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担心再碰见刘枭,李夏照完相,记录了些必要的数据,收拾东西便准备离开。走到楼下,看见那个靠在路边像是在等着自己的男人,立马自叹一句倒霉,上前指了指路边的车说“我开车来的,不搭你的顺风车,你自便”。
刘枭偏头看了眼那台银色的小沃尔沃,挑眉笑说“你妈给你买的?”
李夏格外骄傲地挺了挺胸,回答“是啊,姐也是劳动人民的闺女”。
刘枭点头表示同意“不错,那让我搭一程顺风车”。
李夏一听这话立马愣了,想着,这人怎么不按剧本来啊。回头有些嫌弃地看着他问“你自己不有车,为什么要蹭我的车”。
刘枭也不说话,摊开手耸了个肩,指了指停车场的出口,李夏朝着他的手望去,见周巷开着刘枭的车出来,停在两人面前大喊了一声“老大,我媳妇羊癫疯犯了,我得立马去接她”。说完还特别真诚地吸了把鼻子,看着李夏的车说了一句“你看李小姐不正好在这儿吗,李小姐麻烦您把我们经理送回去啊,俗话不是说,远亲不如近邻嘛”。说完根本没等李夏回话,立马启动车子扬长而去,留下李夏一个人站在原地,无奈地开口“刘枭,你这小助手如此嚣张,绝不能再助长这等歪风邪气,不然假以时日,他一定会以下犯上,弑君□□的”。
刘枭也没客气,坐进副驾驶座,深感同意地回答“是啊,所以你要体谅我们这些小平民生活的辛苦”。
“我体谅你个冬瓜”。李夏心里暗暗骂了句,哼哼唧唧地上车,先是打开车内顶灯照了照,又把镜子打下来看了看,就想听刘枭说两句夸奖她车的话来。
偏偏刘枭左“嗯”一声,右“嗯”一声,一点儿也不着急,就是不说好不好,弄得李夏身上那股子浑然天成“打土豪分田地”的成就感立马烟消云散。
王扬志这会儿正在客厅和张雯雯写着作业,见李夏开门回来,立马咧嘴笑着扑了上来。李夏快速闪过身子将将躲快,他一个没刹住,整个人全扑到了刘枭的身上,惹得刘枭一脚将他踢开,两人大男人互相看一眼,彼此厌恶嫌弃了好一阵。
“你不是张雯雯她男朋友吗,怎么跟李夏一起回来了!”王扬志这会儿正偏着个头,看着刘枭满脸怒气地问到。
“关你什么事儿”,刘枭根本不想和这小孩儿说话,找了拖鞋自己穿上,就跟自己家里似的,走到沙发上舒舒服服坐下来。王扬志看他这副模样,气得牙痒痒。怂恿着李夏家里的狗“皮蛋”对他发起进攻。皮蛋或许是因为前些日子才被刘枭“开过刀”,心理阴影巨大,这会儿被王扬志一撩拨,立马龇牙咧嘴地对着刘枭一阵叫。
老太太听见了动静,从厨房里出来,喊了句“怎么这么吵啊”,一看客厅里的人,立马噤声咂了咂嘴吧。见刘枭要开口跟自己打招呼,忽的老腿一抬,飞快地钻回厨房,干脆来了个双耳不闻窗外事。
只有张雯雯一个人显得很是热情,站起来对着刘枭喊了一句“枭哥你坐,王扬志今天来找我商量班会的事,不是来找我姐的”。
王扬志看张雯雯一副狗腿讨好的表情,立马不屑,拉着李夏的手说“李夏,我听人说了,这厮不是个好东西,到处沾花惹草,就是上回餐厅里我见到的那女的,对不对。我早就说了,这长得像小白脸儿的,大多不是什么好人”。
李夏被他说得云里雾里,一个劲地答应着“好好”,也没认真想他说了些什么。王扬志或许是觉得自己受了忽视,心中不平,立马大喊一句“对了李夏,上次餐厅里我说看着眼熟那女的,我是真的有见过,我今儿还特地把她照片拿来了呢”。
他这话一说,不光是李夏,就连刘枭也起了兴趣,偏头问“你有小蹊的照片”。
王扬志看他一眼,显得格外骄傲,转身从书包里拿出英语书,翻开,抽出一张双人的男女合照,指给他们,说“喏,你们看,这女的是不是就是她”。
李夏凑过来,看着那照片开口问到“还真是。不过这个男人是谁,他们两看起来,怎么有点儿像情侣?”
刘枭看着照片也沉声问了句“小孩儿,你这照片哪里得到”。
王扬志见他喊自己小孩儿,本不愿意开口,但见李夏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还是勉强回答了一句“我爸的遗物,这男的应该是他的同事”。
“同事?”刘枭低头想了想问“你爸是做什么的?”
王扬志见他开口问得毫不客气,根本懒得回他“我哪儿知道”。
刘枭也没有在意,坐下来轻声开口“李夏,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小蹊这次回来应该是有什么目的,这照片里的男人应该才是她真正的情人”。
李夏这会儿被刘枭说得有些尴尬,连忙开口声明“我,我又没有在乎。不过,我觉得成蹊不是那种耍心机的人,她这样说谎是为了什么啊?”
刘枭听了她的话,立马将身子往沙发上一靠,手指轻点桌面,回答“她的目的我是不知道,不过她妈的目的我倒是清楚得很”。
“她妈的目的?”
刘枭点了点头说“今天我家老爷子打着电话过来,说小蹊的妈想让我们月底结婚”。
“什么!”这话是张雯雯喊出来的,看着眼前的刘枭大骂了起来“刘枭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姐,怎么现在转眼就要娶别的女人”。
“什么!喜,喜欢你姐?操,你个小白脸还真敢对李夏有想法,我早就说”。
“王扬志!”李夏见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义愤填膺,一把拉着王扬志坐下来,给他撇去一个眼色,示意他老太太还在家里。王扬志或许也知道自己声音太大了,“哼”了一声一脸愤愤地坐下来。
刘枭倒是没在意,偏头看着张雯雯轻声开口“我不会和她结婚的,我是个成年人,可以对自己做的任何事情负责。我只是说,这是她妈的意思”,说完又看向李夏,加了句“我查到小蹊在美国有得过病。刚才周巷给我打过电话,说已经找到她在美国的主治医生,我想,明天在那个主治医生那里问过情况之后,很多事情会明朗许多”。
王扬志听了这话,忽的抬头问了句“美国。她真的是在美国吗?”
刘枭偏头看着王扬志这会儿不同于以往的神情,也没追究他刚才喊自己“小白脸”的过分,开口答“她的确是从美国来的,而且这张照片,就是在芝加哥,怎么了”。
王扬志摇了摇头,回答“其实,我刚才说的话也没有骗你们。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爸是做什么的。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他就因为做错事被爷爷赶出家门了。我有的时候会收到他的信,都是被爷爷检查过再转交给我的,只是有一次,他的信下面有一个小小的美国邮局的印章,所以,我那个时候就在想,他是不是一直在美国。不然为什么,他从来都不回来看我”。
李夏听了王扬志略带失落的话,拍拍他的脑袋,安慰到“别想太多”。
王扬志却只是摇头,有些凄凉地笑了一声“我有的时候也想知道,爸爸到底做错了什么,让爷爷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他,甚至,连我也不要了”。
这话自然得不到答案。事实上,这样的问题,李夏曾经也有问过自己,没有父亲的孩子,或许在这些方面注定有些敏感,就像王扬志,就像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无人解答,对世界的期望、失望不断重复交替,无人倾诉,无人倾听,慢慢就变成了那个我行我素,旁人眼中乖张叛逆的样子。
王扬志不知李夏心中所想,他只是在离开时,央求她“如果找到了那张照片上的男人,能不能告诉我,我想,我想问问他,我爸爸以前的事情”。
李夏撑着门,点头答应,告诉他“你放心,我会的”。
于是第二天,沈成蹊醒来打着电话给李夏的时候,李夏脑子里第一个的反应竟是想当面问问她,那张照片里的男人现在在哪里。
沈成蹊这会儿还才刚清醒过来,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人显得越发消瘦,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寒冰,在她苍白的皮肤之下,显得清冷极了。看见李夏进门,挥走了身边的陪护,忽的很是吃力的从床上下来,站在她对面深深鞠了个躬说“李夏,对不起,这段时间,给你和枭哥哥填了这么多麻烦”。
李夏看着她瘦瘦弱弱、还要努力鞠躬的模样,一时不知为何,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轻声说了句“没事儿的,活着,比什么都好”。
沈成蹊靠在她的肩头,听见这句话,竟是轻声哭了出来,笑着呢喃了句“是啊,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好”。
两人掏心挖肺的在病房里谈了很久,直到李夏再离开医院,太阳已是当头。刚上车就接到刘枭的电话,那头开口显得很是愉悦“李夏,你听我说,小蹊她之前住院的原因是抑郁症,她的前男友在去她音乐会的路上出了车祸,就是那张照片上的男人。她那个时候没有接受这个事实,想要自杀,被田美玉强迫着接受了催眠治疗,强行抹去了那个男人的记忆。”
“然后,她妈就把她失忆的故事全放在了你身上,正好你的名字也有一个枭字,希望你能代替‘傅萧’继续成为她爱的那个男人”。
刘枭听见李夏的回话忽的有些吃惊,问“你怎么知道那个男人叫傅萧”。
李夏叹口气说“刚才成蹊醒了,她把记起来的东西都和我说了”。
那头刘枭听了这话沉默了下来,很久才疑惑地问了句“她为什么要找你说这些”。
李夏抬头,用手挡住头顶照来的刺眼阳光,闭上眼开口道“她不想让她妈知道她已经记起来了,她也不知道你和她妈是不是一伙儿的。她说,她总归活不长了,离开之前就只想弄清楚傅萧那时候是怎么死的,她能肯定,傅萧的死不是意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哽咽着吸了一把鼻子,开口“刘枭,我想帮她。不,刘枭,我要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