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自一见面起,便如胶似漆,各自把分别以来所经历的事向对方倾诉一番。
此时,早膳才用过,二人正漫步于仁寿宫的后‘花’园,而鸢画则是离得远远地,有心给她们主仆畅叙个够。
经过几天的适应,疏影好歹是平复下了心情,再不纠结于李眠儿的腕伤。
听了刚才李眠儿的话,疏影鼓着嘴,颇为愤愤不平:若就这么算了的话,小姐,你的伤岂不白受了?
李眠儿亲密地靠在疏影的肩上,目视前方,听疏影又说傻话,不由斜睨了她一眼,说道:傻丫头,你以为凡事都得究根挖底?
可不是?疏影四下了瞄了瞄,才继续道,那个叫什么晴红的宫‘女’,连我都能猜出她的背后定是有人指使的,何况宫里那些当家的呢!
把疏影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李眠儿的面上不由笑容一‘荡’,小丫头这回可是学乖了!
然郑修媛在此件事中显然是无辜的!李眠儿直接跳过几个弯,她却不管疏影能否跟上她的思路。
如果晴红只一口咬定,事发之时,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才致使自己失去平衡的。若上头信了她的话,就得找出那个推她之人,再接着查下去,那么郑修媛理所当然地无事;若上头不信她的话,而晴红她本人又死活不承认有他人指使,再要是冒然追究下去,顺藤‘摸’瓜,做为晴红的当家主子,郑修媛是首当其冲。
可这件事,根本无需郑修媛如何费劲地去为自己辩白,明眼人皆知,如果晴红背后当真有人指使。那背后之人最不可能的就是郑修媛本人。
因此,晴红这条线可以说是个死疙瘩。
就按小姐说的,晴红那里追不下去了!那张二小姐总该给她定个什么罪吧!不想疏影思维‘挺’也敏捷,并没有被李眠儿的话听得云里雾里。
闻言,李眠儿嘴角扯出一抹讥俏的笑,长公主倒好能奈,愣是七拐八绕,把晴红口里死咬不放的那个推她之人给揪出来了,却是宰相府张家嫡出二小姐,张淑芬。
长公主虽然不涛不‘浪’地暗中调查这事。虽然整件事受害者不过她一个无名无份的国公府庶出丫头,但最后的矛穂既搭到了张家府上,那张家就没法处之泰然。
最后。不知是张家大人的主意,还是张淑芬自己本来就拿定好了的,她也学那晴红,只一口咬定自己散会时走得匆忙,且人又多。并不记得真切,又说‘混’‘乱’中,或是真碰到了晴红也不定,纯粹是无心之举。
李眠儿侧过头,见疏影小嘴气鼓得更厉害,轻声慰道:你也别怄气了!再养些日子。我这手腕就该好差不多了!
可……就算小姐你的手腕好了,那也不能便宜了那张二小姐啊!疏影压着嗓子急道。
李眠儿无奈地长叹:真真痴丫!你之所以如此,只是为着你家小姐才这么心理不平的!你再往深处了去想想看。若你是当权之人,你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庶出小姐,去得罪当朝权臣么?
张淑芬,是彭皇后亲自为楚王挑选的侧妃人选,就是为了拉拢张台一族的势力。巩固彭家的力量,确保楚王成功坐上储君之位。
不管张淑芬那日赏‘花’宴的行为。是真暗算,还是假无心,彭皇后是不过追责到张淑芬的头上的。
听了李眠儿的话,疏影仰着鼻子对空翻个大白眼:哼!原以为势利眼都长在凡人身上,不想这些大贵皇族也这般得势利!
李眠儿见她的这副德‘性’,不禁扑哧一笑,只是一声笑后,便化作冷笑。
这世道,往往越是繁华富贵之地,越是藏污纳垢之所在,而纯洁善良却更多地倾向落户于乡间僻野。
疏影是没瞧见李眠儿笑里的另一笑,却是转过头,凑近李眠儿,小声道:小姐,你说,楚王那么一个仁厚的人,若他要知道张二小姐是这般一个蛇蝎心肠的人,定然不乐意娶她做侧妃,说不定会退了亲呢!
傻丫头,今日这些话,说完就算!李眠儿并不应她的话,反轻嗔一句。
疏影嘴一撅,丧气地将头一低:哎!是我糊涂了,凭张二小姐的身份,楚王定是巴不得越早些把她娶进‘门’越才好呢!
闻言,李眠儿真心一乐:算我没白教你一场!
不同于以往,李眠儿此回并没有选择对疏影继续瞒东瞒西,而是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对朝局,对后宫势力的所知以通俗易懂的方式细心讲解给疏影听。
疏影太过天真烂漫,太过没有城府,她这样很难在宫里平安生活下去,或许让她多知道一些,可以叫她沉淀下去,不至于蝇头莽撞。
得了李眠儿一句夸,疏影眉飞眼乐,将头往李眠儿脸边凑得更近:小姐,皇上对你那么看重,还专程过来仁寿宫看你,难道他不预备为你做主么?
后宫自有皇后娘娘统管,再不行,还有长公主,皇上怎好‘插’手后宫之事!再说皇上国事繁忙,日理万机,何来闲功夫管我们这些琐事?
哦——疏影缩回脖子,吐了吐舌头。
李眠儿轻轻一努鼻子,偏首朝南边探望,片时,转过头对疏影语道:可闻着梅香了?
嗯——闻见了!不过,这梅香甚是浓郁,不似一般的梅香来!小姐,要不我扶你过去看看吧!
臭丫头,鼻子越来越灵了!你闻的这味儿,确不是一般梅‘花’的香味!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一种特为名贵的梅,叫‘别角晚水’的?
‘别角晚水’?额,好像有印象!是不是只在金陵梅‘花’山才生长的?疏影蹙眉忆道。
嗯,没错!不过不知何方高手,竟是成功从那梅‘花’山上移植了一株过来,且还成功存活了下来,整个京都只此一株,是当年太祖皇帝特地孝敬先皇太后的!
二人一边说,一边缓步朝着别角晚水走去。
远远地,疏影就开始兴奋,好一片奇‘花’‘艳’卉中,她却一眼就认出那株别角晚水来。
待走近了,二人更是惊异唏嘘不已,虽只此一株,可其‘花’瓣之繁密,其‘花’香之馥郁,丝毫不逊‘色’于其她任何‘花’丛。
之所以叫她别角晚水,晚字意指晚梅,李眠儿之前来过几次,都没有看着‘花’开,没隔两日,这株梅竟是完全开了。
小姐,看到梅‘花’,我这趟来,还专‘门’把你去年吩咐我做的梅‘花’香囊一并带来了,之前做的那两个,不如这次这个好!也不如这个来得香!
听疏影提及梅‘花’香囊,李眠儿目光忽地一滞,不由想到了周昱昭!
其实自受伤后的这些日子里,她常常想到他,可是每每想到他,总有说不出的委屈涌上心头,但又想,这条路本就是自己选择的,怨他又何必来!
索‘性’有心不去想他,待伤养好了以后,大概就会好了!
这会听疏影说起梅‘花’香囊的事,不禁思绪千万。
她吩咐疏影做的那几个香囊里所盛的梅‘花’,正是去年初她与他隔墙和诗时,芭蕉园里开着的几株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