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刚生下来才两个时辰不到便与自己分隔两个世界,自己竟然连一个母亲应该尽的义务都没有做到,鸿阳此时心中充满了愧疚和痛苦。
自络腮胡将郑箫抱走后,她便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地倚靠在墙角,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分娩时躺着的那张棉被,上面还有斑斑血迹。
忽然,嘎吱一声响,一旁墙壁上开出一个小口,从中伸进来一个木盘,上面摆着几盘精致的饭菜,无人说话,那道小口随即又被关上。
外面虽是天寒地冻,可这饭菜却还冒着热气,整间囚室里顿时弥漫着诱人的香味。鸿阳是天级囚犯,身份特殊,所以每日三餐还是准时供应。鸿阳面无表情地看看,却一动不动。
络腮胡刚才说的那些话完全让自己大吃一惊,郑天麟居然没有死!
可是那日自己是亲眼看见天麟被打下水池,全院的家丁包括管家郑兴都被黑头陀残忍杀死,血流成河,尸骸遍地,怎么络腮胡会突然说天麟没有死呢!莫非天麟真的没死,还是他们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存心骗自己的,而事实是。。。。。。
鸿阳心如乱麻地胡乱想着,再加上郑箫被带走,心中一急,竟然昏厥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股香味扑鼻而来,鸿阳慢慢睁开眼睛,眼前已经摆着好几盘饭菜,有的已经冷却,有的还在冒着热气,看来自己已经昏睡多日,在此期间饭菜还在不间断地送来。
肚子突然咕嘟几声,她这才想起有好几日都水米未进,郑箫虽被夺走,但对方只是想用他来作为要挟自己的一个筹码,自己必须好好的活下去,坚持到母子重逢的那一刻,也许,还有全家团圆的那一刻。
浑身酸疼,她努力撑起身子,爬到饭菜面前,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饭菜,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囚犯,为了活下去,身份已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囚室之外,一双眼睛透过透明的墙壁紧紧地注视着这一切,而鸿阳却一无所知。
“?”
“啊!”许是饿得太久了,鸿阳感觉今日的饭菜根外香甜,突然,她感觉自己体内发生了一些变化,只见端着饭碗的手臂上皮肤莫名地鼓起一个小包,诡异地移动起来。
“啊!什么东西!”鸿阳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将饭碗一扔,急忙朝着手臂一阵乱拍,试图打下来,可是那小包如同有生命般,忽而左移忽而加速,朝她身上窜去。
“不要!啊!”鸿阳大声哭喊着,内心充满了恐惧。
但她无能为力。
终于,囚室里安静下来,只有女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那个小包移动到鸿阳的胸口停了下来,转而消失在皮肤之下,看不出半点痕迹。
“桀桀。。。。。。”囚室之外突然传来一个阴冷的笑声,透过墙壁传到鸿阳耳中,惊魂未定的她吓了一跳。
“你们到底想怎样!!!”鸿阳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她已经快被折磨得崩溃了。
“公主殿下,你不要这么激动,不过是按照老祖的意思,给你身上多了一个小朋友而已。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那个声音阴阳怪气地回答道。
“你。。。。。。你们不让我死,却也不让我活得舒坦,我不是说了吗!什么机缘!我不知道!”毕竟那个小东西还在自己体内,她心中着实害怕得很。
“哈哈,你可别怪我,也不能怪别人,谁叫有高人指点你身怀机缘,抓来之后竟然发现你地脉,命理和天格各缺一式,根本不能看透你,要不然你也不用受这么多的苦难,老祖命我给你服下虫胎丸,也是为你好啊,可不想你一时想不开就此凋落,多可惜啊,你还有一个那么可爱的孩子呢,哈哈。。。。。。”
“虫胎丸!”
“不错,虫胎丸。放心,这不过是一条很小很小的虫子,没有我的命令,它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可要是你想自寻短见,估计是不能够了。还是好好呆着吧,终有一天,你身上的秘密会被我们破解的。哈哈!”
“我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滚啊!滚!”鸿阳羞愤难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连死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哈哈,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就不久留了,公主殿下好生休息吧。哦,忘记告诉你了,这虫胎丸有个不好的习惯,每过一段时间它就会有些不听话的到处乱钻,到时候如同万虫撕咬,所以说呢,我会定期来给你一些丹药压制的,你得要渐渐习惯我的存在才是啊,哈哈。。。。。。”那个声音得意地笑着渐渐远去。
真不想这样下去了,被人像蝼蚁一样地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感觉令鸿阳几近崩溃,也许,放下一切,自己就能解脱了吧。。。。。。这样,太累,太辛苦,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鸿阳心中刚刚冒出这样的想法,就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感觉由心口传出来,继而传遍全身,又酥又痒,疼痛难忍,真的有如被千万只蚂蚁叮咬一半。
“啊!啊!不要。。。。。。”只感觉到头皮一阵阵发麻,越来越疼,最后竟像似要炸开般。
痛苦的感觉使得鸿阳整个人像发了疯似的将自己所能碰到的任何东西统统撕裂,砸碎,盛装饭菜的木盘也被砸到墙上,碎片四溅。
红了眼的鸿阳忽然看见落在脚边的碎瓷片,她一把抓过,也不管扎伤了手,便要往心口捅去!
可是随即而来更强烈的疼痛使她浑身颤栗,根本无法抓住瓷片,一阵比一阵强烈的痛苦从脑中传来。
“啊!”她扔下瓷片,紧紧抱着头,身子蜷成一团,在地上翻滚起来,最后实在忍受不了,如发了疯一般往墙上撞去。
终于,几声闷响,鸿阳眼前一黑,再次昏厥而去。。。。。。
冬去春来,夏至秋分,四季都有自己的特点,也会发生很多事,但对于某些人来说,日子只是一成不变的日升而出日暮而归。
连绵数十万里的大山围绕中,耸立着一处巨大的城池,放眼望去竟有方圆数千里,就算放在天元大陆四国中也是一个大型城市,而这里只是龙渊谷众多分城中的一个。此刻夕阳西下,在通往城池的一条大道上,一条犹如游龙一样的队伍蜿蜒曲折,正在不断的前进,队伍之长,一眼看不到尽头,仔细一看,队伍中的人皆是衣衫褴褛的民夫打扮,有老有少,傍边还有不少全副武装的士兵手中拿着长鞭,不时朝队伍中甩上一鞭。队伍在鞭声和喝骂中缓缓前进。
“终于快到了!”一个光着上身的民夫看着遥遥的城池吐了一口气。
“累死了,回到家只想睡觉。。。。。。”他身后一个皮肤黑黑的男子打了个哈欠。
“算了吧,杨二,你那也叫家!哈哈,比猪窝好不到哪里去,亏你也睡得着!”
“那也是家,总比没有好吧!你以为人人都像老罗家,有媳妇,有丫头,还有个不要钱的儿子啊!也不看看我们都是什么命!”黑皮肤男子嘟囔道。这话一出,众人眼中的光彩黯淡下去,不再做声了。
原来龙渊谷的势力范围地下有着数量惊人的矿脉,为了开采,龙渊谷将四处抓来的人都投入其中充当奴隶。有很多人甚至是在这里一出生就被标上奴隶的身份,就算是组建家庭也是奴隶和奴隶之间通婚,因为条件恶劣,能够有一个简陋的家都是一种奢望。
“呵呵,大家也别多想了,等哪天有机会,我请大家去我家喝土蜂酒。”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光景的男人笑道,这就是他们口中的老罗,这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奴隶,其实他只有四十不到,但因为面相显老,看上去比常人要大上许多,所以周围的人都爱称他老罗。
“哈哈,有酒喝了!”奴隶的日子很苦,但平日里也会私下去弄些私货藏着,土蜂酒是用一品妖兽刺尾蜂的蜜糖酿造的酒,很是香甜可口,对于这些只能勉强果腹的奴隶们来说简直就是琼汁玉液。
“啪!”
“吵吵什么!”
一条鞭影突然挥过来甩在人群里,一名凶神恶煞的士兵骂道,队伍引起小小骚动,但更多的鞭子甩了过来砸在众奴隶身上,顿时人们狼哭鬼嚎,遍地翻滚,队伍停了下来,大批士兵朝这里奔来。
远处尘土飞扬,一阵厚重急促的蹄声传来,一支骑着妖兽的小队疾驰到面前停了下来。整支小队从人到兽都是一身漆黑重铠,头戴黑铁面具,背上插着鬼头大刀,浑身散发着一股血腥味,让人感到十分压抑。
“怎么回事!”
为首一名身形魁梧背后却没有插刀,看上去是首领的人问道,透过黑铁面具,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可众人见了他却一动不敢,骚乱停了下来。
士兵中走出一个小头目,毕恭毕敬地朝这只小队为首一人行礼道:“回刀王,没什么,只是有点小意外。。。。。。”
“小意外?!黑风暴就要来了,这么多人再不回城,折损了明天我就把你抓去开矿!”此人正是龙渊谷八部统领的刀王,今日由他负责押送采矿的奴隶,而这块区域每到夜晚便会刮起黑风暴,漫天黑沙,如不及时进入前方城池,就算是丹成期的修士也会迷路被吞噬。
“是,小的明白,小的立刻就让这些奴隶进城去。”已近傍晚,已有阵阵凉意,但这个小头目头上此时却冒出阵阵冷汗。
“不就是几个喜欢闹事的嘛!好办!”话音刚落,只见刀王身后一名重铠骑士手起刀落,站在身边一名奴隶的头已被砍下,滚落在地上,而人却还站着,鲜血急速地从颈部喷射出来,漫天洒落。
在场之人顿时被这一场景震住,更有几个胆小的眼睛一黑昏了过去,那些士兵目瞪口呆,奴隶们脸上满是恐怖之色。
人其实最可怕的不是被杀死,而是自己被杀死在同类面前,同类却无动于衷。最可悲的不是看着别人死,而是看着同类死在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
“哼!一点事情都办不好!废话少说!快些进城!”刀王轻蔑地说道,连看都没看自己跟前的这些人,催起座下妖兽朝前方驰去,身后的重铠骑士紧跟其后。
小头目点头哈腰地目送刀王一行人走远,这才直起腰来,一摸额上,自己已是一身冷汗。不亏是八部统领,这人命在他眼中就如蝼蚁一般,不,是不如!这么心狠手辣,太厉害了!
队伍重新恢复平静,缓缓地继续朝那座怪兽一般的城池行去。而那被砍掉头颅的尸身却被留在原地,无人收拾,也没人敢去收拾,因为在奴隶的世界里,能够活下来就是硬道理,哪里还能管得上别人,那具尸体不一会就会被觅食的野兽吃成一堆白骨,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直至黄沙掩埋掉一切。。。。。。
队列中,大家一言不发,沉默得很,老罗搀扶着身边的人,面色平静,但他内心却难受得要命,被砍死的正是那名叫杨二的奴隶,几分钟前,大家还在调侃他,还在憧憬着去自己家里喝土蜂酒,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已是天人两隔,而原因只是因为离那重铠骑士近的原因。。。。。。自己这些人的命在这些恶魔的眼中恐怕都抵不上他们座下的妖兽珍贵!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人们也慢慢麻木中习惯了,可是谁能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呢?
残阳如血,远处的天地之间黑压压一片,黑风暴快来了。。。。。。
这支漫长的队伍终于赶在黑风暴之前进入了城池,当所有人看见城门上“无涯”两个大字时,竟觉得无比亲切。
回到了城池内,看守就松懈一些了,毕竟这里高墙坚垒,并有重兵把守,数百年来没有遇到大规模的暴动了,确切地说这里的奴隶已经在这里好几代人,既然无处可去,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只要不是太过于压迫,人的奴性决定了他们还会继续承受下去,一代又一代。
外出归城的奴隶在被检查完毕后便被放回家,老罗也拖着疲惫不堪的步伐往自己那简陋的家走去。
在无涯城中,大部分的奴隶都是群居在一起,只有一些有幸组建家庭的奴隶会有自己的住所,饶是这样,那住所也只是一个用乱七八糟材料搭建起来的窝棚,矮小粗糙,四处漏风,躺着就能看见天上的星星,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老罗的家也是一间这样的窝棚,只是和其他相比,在女主人的收拾下显得整洁很多。当他走进自己家门的时候,闻着扑鼻而来的饭菜香,感受着房间的温暖,心情才稍稍好转一些。
“你回来了。”女人正在准备一家人的晚饭,她也是一名奴隶,女**隶在这里的下场不是被贩卖就是被作为奖赏犒劳给下面的士兵,最好的结果便是寻找一名奴隶与之通婚,组建家庭,生下的后代再继续成为奴隶。
“恩。”老罗哼了一声,忽然他感觉到什么:“箫儿和莹儿呢?”
“他们出去玩了,一会就回来。”女人忙着厨房那些事,回答道。
老罗有一个亲生女儿,取名蝉莹,还有一子,取名罗箫。不同的是,罗箫不是他亲生的。
“黑风暴就要来了!怎么可以让他们在外面!”老罗一听急了。
“啊!”女人手足无措起来:“那怎么办啊!”她都快急得哭了。
“走!快出去找!”老罗唰的一下站起来就往屋外冲去。
此时,无涯城上空依旧一片宁静,而离无涯城数千里远的天空已是乌云密布,整个天空黑压压一片,翻滚的黑云里像躲藏着千万巨兽,咆哮着朝无涯城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