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张纸上墨迹横流,只余两字,太子。
江钱荣将那两字收入眼底,他一如往常那般低头不语,似乎全然没看到皇上此时捏紧纸张,恨不得毁之的神情。
“皇上?”
“去给我查清楚了。看看是谁在这宫闱深处暗探前朝之事!”他甩了甩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看来这内宫深处亦开始暗潮汹涌了起来。
江钱荣应了声是,悄然跟了上去。
一路上皇上神色严肃,嘴唇紧抿。他却是深思了起来,这太子之事难道也有人动了心思?到底是谁?
夜里,刘冶几乎没有踏出永福宫,到了下半夜,丽妃娘娘的病情才得以控制。皇上有些倦意地走了进去,见齐悦沉沉睡去,才浅浅呼出一口气。
母后皇太后坐在一旁,脸色不渝,“这不是坐月子吗?怎得了风寒!”
这事可大可小,女人若是这时候不注意些,日后落下了病根可是日日要靠着药石补给了。
花太医等人叹了口气,“从丽妃娘娘脉象上看,她甚为忧思,似乎有什么事堵在心上这才发病地厉害。”
皇上闻言,眉眼跳了跳,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床上的女子,缓缓开口道:“都下去吧,朕在就好了。”
在应诺声中,人人退了出去,端木丽华看着皇上那明黄色的背影,见他坐在了床头,心才放了下来,如此也默不作声退了出去。
齐悦睡的似乎很沉,她绵长的呼吸声传来,俏丽的眼下印着浅浅的阴影。一张小脸因着染了病而显得苍白。
皇上直直看着,似乎从她入宫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这般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件精巧的艺术品。头一次,他在她睡着的时候静静地看着她。
“齐悦,朕在想,这宫中之人有谁是可以信的。你?石妃?抑或是母后?”他叹了口气,掏出怀中的那张写着太子的纸,心里头思绪纷乱,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已经伸入他的后宫,探寻着他的呼吸,如同一只庞璇萦绕在他腰侧的蟒蛇,他不知道何时这条巨蟒开始用力,等着掐断他的呼吸。
皇上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待屋内只有那帘子互打的声音之时,床上的人儿才缓缓睁开双眼,一双杏眼中盛满了思虑,她亦不知,那床边的温热还未散去,那人到底值不值得她用命去信任。
她笑了,何苦再去思索这些。
她闭上双眼,混沌的脑子让她再次陷入沉睡。Www..Com
当天边出现鱼肚白之时,满朝文武纷纷入了皇宫,不消一刻就到了金銮殿前。
石将军依旧魁梧,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那站得笔直的宰相,嘴角勾起一抹极为讽刺的笑,他才看向走来的皇上。
“吾皇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
安平侯绕是一身紫袍,广修下玉色腰带风姿天成,只不过今日,他倒是笑意盈盈,看得皇上心里莫名。
“安平侯,可是有何开心之事?”皇上看了眼石将军和宰相,只这么一瞟又直直看向安平侯。
“皇上,臣闻过不久我军就要归来,真是可喜可贺。”安平侯笑看了眼石将军,在众人莫名的目光中,他继而开口说道:“这些还多亏了宰相呢。”
他这话确实让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只见宰相脸色一凝,青白交加的神色加上他那苍老的脸颊肉一跳,岳达蹙起眉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安平侯,甚至那眼神中带着他努力压制的慌乱。
石将军眯起了眼,却是开口道:“皇上,如今南疆之事到今日也拖了不少时日,末将请求带兵出征,除了那夜郎王。”
皇上抬了抬手,示意石将军稍安勿躁。他转头看向宰相,眯起眼,身子微微向前,一副饶有兴趣道:“安平侯这话倒是有意思了,宰相可有话要与朕说?”
“这……微臣……”
宰相拱手,肩膀却抖动地厉害,与夜郎王交涉的事本就做得很是保密,怎么会?安平侯到底知道了多少?
此时殿外出现了一个兵士,江钱荣看得分明,他低头对着皇上耳语了句,便传了那小兵上来。
“禀皇上,夜郎王援兵已到,幸得花副将及时出动,才没有伤了我军根本,并且在慌乱中救得了岳韧宣将军。只不过夜郎王潜逃,到现在下落不明。”
宰相听言,神色一挺,似乎方才的慌乱神色并未出现。岳达轻轻一笑,有些得意地看向石将军,只见他跪了下来,对着皇上说道:“皇上,虽让那夜郎王逃了,但微臣看他成不了气候。今日我军算是大胜了。”
皇上笑容一滞,事情的变化怎得出乎了意料。到底中间发生了什么?
江钱荣在身侧看得清楚,龙椅上的雕花龙头已经被皇上捏得死紧,他依稀可以听到那龙头微微颤动的声音。江钱荣低头,状若无事一般。
“倒真是个好消息!”字字句句从口中吐出,皇上暗恨了起来,他就是缺了案卫,若是暗卫在手,他何至于此!消息均是他人先知!
宰相一党纷纷笑了起来,各自使了个眼色,等着下早朝之后,好好聊一聊今晚要如何过?是到迎春阁呢还是望月楼?
不过,笑意却在皇上开口之时戛然而止。
“那还不快把那败军之将给朕押到殿上来!”莫忘了,岳韧宣这将军之位可没那么好当。
宰相双手握成拳,依然是一副拱手垂然的样子,此时却已经深深担忧了起来。皇上要论韧宣的罪了吗?
如今这兵士不是损失不多吗?
宰相哪里知道,花副将兵分两路,截断了援兵的路,那岳韧宣不过就是在一场战争打赢之后才在敌军的尸体中找到的,此时的岳韧宣披头散发,满脸污垢,浑身上下哪里还有一丝贵气。
而那一场战争,若无花副将巧妙安排,早就中了埋伏,军中似乎藏有奸细。
这些已然是后话了。
皇上有些烦躁地甩了甩袖,“待我军归来再来商议惩罚岳韧宣之事,否则我军士气不振。”
朝臣安静了下来,石将军昂首挺胸,脸上的嘲讽意味更浓,“不是谁都适合当将军的。”
武将们低头,却是斜睨了宰相一党。
宰相身子微微发颤,一股浊气冲了上来,他只觉得脸上灼烫地厉害,半晌才缓过气来。
这几日,日子过得相当平静,一如这几日停歇的秋风,秋水沉溺,只是天气却越发燥了。
老太君咳嗽地厉害,请了太医来也只是配了些枇杷膏,未见效果。
恭妈妈端着盘子入了荔园阁,想着今日在大厨房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心里暗自有了些计较。
入了主屋,正见念青将头发披散开来,芙儿帮着揉洗,期间不少欢声笑语。
“我说夫人,这天气虽然燥热,也不能洗太久,奴婢送来了汤水,快来喝吧。”恭妈妈说完,见念青起身,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她有些话便开始不吐不快了。
“夫人,听闻天一轩尤姨娘害喜了,几个丫鬟间传得厉害,怕是尤姨娘的孩子要过到二奶奶名下了。这两日二奶奶又去佳年苑去得勤……”
念青笑了起来,示意芙儿把头发拧干,她才喝了一口汤,“二爷似乎升官了?”
恭妈妈木然点了点头,她对外面的事情认识不多,但听闻二爷在外也有不错的名声,如今天一轩……
念青嫣然一笑,迷人的丹凤眼华光流转,“你以为尤姨娘是个随意搓圆揉扁的人吗?我看,二奶奶也不见得能容得下别人的孩子。”
芙儿狠狠地点了下头,说到底侯爷始终是侯爷,没有谁能撼动地了他。
见头发微微干了。念青便让芙儿几个收拾一下。一会儿去给老太君请安也好。
今日比往常更为炎热,今日佳年苑倒是好一番热闹。诚然,就连一向不怎么出门的尤姨娘也都随了二奶奶来到佳年苑。
“娘,今日我和妹妹送了些汤水来,儿媳见你日夜咳嗽,心里十分担忧。相公最近很是忙碌,这孝心儿媳是一点也不敢落下。”
尤姨娘笑着应诺。
老太君自是知道这几日风儿的作为,心想如今风儿是越发出息了。她的心也微微放了下来。
“老太君,夫人来了。”
随着梅嬷嬷的话落地,老太君顿了下,脸上顿时生了愠怒之色,好一个夫人,不过是怀了孕,这日日请安倒是全然省了。
好,既然她今日来了,就让她知道什么是婆媳之道!
“让她进来吧。”
帘子一开,娉娉婷婷一道丽影,背着光而近。青白的广袖上绣着百鸟嘻戏图,腰间罗带一扎,盈盈一握的腰似乎更为纤细。
几人看得痴了,绕是老太君也微微愕然。半晌,老太君才低低说道:“怀孕的女子怎得还身无四两肉?”
念青听而不闻,身子微微一福,“儿媳给娘请安。”
清茶几人虽是低着头,心里却是想着,夫人不过是一个多月的身子,这几日虽然补了身子,不过也只是温补。看夫人的脸色,如玉如桃,险些掐出水来。还没人敢说夫人身子弱呢。
老太君应了声,却是冷厉看了过来。瞪着念青道:“你这些日子可真是忙啊。”
念青浅浅一笑,转头看向二奶奶和尤姨娘,目光落在了柳絮手上的那盒汤药上。柳絮目光微沉,她下意识地把盒子盖上,小心得觑了念青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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