正,并提出严厉批评,杀‘鸡’儆猴,这样,其他的大臣也会慢慢改掉这个缺点,浮夸的文风自然而然也就纠正过来了。”
她越说越是得意,转而又说:“这么多奏折,其实皇上也可以分发给一些有经验的老臣子看了,若是事必躬亲,不是要活活累死吗?皇上龙体要紧呀!要不,你就每天‘抽’看几篇,挑挑他们的错别字啥的,他们一看你连细微的地方都能看到,自然都不敢再偷懒,也不敢胡哄‘乱’骗了!”
萧逸庭轻哧一声,“前面说的还算是办法,后面越说越不像话,朕的份内事若是别人可以分担,那还要朕做什么?朕的江山,朕自然要事必躬亲,朕不看着那帮大臣,那帮大臣就要造朕的反了!”
云不染细想一下,也不由点头,“也是,有那个老怪兽在还真是‘挺’烦。”
“老怪兽?”萧逸庭愕然。
“就是那个猪头相呀!”云不染回答。
萧逸庭哭笑不得,如果逐冥知道自己有了这么一个外号,还不定气成什么样呢,他随口就问:“你有法子对付他吗?”
云不染摇头,吐吐舌头,“皇上当我是万能机器人吗?那只老怪兽,我可斗不过他,光是看一眼就吓掉魂。”
“朕看你魂儿安好着呢,没掉一分一毫!”萧逸庭忍不住弯起嘴角。
“输人不输阵嘛!”云不染蛮不在乎的说:“就是心里怕死了,也得装成很拽很无畏的样子,这样人家才‘摸’不清你的底!”
“哦?”萧逸庭扬扬眉,走到她面前:“是了,那天你拿刀架在朕的脖子上时,你怕不怕?”
云不染轻浅而笑,“臣妾不怕皇上,臣妾怕猪头相,是因为他长得实在太难看,可皇上‘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一看就知是悲天悯人宽大为怀之神人,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怕,也是怕皇上把我当敌人,其实我明明就是皇上的子民皇上的跟班不是吗?”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她又说得异常诚恳,萧逸庭明知她是在拍马屁,却也听得很是受用,轻哧了一声,说:“嘴跟抹了蜜一样,只怕是口蜜腹剑!”
“皇上,臣妾嘴上是蜜,心里也是一包蜜,哪来的剑?”
云不染见他心情好,赶紧表忠心,“其实这些日子皇上也能看出来,臣妾那晚大闹后宫,实在是被人欺侮至无路可退,并非有意冒犯皇上。”
“是朕让她们欺侮你!”萧逸庭冷了冷脸,“怎么?你是不是还想着怎么对付朕呀?”
“不敢!皇上,真心不敢!”云不染嘴里说着不敢,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有机会,我肯定不会放过你,可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一切还需从长计较。
“皇上以后尽管欺侮臣妾就是,尽管让臣妾做些粗活什么的,可是像这种批阅奏折呀之类的事,还是……”
“哦,你这意思是说,朕让你批阅奏折是欺侮你喽?”萧逸庭扬扬眉。
“臣妾不敢!”
云不染低头,“只是,皇上既不放心把朝中要事‘交’给自己的臣子做,又怎么放心‘交’给臣妾呢!臣妾可是敌国之‘女’呀!臣妾这么说,只是想避嫌!”
确实是想避嫌了,不过,不是避敌国之‘女’的嫌,而是避那帮子后宫‘女’人的嫌,她可不想再被那帮‘女’人第二次虐杀。
萧逸庭看着云不染,一时又困‘惑’起来,她是发现什么了吗?不然,怎么提出要避嫌之类的话?
想了又想,他摇头,她想避嫌吗?他偏不让她避,看她有什么反应。
于是,‘侍’寝的苦难戏码依然准点在甘‘露’殿上演。
好在经过一番改造,这奏章看起来顺眼多了,云不染处理事情的效率也因此增加,以往需要大半夜的时间才能看完,现在却只需要两三个时辰。
但她毕竟不是一国之主,不能把握全局,又因‘性’格冲动,解决问题亦常有偏颇之处,萧逸庭一向敬业,便又把她看过的奏章全都过一遍眼,偶尔遇到意见不合处,还会在一起小声讨论,再到后来,萧逸庭会把自己认为不太重要的事扔给云不染去看,他则专攻那些棘手之事,如此一来,等于把一人的工作分成两份,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可将奏章全部搞定。
这样,与虎相伴的时间大大缩短,看不到萧逸庭那张晚娘脸,云不染非常开心。
但没开心多久,又郁闷了。
再过一月,就是皇后烟紫萝的寿辰,各宫嫔妃都得拿出贺礼庆祝,可她哪来的贺礼?
她现在穷得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上次卖首饰的钱,全部都给了小良子,当然,也可以再去卖首饰,可首饰总有卖完的时候,而下月的月份还不知什么时候发。
有心拿自家的首饰去送人吧,可看来看去,横竖没能拿得出手的,当然,她也可以耍赖不送,可人家烟紫萝怎么说也曾有恩于她,在这后宫之中,送礼可是件大事,轻不得重不得,轻了是瞧不起人,重了是拿礼物压人,可要是不送,那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再说了,就算不送礼,手中也总得有点余钱好渡日不是?
正在那里抓耳挠腮之际,大总管突然趾高气扬的跑来宣旨,说什么丽妃之死虽与她无关,却是因她而起,故而,罚半年俸禄,也就是说,这半年,她是别指望有一‘毛’钱进项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云不染呕得好死,这个小皇帝也太不地道了,姐们天天为你出谋划策,没捞到半点加班费不说,反而连工资都不给了,这都什么世道哇!
可是,再怎么怨,也不能跑去找萧逸庭闹,她今后的出宫逍遥大计还指望着他高抬贵爪呢,这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当下急得云不染嘴角生泡,连眼都红了,只是在御‘花’园里‘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