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似战鼓雷雷,带着铁血之气,一下一下敲响在众人心头。一些明白其中原委的人面露得意之色,另有一些人开始惶惶不安。胆小的千金小姐们个个瑟缩着身子,花容失色。
君承威阴狠的目光横扫过在场的众人,眼底波光明灭。这一刻,他心潮澎湃,胸腔内似波涛汹涌的海浪,拍击着水中的礁石,卷起千堆雪。等待了那么久,终于还是让他等到了这一天。所有的耻辱,所有的不甘,都将在这一个注定不平凡的夜晚,统统讨回。
“哈哈哈!哈哈哈--”越想越觉得心中畅快,只觉得这近一年来所郁结在心中的不甘和不快在这一刻悉数释放而出。君承威激越之余,不由得仰天大笑,笑声穿破云层,直冲九霄。
君怜卿无力坐于原地,一身雪衣铺陈在地面,此刻映照着朦胧的灯光,也仿佛染上了几分黯淡颜色。他静静抬眸,看着君承威的黑眸微带着几许不可置信。
“荣亲王,你这是何意?”
“我是为何意,难道皇上竟是还不明白么?”君承威终于停止了大笑,望着君怜卿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屑与讥嘲。什么武功独步天下,什么文韬武略卓绝,不过如此!
君怜卿眉眼微垂,声音轻得好似拂过柳絮的清风。“朕,不明白。还请荣亲王说个清楚才是。”
“呵,君怜卿,你少在此装傻充愣,我到底何意,在座的人相信没有谁是不明白的!”君承威拈着手中的酒杯不疾不徐地旋转着,眼底幽深一片,“我今日此举,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位置而已。”
“你想要谋权篡位?”君怜卿艰难地挪了挪身子,有气无力地问道,声音里却带着几分笃定。
君承威笑得得意,“既然知道,那就烦请尊贵的皇帝陛下……将这退位的诏书签字画押吧!”他说着,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一人手呈托盘走上前来,上面赫然是一卷明黄卷轴。
见那人端着托盘一步步逼近君怜卿,小太监李安泽连着深呼吸几次,急匆匆跑过去挡在他的前面,伸展开双臂,身体哆哆嗦嗦,声音却带着几分正义凛然。
“大胆!皇上面前,岂容你等放肆!荣亲王,你竟敢造反!来人,快护驾!”
李安泽的声音响彻在此刻静寂一片的御花园里,格外刺耳。他满脸希冀地望向御花园入口处,然而,他却失望了,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出现。
见李安泽满脸煞白模样,君承威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声音冷冽至极,好似严寒冬日冰封数月的寒冰,直叫人胆战心惊。
“不用叫了。你们的人要么被下毒,要么被派出去巡逻去了,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你即便是喊破了喉咙,也没有用。”
君承威一边缓缓说着,一边步步逼近君怜卿,周身杀气凛然。
李安泽吓得脸色更加惨白,一颗心突突突狂跳不止。难怪!难怪御花园里发生了这样的事,青统领竟不知所踪!他回头焦急地看着君怜卿,一时间心中也不知所措起来。
“皇上,我们该怎么办?”李安泽颤着声音小声问道。
君怜卿微微垂眸,抿唇不语,只是身体更加无力地靠向身后的椅背。他无力地摆摆手,示意李安泽退下。
李安泽呼吸一窒,心知今日之祸怕是难以躲过。想起这几个月来,他一步步亲眼见证了眼前这个年轻的帝王是如何以雷厉风行的铁血手段清肃朝堂,又如何以充满悲悯的仁义胸怀兴国安邦。
想到这些,李安泽原本慌乱的心反而渐渐安定下来。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他虽然只是一个阉人,可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只愿自己的血肉之躯,能为这天之骄子多多争取哪怕一分生的希望。
大批的侍卫手持兵器涌进御花园,将里面的人层层包围起来。盔甲大刀,在灯光里发射出慑人的光芒。
君承威已经近在咫尺,李安泽战战兢兢地大声叱道:“大胆荣亲王,还不速速退下!”他的话刚说完,人就已经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飞出去数十米远。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对上,君怜卿眼底一片平静,波澜不惊。他一只胳膊吃力地支撑着身体,“荣亲王,为何要这么做?”
君承威好笑地扬眉,理所当然。“自然是为了权势。这个位置,原本就是我的,而我今日所作所为,不过是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而已。识趣的,赶紧将这退位诏书签字画押,兴许我还会留你一具全尸。否则的话,成王败寇,你该清楚自己的下场。”
“呵,是么?”君怜卿不为所动,丝毫不惧,眼底清明一片,“你当真以为,你一定是胜者?”
“是与不是,我们很快就知分晓不是么?”君承威一脸狂妄,身体微微让了让,示意身边的人将退位诏书送到君怜卿面前。
“是啊,”无视眼前的托盘,君怜卿幽幽一叹,“的确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知道了。”
君怜卿这话说得似是而非,听在君承威的耳朵里,让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段时间的逃亡,让他养成了多疑的习惯。他锐利的眸子微微眯着,眸光一一扫过御花园的每一个角落,唯恐落下一丝一毫。
然而,御花园里,丝毫不见异样存在。君承威一颗悬着的心渐渐落下,落下的同时又忍不住懊恼,自己居然被一个将死之人给吓住。他愤怒地蹲下身去,粗鲁地将那卷明黄色卷轴打开,声音冰冷无比。
“签字画押吧!不要妄想拖延时间,没有用的!”
这时候,下面的众人之中,有大臣不满君承威的行为,愤愤地站出来,厉声喝道:“大胆荣亲王!你这是谋权篡位,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是这样吗?”君承威闻言,缓缓地站起身,华美的黑色锦衣穿在身上,衬托得高大的身躯越发挺拔。他眯眼看向那个高呼的大臣,对着下面使个眼色,一名侍卫立即拔出腰间的刀对着那人挥刀相向。
刹那间,鲜血喷溅,再看时,那人已然身首异处。这惨烈的一幕,顿时引起在场的千金小姐们此起彼伏的凄惨叫声。一些胆小的臣子也尽量瑟缩着身子,唯恐下一个没命的就是自己。
望着下面混乱一片,君承威嘴角微勾,笑意森然。“还有谁不服的,尽管站出来。”
“我不服!”
“我也不服!”
“还有我!”
随着君承威的话落,很快又有五六个人站了出来。
君怜卿抬眸望着那几个竞相出列的大臣,眼底闪过一丝焦急和隐忧。这些傻子,这个时候站出来,这不是摆明了送死么?虽然得知自己的臣子对自己一片忠心,他很高兴,可若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此死去,可就让人开心不起来了。
君怜卿又怎会不知道,第一个站出来的大臣,其实是君承威的人。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引出那些忠心于自己的人,然后好一举歼灭。
眼看着泛着青森寒光的大刀再次举起,君怜卿衣袖下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一股强劲的内力悄无声息地迸射而出。
已经落到一半的大刀忽然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打得偏移了既定的轨道,哐当几声,相继落在了地上。
手持大刀的几名侍卫各个脸色煞白,两手直哆嗦。那一瞬间,似乎有一道无可逆转的力量从刀身蔓延至手腕,让他们身体连带着灵魂都跟着颤栗不止。
君承威眼神陡然变得犀利冷凝。他豁然回头看向君怜卿,却只看到他一身虚弱地倒在那里,眼底无波无澜。
心中有几分疑惑,君承威并不能确定刚才出手的人到底是不是君怜卿。他忽然上前一步,粗鲁地抓起君怜卿的手腕,脉象虚弱,的确是中毒之象。
君怜卿任凭君承威抓着自己的手腕,脸上云淡风轻。可他越是如此淡定,君承威就越是气怒不甘。愤愤地将君怜卿的手腕甩开,他扭头看向那几名大臣。
那几名大臣刀口余生,脸上血色尽退,却仍旧挺直了脊梁,执拗地站在原地。御花园里花香馥郁,那几人便如这百花丛中风里劲竹,傲骨铮铮。
看着这一幕,君承威只觉怒火攻心。那些愚蠢的人,为何偏偏要对君怜卿如此死心塌地!忠心是吧?那就一定要毁了他们!再一次对着侍卫下了杀无赦的命令,眼睛却是定定地凝视着君怜卿。他倒是要看看,这一次,还会不会有“高人”救下他们!
明晃晃的大刀再一次举过头顶,君怜卿下意识地轻合眼眸,似是不忍心看着那些人血溅当场的惨象。
君怜卿的“示弱”很好地取悦了君承威,他的心底竟是得到了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这一刻,几乎御花园里所有的大臣、年轻公子以及千金小姐们都紧闭了双眼,相互紧抱着,似乎是要从彼此身上汲取温暖和抚慰。这些从未曾见过血雨腥风的人,又如何能受得了那惨烈的一幕幕?
寒光在半空闪过,那几名大臣也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口中大呼:“苍天无眼!苍天无眼!”
然而,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大刀落地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在耳边。人们纷纷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果然就看到那些个举着刀的侍卫正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似乎是受到了某种重创。
这一次出手的,竟是司空华。
君承威脸色陡黑,阴沉无比,眼底似凝聚着暴风骤雨,叫人不敢直视。“司空大人,你这是何意?”
司空华缓缓站起身,昂首而立,脸色淡淡地迎上君承威逼迫的视线,丝毫不惧。“本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自然是要……护驾。”
“呵,就凭你?”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君承威语气轻佻,其间挑衅意味十足。
司空华微微一笑,俊朗的身姿挺拔如松。他对着身后一挥,立即就有数百名侍卫持剑上前一步。“来人,将叛贼君承威,拿下!”
君承威眼底闪过一丝愠色,这些人先前混迹在自己的人当中,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倒打一耙。虽然人数不多,却也让人心生烦乱。
两方人马互相对峙,人数上,君承威明显占优势。他有恃无恐地站在那里,傲然俯视着打斗在一起的人们,嘴角的笑得意而张狂。
可是,君承威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那些侍卫,哪里是普通的侍卫,那阴狠毒辣的招式,那无畏无惧的姿态,那刀锋一般的气势,分明是专属于皇帝的御龙军!这一刻,他恍然明白过来,司空华怕是君怜卿一早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司空华如果是君怜卿的人,那么,那些个所谓的“自己人”又到底有几个是真心,又有几个是假意呢?君承威呼吸一窒,掩在衣袖里的手下意识地紧握起来。
回眸望向高坐之上的君怜卿,君承威忽然大步上前,屈指成钩,意欲直取其姓性命。原本是想跟他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既然事情有些超出控制,那么,他也懒得玩下去,以免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却不料,君怜卿却在这时,身体飘然后退了数米,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君承威的攻击。
君承威神色骇然,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明白了一切。“你没有中毒!”
君怜卿悠然站在那里,曳地的白衣随着晚风轻轻拂动,似平静的水面,荡开的层层涟漪。昏黄的宫灯投射在他的身上,晕染出淡金色的光晕。
此刻的他眉目清远,容颜如画,整个人如画中仙一般,淡然得好似随时都会乘风归去的仙人,又似高高在上的神只,站在高天之上云海之巅俯瞰这芸芸众生世间百态。
如水,如风,如月皎皎,清华高贵,没有刀锋般凛然的霸气,却更加让人忍不住心生膜拜之意。
有那么一刹那,君承威忽然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跳梁小丑,而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他给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表演了一场滑稽至极的丑剧。
“哼!你以为就凭这区区百名御龙军,当真能奈我何?”君承威宽大的衣袖轻垂,其间双拳越握越紧,用力之大,不过转眼,掌心已然粘稠一片。
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很快便消融于泥土之间,只剩猩红点点,好似暗夜里绽放的红梅,妖娆妩媚。
君承威捏紧掌心,冷笑:“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就在这皇城之外,二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待发。只要我一声令下,整座皇宫都将被践踏成一片废墟!而你,注定是个失败者!”
对于君承威的张狂之言,君怜卿并不放在眼中,只淡淡开口,“荣亲王,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从此罢手,朕保你一世安逸无忧。但如果你仍旧执迷不悟,就休怪朕不顾念兄弟之情。”
“什么兄弟之情?何苦来在此假惺惺!”君承威狠狠地啐了一口,“你何德何能,凭什么可以坐拥这大好河山?享受万人敬仰膜拜?你所拥有的一切,原本都该是我的!是我的!而今夜,你必须得死!”
君承威的话着实令人寒心,君怜卿桃色的薄唇微微抿起,心中最后一丝柔软也幻化成冰。他对着虚空一个指令,立即有七彩烟花骤然炸响在这茫茫夜色之中,璀璨的烟火将夜空点缀得五彩缤纷,绝美至极。
望着头顶绚丽的烟花,君承威的心头忽然涌起不好的感觉,下一刻,果然就看到御花园外拥进大批青甲侍卫,个个精神焕发,杀气腾腾。这些人很快便加入到混战中,连同御龙军一起,将他的人给制住。
御花园里一时间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浓郁的血腥气夹杂着馥郁的花香,充斥鼻端,令人作呕。
君承威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惨死于对方刀下,心中是无边无际的胆寒,然而这还不够。
紧接着,君怜卿平淡如水的声音又响起在身侧。“还有一件事,想必……你也会很感兴趣。你所依仗的那二十万大军,如今已经悉数倒戈。朕奉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朕可以饶你不死。”
君承威脸色微白,他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二十万大军临阵倒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本能地不愿意相信君怜卿的话,可是看他面色淡淡悠然自信模样,心中却已经信了七成。
仿佛是为了映照君承威此刻的心理写照,皇城外忽然响起山呼万岁的声音,那声音气壮山河,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怕是不止二十万人所能发出的,刹那间风云为之变色。
君承威一下子倒退好几步,踉跄,狼狈,几欲跌倒。此时此刻,他已然相信了自己功败垂成的事实。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只觉痛苦不堪。
但是,筹谋了这么久,忍耐了这么久,眼看着皇位唾手可得,却被告知自己已经失败了,这叫他如何甘心?君承威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对着身边的人一挥手,御花园的某一个角落里便恍然传出铁索哗啦的声音。
然后,人们就看到,几十米外,一道紫色的身影正被人押着悠然走来。一身紫袍倾天下,倾世容颜照影来。只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人手手脚脚分别带着一条长达十米手臂粗的铁索,铁索的尽头是重大数十斤重的铁球。
不过,那人虽然手脚被缚,却丝毫不见狼狈之色。走起路来步履生风,如踏祥云,每一步都胜似闲庭信步,仿若行走在高山云端,赏心悦目,唯美飘逸。
来人正是凤倾。
目睹这一幕,君怜卿的眼神陡然间变得犀利无比。他忽然看向君承威,眼底迸发出凛冽的杀气。
随着凤倾的走动,哗啦声越来越清晰,那一声声就仿佛重锤一般敲击在君怜卿的心中。痛,很痛,痛到无法呼吸。他从不曾舍得动分毫的宝贝,居然被人这般对待,这叫他如何不愤怒?如何不心痛?
虽然心知以凤倾的武功,这几根铁索算不得什么,可是,窒息的痛楚却还是不可抑制地在心底迅速蔓延。
君怜卿下意识地就要走上前去,却不想君承威早已经先一步,来到了凤倾面前。只见他对押着凤倾的两人使个眼色,立即便有一人抽出手中的刀,架在了凤倾雪白的脖颈之间。
“放开她!”君怜卿站定,目光犀利如剑,好似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毁天灭地。君承威心跳蓦地乱了一下,险些被君怜卿的眼神冻住。
“呵,放开?你让我放开,我就放开,你算什么东西?”君承威冷嘲热讽,却忽然话锋一转,“想让我放人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肯答应我的条件。”
“说!”君怜卿神情明灭,喜怒不辨,只一个字掷地有声,响彻云霄。
君承威得意一笑,“只要你自废武功,然后再在那退位诏书上签字画押,那我便放人,如何?”
“你当朕是傻子么,朕即便按照你所说的去做,只怕你还是不会放过她吧!”
“皇上何必为自己的私欲找借口。方才不还信誓旦旦地表明自己深爱左相,怎么这会儿反倒贪生怕死起来了?”君怜卿不答应,凤倾寒心;若是答应了,便是群臣寒心。反正不管怎样,吃亏的都是君怜卿。
君承威在心底打着如意算盘,不无得意的目光轻飘飘移向身后被铁索束缚的人,却见凤倾一脸悠然的笑靥,如花般绽放在习习晚风之间,偏偏又一身潋滟清华的紫衣,宽大的衣袖飒飒舞动,整个人美得好似一个妖精。
面对君承威的挑衅,君怜卿凝眉不语,只如水般宁静的眸光穿破人群,直直地落在了凤倾的脸上。
凤倾冲着君怜卿歪头一笑,狭长的眸子里波光流转,似云雾缭绕,让人看不真切。可君怜卿却偏偏从中看出了那一抹不为人知的……狡黠。
不由得无奈扶额,心道这丫头贪玩的性子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收敛一些?在这样剑拔弩张危机重重的时刻,她居然也能玩得如此开心。不过,既然她喜欢玩,那他便配合她,让她玩个够便是。
如此想着,君怜卿薄唇轻启,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朕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但是你的要求着实有些过分。只要你放了左相,朕答应你,今夜之事可以既往不咎。”
“不可能!”君承威的态度很是坚决,眼底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除非你答应自废武功,并在退位诏书之上签字画押,否则,你便等着给他收尸吧!或者说,你更愿意看到左相大人在此与人共赴巫山?”
“你敢!”君怜卿脸色剧变,那侮辱凤倾的话让他几乎要忍不住出手。
“敢不敢,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君承威丝毫不惧,说着竟当真一手挑起凤倾的下巴,一只手探上她的衣襟,屈指成钩,似乎只要五指稍稍用力,那遮掩了无数美好的衣襟便会破碎成雪。
凤倾脸扭了扭,挣脱开君承威的手,眼中带着浓浓的厌恶,嘴角却勾起若有若无诡异的笑容,转瞬即逝。
眼看着君承威的手就要用力,君怜卿忽然深呼一口气,神情忽然染上几许落寞,他厉喝:“住手!”
君承威果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嘴角适时地溢出一声叹息,似叹惋,似……不舍。“怎样,你考虑得如何了?”他笑得邪肆。
君怜卿抿唇不语,好似在做着某种挣扎。这时候,大臣中间,有人站出来,恸哭:“皇上请三思!皇上身背江山社稷之重,万万不可因沉迷男色而毁了这大好江山哪!”
一呼百应,立即又有好几人站出来,或疾言厉色,或言辞恳切,一些爱慕君怜卿的官家小姐暗地里对着凤倾投去或嘲弄或嫉妒的眼光,也有爱慕凤倾者,担忧自然流泻。
君怜卿脸色铁青,听着那些人骂凤倾蓝颜祸水,霍乱江山社稷,胸中便怒意难平。他幽幽的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正义愤填膺的众人,发现那些人无一例外地竟然都是君承威的心腹。心知君承威定然是抱了鱼死网破的心态,就算不能夺得帝位,也要让他痛失在意之人,痛苦一生。
还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啊。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略显散漫的轻笑声却忽然响起,就好似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御花园里,那些原本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的众人,瞬间鸦雀无声。
“你们都想让本相死,是这样么?”凤倾抬手捋了捋鬓边的发丝,手腕粗的铁索随着动作哗啦作响。
那声音明明散漫慵懒,可是听在那些意图不轨之人的耳朵里,却犹如魔音穿耳,令人瞬间有种血液冰封的错觉。
众人下意识地转头望向那轻笑来源之处,就看到那个传说中以色事主的左相大人,正动作轻巧地将身上的铁索一根一根取下来,姿态娴雅,若行云流水,就好似她拨开的根本就不是重达百斤坚不可摧的铁索,而是吹弹可破的白纸。
然后,众人就听到哐当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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