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页,第一张,是我的照片,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阳光洒在我头顶,看起来我还是挺好看的。下面有一行字:看着你睡觉,我觉得很安心。我顿时觉得鼻子有点儿酸。
第二张,是我在KFC大口咬汉堡的场景。我还记得,他说这些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但是我不管吃什么东西都像饿狼一样。照片下还是一句话:看着你吃东西的样子,我就想把全世界的吃的都给你。看到这些,我有点难以控制情绪,我难以想象他是为什么要离开我。
第三张,是我站在学校的大树下,秋天,风一吹,落叶纷飞,我身上浅绿色的长裙和我的发丝也跟着飞舞。我不得不说,这张真的很好看,应该说,他拍的很好。下面还是一句话:我喜欢你所有的样子。
一本相册,有我笑的样子,有我流眼泪的样子,有我迎风闭上眼的样子,有我瞪他的样子,有我披着他的外套的样子,有我对着人群发呆的样子,有我仰头喝水的样子,有我一边做题一边挠头的样子......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多表情,每一张照片,都是我不同的样子。我知道,他做这些一定是很用心的,可是我更好奇,既然他对我好,为什么要离开我?我一摸脸上,却满是滚烫的液体。
我强忍着,抬起手翻开最后一页,可是看到这最后一张照片,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照片上,是他的耳朵,右耳,他的皮肤很白,耳边还有一些碎发。照片下面还是他隽秀的笔迹:嗯,你好像很喜欢看我的耳朵,看个够吧。我全身都在颤抖,忍不住拿出了这张照片,伸出手轻轻抚摸,好像就能透过照片摸到他似的,我下意识的翻过背面看了看,背面居然还写着几个字:“五花大绑”。
——“如果有一天,我把你一个人丢下,不闻不问,三年之后,我又突然冒出来找你,你会怎么办?”
——“我一定把你五花大绑,然后兴师问罪,再然后打断你的腿,那样你就不能丢下我了,最后我跟你就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
我想起了分手前他问我的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写的“五花大绑”是这个意思吗?三年之后他会来找我吗?他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吗?对,一定是这样的,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我明明看得出来他喜欢我,但还是跟我分手了。可是,他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我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他的,他不会强迫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如果连他都迫不得已,那一定是遇上大事儿了。
好,我就等,从他把这相册还给我,已经过了半年,我就再等两年半,就两年半,反正我也难以喜欢上一个人了,那就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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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遇到过几次张代山,我问他最近干什么呢,他说每天去酒吧喝酒呢,我问哪个酒吧,他说夜来香。我明白,他终究还是知道了许青梅在酒吧唱歌的事,不是他要去喝酒,是为了去看许青梅。
又是在西餐厅下班,我收拾着东西,突然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公文包,我走了过去,环顾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我翻了翻包里的东西,倒不是想偷钱,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好把这包还给失主。我翻了半天,翻出一份文件,上面赫然印着“DNA检测报告”几个字。我顿时慌了神,我下意识想要放回去,但又神使鬼差地打开看了看,上面写着颜诉和我的名字,所以颜诉还是想办法去做了鉴定,右下角是鉴定结果,一个百分比。
看到这个数字,我有些后悔翻了这个检测报告。98.67%,这是多么肯定的一个数字。一份报告,一个百分数,像判了我的刑,不管我愿不愿意,都得接受。我深吸一口气,将这份烫手检测报告放回了公文包里。
我刚准备走,颜诉端了一份黑森林蛋糕走过来给我,笑着说:“尝尝吧。”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又笑了:“啊哈哈哈,我不会跟你说什么亲哥哥亲妹妹的。你就放心吃吧。”
我又怀着忐忑的心情开始吃他做的黑森林蛋糕。
他突然笑着问:“你跟我讲讲你和你前男友的事吧。”
我愣了愣,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讲的,我便开始将给他听:“他叫白溯洄......”我把我和白溯洄之间发生的所有事都将给他听了,他就是给我种可以信任的感觉,让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把所有事告诉他,这算是,兄妹间的心灵感应?说到最后,我声音都有些颤抖,我说:“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就再等他两年半,两年半之后,他若不来找我,我就随便找个人嫁了。”
颜诉听完后,沉默了很久,突然说:“我...认识白溯洄。还是,很好的哥们儿。我去你们学校,也是为了找他。”
我愣了半天,点了点头。
他又说:“我记得我跟你讲过我们公司的情况,我爸是副总经理,叫颜厉,董事长叫,白天望,总经理...叫白天。白溯洄是,总经理的儿子...”
我又愣了愣,问他:“我记得你说过,你们总经理的儿子被迫政治联姻...”
他打断我:“对方就是林臻菀。林氏千金。”
我顿时懂了。白溯洄家里的公司陷入危机,靠林臻菀家里公司协助,但要求联姻,所以白溯洄不得不回去。我也明白了为什么西餐厅能破例让我去工作,还给我更高的工资,因为这西餐厅是白溯洄他们家公司旗下产业,只要他一句话,我就能留在那里工作。
颜诉又继续说:“那次你妈妈快要去逝时,是他主动把钱送过来的,我当时还奇怪,怎么我一提,他就立刻说要借钱给我。”
我沉默了很久,问:“他联姻是为了他们家公司呢,还是放不下他富家子弟的生活呢?”
颜诉严肃的看着我,说:“蒹葭,你不要想太多,你相信我,你等,我陪你等,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我说:“那万一他跟林臻菀在一起,就把我忘了呢?”
颜诉说:“不会的,他要是把你忘了,就绝对不会暗地里帮你,你要相信他。”
我说:“我跟他差距太大了,他和林臻菀才是门当户对。”
颜诉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想说我是他亲妹妹,是他们公司副总经理的亲女儿。我笑了笑,说:“你让我冷静冷静吧。”刚说完这话,我的手机就响了,我接起我哥的电话,瞬间我就冷静不下来了。
我来不及解释就出了西餐厅,拦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派出所。颜诉跟着我上了车,问我:“怎么了?着急什么?”
我没说话,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我哥的那句:“张岱被抓进派出所了。”
我们两个到派出所的时候,我哥已经在那儿了,我问他:“怎么回事?”
他摇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有机会问问他吧。”
一回头,看见两个警察押着张代山走过来,张代山手上铐着手铐,低着头。
颜诉往那警察手里塞了好些人民币,警察同志才同意让我们说跟他几句话。
我问:“你犯什么事儿了?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
他说:“打人了呗,我把那人打进医院了,估计不是死都得脑残。”
我问:“怎么回事?”
他说:“就那酒吧里,有个男的对青梅动手动脚的,我走过去伸张正义来着,他妈的还挺彪悍,愣是妈啊娘的骂了我一顿,我顺手拿了个酒瓶往他脑门儿上那么一敲,开花了呗,这不,我就被抓了。”
我问:“那许青梅呢?”
我哥说:“电话打不通,她手机关机了。”
我冷笑道:“张代山,你看到了吧,你拼死拼活护着她,她去哪儿了?”他也笑笑,对我哥说:“哎,就是我对不住你兄弟,胡乱打了你一顿,你不怪我吧。”
我顺手给了张代山一拳,对他吼着:“张岱,你他妈真是个傻子!”
他笑着用他铐着手铐的双手摸摸我的头,说:“你终于把我名字叫对了。你放心啊,人生能有几回搏啊,我不会就这么死了的,再怎么着我爹娘也得想办法把我给弄出来啊,最多就判个几年吧。”说完,他潇潇洒洒地跟着两个警察走了,留给我们一个背影。看着他的背影,泪水再次模糊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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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发生的事太多了。
我哥突然推开我房间的门,我背着他,假装睡着了。他问:“睡了吗?”我没说话。
他笑了笑,说:“你就不要装睡了。你这睡姿跟个淑女似的就绝对没睡着,要是睡得四仰八叉跟避邪一样那才是真睡着了。”
我呼地坐起来,恨不得跟他掐一架,我问:“你找我干嘛?”
他说:“我想跟你谈谈你亲生父母的事。”
我沉默了。他说:“你听我说吧。如果颜诉他真是你亲哥,我觉得你应该跟他回去见你的亲生父母。毕竟他们生下了你,还没来得及养你,你就给弄丢了,他们肯定也找了你很多年。你想想妈死的时候你什么感受,他们在失去你的时候就是什么感受。”
我还是沉默。他又继续说:“血缘关系是斩也斩不断的,不管怎样他们都是你亲生父母。你认祖归宗也不代表你就不能再回来了啊。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可以回来跟我打架,或者去祭奠妈。你要理解你父母的心情,不能任性了。”
我说:“好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我自己会想清楚的。”他笑了笑,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