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自己被梅笑寒击晕后,便一概不知,苍鹰后来怎么样亦不得而知。
依周昱昭的话,苍鹰身体有个异数,他的心不是生在左‘胸’腔内,却是在右边,当时梅笑寒一剑刺穿他的左‘胸’,苍鹰痛晕倒地,梅笑寒以为他已毙命,便摞下他不再理会。
晕了一会儿后,苍鹰自己醒过来,想法传信后,再陷入失觉,当被周昱昭派的人找到后,直到几日后才苏醒,告知自己是被梅笑寒劫走,但那时襄州已被攻陷,自己正被陈王带往怀州的路上。
李眠儿获悉苍鹰没有死,内心略为好受一些。
翌日,大军拔营,撤出怀州,前往开封的方向。
因为做了两手打算,兼之天气炎热,周昱昭带军缓缓而行,白日多歇息以避暑,晚间再加紧行程,一路走得并不急躁。
李眠儿有专属马车,但周昱昭一向与士卒同甘共苦,两天过来,他一时也没有钻进马车避暑躲懒。
得知陈王与楚王为防止周军使诈,两人分工,陈王率军另辟道路前往开封堵截,楚王则继续留守怀州,周昱昭决定快马加鞭直奔开封。
李眠儿闻得,内心已经‘激’涌澎湃,开封城池,固若金汤,有外城、里城、皇城三道防线,此战必是声势浩大、残酷至极。
第三日下午,军队来至开封府外城西北水‘门’处,水‘门’城墙上站了一排身穿盔甲的士兵。
周昱昭下令就在城外安营扎寨,而这时,据说陈王的军队亦抵达东北水‘门’处。
此际天干地燥,一连许多日不曾降雨,城外毫无遮蔽之所,周昱昭身先士卒,不比将士多饮一口水,不比将士少晒一丝阳。
李眠儿知道他不会等许久向开封发难,但没想到他会在当日晚上就主动发起攻势,根本不容陈王以喘息之机。
而这场攻城战竟十分出乎她意料。并不如她当初所恐惧得那般千难万难。
当她被接进城‘门’时,她还在发懵,这可是都城开封的外城啊,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扑倒?
稍后的后来,她才辗转获悉战斗的部分过程。
是晚,周昱昭将四十万军队分为四组,分四个方向一齐攻城,周昱昭率兵攻陈王所在的东‘门’,秋尼攻最为薄弱的东‘门’,王锡兰啃地势最难攻的南‘门’。而朗格则对付靠近皇城最近的北‘门’。
开封城内原有的京兵不足十万。加上陈王带来的十万。不过二十万。倘只盯着某一城‘门’进攻的话,陈王倾二十万兵力死抗,城很难攻破。
当周昱昭分四路进攻的话,梁军的劣势就显出来了。每个城‘门’留守五万的话,只要哪一个有略现薄弱就很容易被攻下。
果然,经过一夜奋战,陈王四个城‘门’来回跑,耗得他‘精’疲力竭,当秋尼在第二天夜里终于打开一个缺口时,他想再调兵前去阻止为时已晚,又怕周昱昭趁胜直击里城,不得不草率收兵。退居里城。
就这样,开封里城之外与外城之间的地域归属了周昱昭,大梁无疑已是强弩之末。
能这么快夺下这一片地方,无论于李眠儿还是于周昱昭而言意义都太大,因为她娘亲正是安葬在西大街再往西的一所道观脚下。待周昱昭将这一片清理干净,她便可以去看看娘亲了,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她心里隐隐地有一种类似复仇的快感。
至于周昱昭,则是因为武王府地处里城的金水‘门’外不远,除了原来的秦王府,就仅有武王府是建在里城之外的,那里藏着他的一双至亲父母。
对于皇城里的那个太宗皇帝,期初,因为父亲李琛的原因,她曾有那么一会儿觉得他和蔼和善,然自打与北寒和亲一事后,她便与他没有什么瓜葛;当从蒋素娥那里听到娘亲的悲惨遭遇亦是因为他一手之过时,李眠儿在心中更加对其不喜;而穆蕊娘的死,无异于将她对大梁残存的一点情份彻底掐碎。
开封外城里的人在周军入主后,并没有表现出何其惊讶,何其慌恐,因为周昱昭军队的声名他们早已闻晓,所以,当陈王战败后,除了依附皇族的达官大户随其迁入内城外,平头百姓没有几户如避瘟疫似的跟着逃进里城,因为他们相信周军进城后不会施展掠夺。
必须的,周昱昭没有令这里的百姓失望,周军进城后,不曾惊动百姓一丝一毫,更不曾烧杀抢掠,却是除了安抚还是安抚,所有的吃穿用度,或‘花’银两购买,或自给自足。
进城的第三日,周昱昭就将武王府整顿完毕,并将李眠儿安置其中。
在这几日间,里城以内‘乱’成什么样,他们不得而知,但是不难想象。
第五日这一天,周昱昭率大军压临朱雀‘门’,示威挑战。
大军都集在南城,喜热闹的百姓也都围到南边去,李眠儿则趁着此清静之时,偷偷招来府里的马车,一路向西,前往探望她的娘亲。
她不想让人跟着,所以才挑了这么个时候,她想单独和娘亲呆一呆,有许多‘私’心话要同她讲,还有,她不想让人打扰,她想在娘亲的坟前好好哭一场,对娘亲的思念与悲痛已经许久没有寻着出口宣泄一把了。
其实,未到坟前,李眠儿在车厢里早泪眼盈盈,她揪着一颗心,一次又一次地问苍天问大地,为何不让娘亲再多等一年,再多受一年孤苦?只要一年,自己便可能带她脱离苦海,与自己共享天伦,为何上天要那么残忍?
然,再多的讨问,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化作认命的泪水。
在思维的愈渐麻木中,车子拐进了一座山脚,车夫跑下来开了车‘门’,李眠儿抹抹泪,缓缓走下车。
“你就在这里候着,我有一会儿才回!”下车后,她制止住了车夫的跟随,独自朝着娘亲的坟茔步去。
走着走着,她的步履兀地一僵,前方就是穆蕊娘的坟茔所在。只是,这会儿,除了她,坟前还杵了一个身形。
那身形纤细曼妙……很快,李眠儿就识出那身形的主人,她浑身流动的血液霎时为之一滞。
李天天,为何李天天会在这里?
她在这里作什么?
她在这里多久了?
娘亲可是安然无恙?
心头的伤怀瞬间排空,李眠儿通红的眼眶里眸光一凛,她又朝前走了两步,知道背对自己的李天天已经听到自己的动静。但她纹丝不动。就是不掉头。
瞥了眼地上的坟起之处。坟茔还有简单的墓碑都还完好,李眠儿暗送一口气,只不知李天天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她卖的绝非什么好‘药’。
“你来这里作什么?”既然她在知道自己前来。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自己可没有心思同她装。
不声不语地背立着,半晌后,李天天勾起一抹‘迷’人的笑容转过头来:“九姑母,好久不见!哟,别来无恙阿!”
李天天梳了一个少‘妇’的发髻,看来,她还是嫁给了程辂为‘妇’。想必自去年亲眼看到自己与周昱昭共乘,她便死心了吧!也或许没有!一会儿就知道她有没有了!
“你来这里作甚?”管她有没有对周昱昭死心。眼前重要的是‘弄’清她来娘亲坟茔这儿有何目的,她可不会是好心来专程给娘亲烧烧香的。
“号称京城第一才‘女’的九姑母竟会猜不到我来此的目的?”李天天不仅身形没有变,神情语态亦是丁点没有变,还是如以前一样的高傲盛气。
“你现应该乖乖地呆在里城才对!”李眠儿四下里张望了望,没有看到她的同伴或服‘侍’的下人。莫非她也一个人前来的。
“我已经在观里住了几日了,没想到你真耐得住‘性’子,你便不想念这坟里的人么?”李天天偏头睨了一眼身后,挖苦道。
“有什么话直说吧,你候我在此为何?”李眠儿闻听她已守候几日,看来是算定了自己早晚会来这里,只不知李青梧怎么轻易地将娘亲葬身之地被李天天寻得,如若自己再迟上几日,她说不定会将愤恨胡‘乱’发泄到娘亲身上。
李眠儿脊后浮起一层冷汗,她定定地看着李天天,重复道:“你等了这许多天,该不是为了同我卖关子吧!”
“呵!”李天天仰头一声冷笑,然后慢慢趋近,直到二人一手可触,她才低低地道,“举国皆闻周昱昭身侧有一个唤做穆眠儿的绝美智‘女’子,想必就是你吧!”
闻言,李眠儿心下了悟,果然她还在念着周昱昭,只是嫁为人‘妇’,这般明目张胆地探问别的男子,她也不畏?
“你既作人‘妇’,何必纠结于此,便是大梁改朝换代,你也只管做你的宅‘妇’,又何苦趟这浑水?”李眠儿说这话,倒是出于真心,想到国公府飘摇的命运,想到程尚书一家的命运,再想到眼前李天天的命运,多少生出一些恻隐之心。
“呵!只允你在这浑水中趟来趟去,便不许别人也趟一回么?”李天天压根不把她的恻隐放在眼里,相反,她竟是反过来,以一副怜悯之‘色’来反观李眠儿。
“你要怎么趟?”李眠儿问道。
“你与周昱昭最早结识在何时何地?”李天天不答,转而追问。
“事已至此,你问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李眠儿绕过她,踏前,直到离娘亲近了,她才蹲下身,从地上捧了一抷土,洒在坟头。
李眠儿忽觉出不对劲,李天天的出现,必然事出有因,她不可能冒这么大险只为了找自己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吧,久久不入正题,这会儿,她该不是在有意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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