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身在仁寿宫,做为长公主的‘女’儿,自然得她做主!陈王妃附和道,今日我把话带到,妹妹做到心中有数,我便没有白费心一场了!
王妃的好意,妹妹这里先心领了!李眠儿本想再寒暄两句,可是更虚伪的话,她说不出口,干脆不再多说。
我这就领妹妹下楼歇息去!妹妹稍事休息,再过个把时辰,众位夫人小姐就该过府来了!到时,我再差人过来请!
陈王妃引着李眠儿到二楼一间‘门’楣写着黛染的房前,然后又对着留下‘侍’候的人吩咐几句,才行离开。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陈王妃将走,疏影一脸焦急地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张嘴就说错话,李眠儿趁着陈王妃的人没注意,悄悄瞪了她一眼。
为了弥补疏影的不礼貌,李眠儿只得演把戏,于是将肩膀往下轻轻一耷:还是你眼尖,我没什么事,就是走这么长的路,有点累了而已!
收到李眠儿的眼‘色’,疏影也自知口误,见李眠儿帮自己解围,忙配合演戏:小姐,觉着累是自然的了!陈王府这么大,您又不常出‘门’,乍然走这些路,累是免不了的!我扶您进里头歇会儿吧!说着,搀起李眠儿的胳膊在一旁‘侍’‘女’的带领下,来到黛染的卧房里。
你们先到外面候着吧,我这里有疏影服‘侍’就可以了!李眠儿支开陈王府的‘侍’‘女’,只留下疏影在旁边。
小姐,陈王府究竟想干嘛?一会儿把您单独骗到那湖中央,一会儿又把您只身一人带走,几次三番都不让我们跟着!您说,他们这是要做甚么?余者一走,疏影便叽哩呱啦地抱怨起来。
你早晚得要殒在你这张嘴上!李眠儿恨铁不成钢。只怨我当初一早没给你立规矩!现在立也晚了!
小姐——我知道,我知道——眼下,这里不是没人么,我才敢说这样的话!疏影连忙站定身子,端出一副标准的‘侍’者姿势。
若是真守得规矩,刚才当着陈王府那几个‘侍’‘女’的面前,你还问出那样无礼的话来?李眠儿伸手拿下臂弯处的披帛,往‘床’上一坐。
小姐——疏影错了!疏影粘兮兮地挪到‘床’前来,帮李眠儿脱下繁复的外衣,又将头上的珠钗一一卸下。扯过‘床’上崭新的夏被,盖到李眠儿的身上。
李眠儿轻叹一口气,再次心软:以后可要管紧自己的嘴巴!我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你。整天教导你!
我可以一辈子跟着小姐你啊,那样,你就可以天天教导我啦!疏影一边抚平盖在李眠儿身上的被子,一边歪着脑袋说道,口气中是满满的得意。
李眠儿抿嘴轻笑:你这张嘴——真是一会儿像刀子。一会像蜜罐!
我这张嘴只对小姐时,才像蜜罐儿!疏影嘻嘻一笑。
那……对将来的相公呢?李眠儿收起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头顶的疏影。
疏影闻言一愣,收手直起身子,脸上蹭地飞红,待反应过来。才跺脚嗔道:小姐——您,您又拿人家取笑!
疏影,你坐过来!李眠儿双手撑着‘床’。半坐起来,倚在‘床’头,招呼疏影坐近,那日端阳宴,他不是也在么?
疏影自是知道李眠儿口中的他是指王锡兰了。通红的脸不由更加红涨,双手死揪着被角。恨不得一掀被子,钻到里面去。
你先别顾着羞,同我,你还有什么好羞的!李眠儿拉过疏影的一只手,磨挲着安慰道,你只管把真实的心思说出来,相信我,我会想法子帮你做主的!
小姐,我不要你做主,我只想一辈子服伺小姐!疏影猛地抬起头来,红着眼圈哽咽道。
是不是看到人家与紫熙公主珠联璧合、伉俪情深,心里不爽快了?李眠儿见疏影就要哭出声来,猜她定是因为那日所见而耿耿于怀。
小姐——求您了!疏影抹了把鼻子,哀求道,她本想出声否认的,可是又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
都哭鼻子了,还想抵赖!李眠儿至此已是彻底‘摸’清疏影的心思了,之前你是不懂,不晓得内心深处的想法,现在想想,是不是有那么回事了?
李眠儿这句话一出,本已恢复平静的疏影蹬时哇地扑到李眠儿‘腿’上,大哭了起来。
李眠儿赶紧拿手捂住疏影的嘴,不让她的哭声传到外边儿去,顺便递副帕子到她手中:怎么了?哭起来了?外边还站着人呢!这会儿倒不羞了?
呜呜——呜呜——疏影哼唧着又连哭几声,然后渐渐止住,攥紧帕子擦干泪,抬头再次强调,小姐——我不要嫁人,我只要一辈子服伺你就够了!
就这样,你就不要嫁人么?即便人家真的无意于你,便没有别的良人么?李眠儿颇觉无奈,自己也仅比疏影长了不到一岁,却整日介怎么像个年长许多的长辈一样,跟着‘操’劳。
那……小姐,你的良人在哪呢?疏影拖中眼中残留的泪珠,忽然反问。
李眠儿一时愣住,不知如何作答。
嗯?疏影看到被她问呆愣掉的李眠儿,顿时查觉出几分不寻常来,忙凑近了,又问,小姐,你的良人在哪里?小姐,你可是找到你的良人了?
一直以来,在疏影心目中,自家小姐一向清冷孤高却蕙质兰心,当初楚王风‘波’时,她曾幻想过,自家小姐嫁做王妃的情形,可是后来,左右见小姐对那件事无心无意,便想小姐许是并不衷意楚王咯,又想,小姐连楚王那样的人才都瞧不中,也许小姐的良人还没有碰到。
可是此刻。李眠儿的反应着实令疏影起疑,是不是自己错过了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眼下,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给你主子少惹点事,就够了!李眠儿没有正面回答疏影,还是以前的想法,许多事还是不让这丫头知道为妙。
以后就知道了?疏影心里暗暗嘀咕着李眠儿的话,小姐虽然没有告诉自己她的良人在哪,可是这般说法,言外之意。她现在已有良人,只是不愿同自己讲,得等到将来才会告诉自己!
李眠儿这句简单的话。无疑如同往疏影因着王锡兰而起‘波’澜的心湖再投了块大石头,漾得她近乎晕头转向。
瞅着疏影紧盯着自己的一双眼中,带有五分疑‘惑’,三分探寻,两分审视。李眠儿眉头不由跳了跳,心下暗叹;不妙!被这丫头瞧出端倪了,自此,自己怕是再无安宁之日!只盼着这丫头不要草木皆兵便好!
小姐,那个人铁定不是楚王爷,对不对?
诚不出李眠儿所料。疏影这会儿早将王锡兰带给她的不快抛诸脑后,转而扒起自己的事情来。
见李眠儿没有反应,疏影接着猜:可是陈王也不像啊!他那么……那个!
疏影把流氓二字略过。语气中也不掩鄙夷,可突然意识到万一陈王一不小心就是小姐心中的那个良人,自己这么说法岂不会伤到小姐的心,于是连忙改口道:他,那么……那个……深不可测!
嗯!深不可测这个词。疏影说完后,自觉用得十分妥贴。如果陈王真是小姐相中的,那他就是隐藏得深不可测,如果不是,那就是坏得深不可测!
李眠儿面上依旧纹丝不动,疏影断定陈王肯定也不是咯!继而她开始绞尽脑汁,把小姐见过的所有男儿通通在脑袋里面过一遍,再过一遍,再再过一遍!
突然,她的脑中灵光一闪,陡地忆起去年开宝寺的那场祸事,当时有位公子前后曾救了小姐两次……那位公子真是好功夫,生得又是那般钟灵毓秀,仙姿出尘!啧啧……
会不会就是那位公子?疏影两只眸子在眼眶中不住翻转!一张脸变化多端,偏偏还不歪不斜地正对着李眠儿。
你在算计什么?李眠儿看着好笑。
没……没……,人家没算计什么!疏影搪塞道。
别胡猜八猜的!赶紧说说你自己的事才是正经!李眠儿懒得理她,心想她那愚木脑袋估计猜不到周昱昭的身上。
我的什么事儿?同小姐的事儿比起来,我的算什么事儿啊!疏影又开始打马虎眼儿了。
你的心思,瞒得了你娘亲,瞒得了你爹爹,却瞒不过我!李眠儿将上半身子重心全部倚到‘床’头的靠枕上,依着我的观察,多半是你把人家想坏了!我看他对你还是有心的!
小姐——
疏影,你听我说,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你也不明白!我之所以着紧你的事,正是因为时间紧迫,容不得我们一拖再拖!我原本想,以你父亲的能耐,帮你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是不在话下的,谁知……也合该你命薄……却出了那样的事!李眠儿声音黯淡下去。
小姐——疏影埋下脸。
人言可畏,如今幸亏你不在府里头,若身在府中,只怕要度日如年了!而你父亲想必也是为难的!是以……我才‘插’手你的亲事!李眠儿伸手将疏影又往身边拽了拽,二人离得更近,从小到大,我就你这么一个伴儿!说什么,我也想让你拥有一个你自己心仪,又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
小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疏影泪眼汪汪,再度哽咽。
可是……可是他不是?是不是?李眠儿抿‘唇’一笑,傻丫头,说你傻,你还不承认!那日,你看人家同公主亲热,你就心里不舒服了?就觉得人家心里根本没有你?也容不下你?
疏影抬起泪眼,嘟着嘴,等在李眠儿的嘴边,听她后面的话。
你也不用脑子想想!紫熙公主,是皇上亲自赐婚给王公子的,若是当着皇上的面,王公子冷落公主,那不是拂了皇上的面子,惹来龙颜不悦么!先不说,背地里,王公主同紫熙公主究竟感情如何,但是从当日的情形来看,他们似乎过于亲热了些,依我看,倒是有‘欲’盖弥彰之嫌!李眠儿的思维自然不会像疏影那样简单。
那日端阳宴,她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王锡兰,觉得他夫‘妇’二人亲密得直胜过最开始就比他二人更郎情妾意的青熙公主夫‘妇’,再后来,她便想到王锡兰很可能是有意表演一场夫妻恩爱秀给皇上、陈王看的。特别是最后散宴的时候,他同紫熙之间便不复原先那样的浓情蜜意,反而看向疏影背影的眼神,却又分明得含情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