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顼来不及脱下蓑衣,气喘吁吁地说:“喾儿,大事不好了,许多房屋……漏雨,河水一夜之间涨……到麦田上来了。”
姜原赶紧给颛顼端了碗水喝,颛顼喝完后才镇定了些,“后面山上的泥土吸足了水分,随时有可能发生泥石流。”
帝喾拿起大厅里的蓑衣披上就跟颛顼出去了。
姜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南方长年多雨,所以居住在那的人们对屋顶的要求很高。姜原记得蚩尤部落就是以棕榈皮先盖一层在屋顶上,再在上面加一层茅草,双管齐下保质保量。
棕榈树生在南国,北方找不到。再说北方少雨,屋内闷热,屋顶只盖了一层厚厚的茅草,这样比较通风散气。
姜原曾让貙酋长把棕榈树移到北方来种植,无耐时间太短,南北气候差异太大,死了一半有余,就是剩下的长势也不好,现在根本供应不上棕榈皮。
现在雨下个不停,幸好从涿鹿带回来一些蓑衣,不然就更糟糕了。
“姜原,俊儿不吃饭就跑出去了?我那屋里漏水啦!”婆婆担心地说。
天空像破了个洞似的,雨不停地下。帝喾又不在身边,姜原赶紧和简狄、巧巧一起去婆婆房里查看情况。只见床铺边上的茅草屋顶湿了一大片,雨水正沿着薄弱处往下滴。
“现在上哪去找茅草补漏?厨房里烧的柴火都成问题了。”庆都眼中写满了焦虑。
“家里没个男人,还真是不行,去把帝喾找回来吧,自己家里的事要紧。”婆婆抱怨道。
“妈,您别急!帝喾那边的事忙着呢!姜原自有办法,我们别乱了阵脚。”简狄一边安慰婆婆,一边对着姜原微笑。
姜原略微思索,沉着地安排道:“简狄,你去把我房里的那件蓑衣和石剪子拿来;妈妈,你去每间房里检查一下漏雨情况;庆都。你跟我到厨房去把饭桌抬过来。”
有了姜原的安排。大家就像找到了主心骨,赶紧按吩咐行事。不一会儿,姜原把厨房的饭桌放在漏雨处的地板上,再在上面放一把椅子。简狄和巧巧用力扶住桌椅,姜原施展轻功跃到椅子上,把简狄剪好的蓑衣小心地盖到漏洞上。
她们就这样一间一间地修补漏洞,等修好后,已经到了中午,姜原手臂酸得抬都抬不起来。有一些水顺着袖管滴落到衣服里,头上也沾湿了不少。姜原冷得直打喷嚏。
“喝碗姜汤去寒。”婆婆接过庆都手中的碗递给姜原,目光中充满了怜惜。
“哎。谢谢妈!”姜原颤抖地接过姜汤,幸福得一踏糊涂。她不是爱计较的孩子,但婆婆那慈祥的母爱就像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阳光,能沐浴到自己身上的机会少之又少。
胡乱吃了些午饭后,姜原带了些馒头和羊肉去找帝喾。
一路上,路面被涛涛的洪水冲出了一条条沟壑,姜原穿着的苎麻布鞋全湿透了。雨仍个下个不停。她披着笨重刺人的蓑衣往大殿走去。
大殿里,帝喾和众人正围坐在一起商讨雨势。
力牧神色凝重地说:“我刚刚观看天像,又占了一卦,是平卦。说明这雨势不会持续太久了,不过现在洪水如猛兽,要支撑到出雨停任重而道远啊!”
听力牧这么一说,大家的心稍微放松了些。
“上午刚把各殿的漏洞补完,下午我们分头带些人手到麦田里去,这春小麦马上就可以收割了。可不要让水泡坏了。现在先回家吃点东西去。”颛顼帝命令道。
姜原把食物拿出来分给众人吃,帝喾早饭还没吃饿极了,一口咬着大馒头还没来得及嚼就往肚里咽。姜原赶紧用双手接了些雨水给他喝,心疼地说:“饿坏了吧?慢点,慢着点。”
帝喾突然神情紧张地看着姜原,“原原,炎帝部落情况应该也很糟糕,已经有一些难民跑到这边来了。”
姜原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顿时沉重起来,打听好难民安顿在哪里,立即往那边赶去。
炎帝部落怎么了?姜原想起上次蚩尤施雨把整个部落淹了的事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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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帝部落,共工披着蓑衣正在雨中指挥众人挖土堵水。当时盖房没有考虑到地势问题,大殿修葺在大山脚下,这一突发洪水,就爆发了泥石流。整座大殿只看得到一些木板和屋顶的茅草。
为了不让洪水冲走更多的住宅,没有治洪经验的共工想了一个策略:堵。他把那些还能住的房子划到一边,在中间让族人们冒雨修建起一道防线。对房子是如此,对麦田也是如此。为了不让山洪冲垮麦田,他让相柳和浮游带人堵住洪水。
可洪水根本不听使唤,偏偏就是要跟共工作对。共工越是堵它,它就慢慢积累,越积越多,越来越猛,最后把刚修好的防线给冲了个七零八落,唱着胜利的凯歌一路向前奔去。
急性子的共工火冒三丈,拳头抓得紧紧的,牙齿咬得咯蹦咯蹦响。这洪水若是个人,痛痛快快地跟它干一架倒是解恨,可现在跟本拿它没办法。
“首领,不好了,麦田那边的堤坝被冲垮了。”
“首领,洪水冲到部落民房里了。”
“首领……”
“给我闭嘴!堵,堵住它。他奶奶的,把能叫上的人手全部都给我叫上,我就不信拼不过这贼老天。”共工咬牙切齿,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大家从来没见共工发过这么大的火,一个个吓得不敢多说,赶紧按命令行事,可这水哪堵得住啊?忙活了一整天累得筋疲力尽,也没有半分功劳。
傍晚时分,雨势还是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大家聚在一处较高的屋子里,忽闪忽闪的火光中,大家垂头丧气地坐着。已经有好多族人放弃家园往各处逃难去了。
炎帝部落自从炎帝创立以来已有五十多年,从一个几千人的小部落逐步发展成近二十万的大部落。被蚩尤偷袭损失了近五万精兵,涿鹿大战又去五万,剩下来的多数是一些老弱病残。本想着这些年好好休养生息,把部落再壮大些。可谁想……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晴了大半年突然来一场大暴雨,这还让不让人活啊?炎帝躺在床上再也受不了这打击,整个人苍老了许多,泪水无声无息地浸湿了枕头。
“明天给我继续堵,我就要跟龙王爷赌一次,看是他的洪水厉害,还是我炎帝部落厉害?”共工气势汹汹地说。
众人都不敢言语,明知道这个方法不行,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我倒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蛮角捋着胡子站起来说。
蛮角怎么会出现在这呢?自从上次在三苗族失败后,他以自动送上门的祝融为人质,侥幸逃过了一劫。他是蚩尤最要好的弟弟,也相当于蚩尤的军师,一脑子坏水。他一心想为蚩尤报仇,重现蚩尤部落雄风,无耐屡屡失利。
他穿得破破烂烂掩人耳目,一路向北前进来到炎帝部落。他的父亲本来就是炎帝部落的一个小酋长,这时说尽好话前来投靠,心善的炎帝见他这付模样于心不忍,就把他收下了。
蛮角并非善类,他试图找到机会挑拨炎黄联盟的关系。只要他们打起来,他才有机会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共工最讨厌那些说话说一半,不干不脆之人,如若不是因为自己是首领,早呵斥了去。
相柳更是不耐烦,他对蛮角极看不上眼,双手交叉在胸前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跟个娘们似的扭扭捏捏。”
“那我就直说了。我在南方呆了近三十年,南方几乎隔几年就来一次洪灾,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蛮角小心翼翼地说。
“说重点,别婆婆妈妈的。”浮游目露凶光。
蛮角小心地陪着笑脸,“马上,马上,这治洪水的方法不能用堵,得用疏导。何为疏导?比方说这次,我们用堵的方法行不通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有把水全引到姜水中去,这才是正理。”
大家都不再言语,在心里好好思索了一番,共工拍案而起,“这个方法有一定道理,相柳、浮游你们怎么看?”
“有道理个屁,你们若敢把水往姜水中引,别怪我对他不客气。”炎帝气得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情绪一激动,胸喘得厉害。
“父亲,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共工不解地问。
“儿啊,你不能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如果把这洪水往姜水中一引,我们在上流,水是要往下游去的。黄帝部落在下游,这么多的水还不得把他们都淹了?你糊涂啊!”炎帝不停地责怪。
共工是个孝子,他随即命令道:“这件事谁也不要再提了。明天继续给我堵。”
大家无精打采地去休息,蛮角看到自己的计谋没有得到赞同,心里有一些懊恼,他垂头丧气地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站住!”正当蛮角要进屋去,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他心头一阵狂喜,赶紧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