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带着些愤怒,也带着些无措。好在第二天医院的检查报告出来,那半管血的残迹里并没有发现艾滋病毒,二胖才把当时对吴梦的那么点儿厌恶,又忽的一下,全转化为了同情。
李夏不知道这些事情,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药水夹杂着鸡汤的香气扑进鼻子,让她久未进米的肚子耀武扬威地发出了一声“咕噜”。
张雯雯听见动静,抬头见李夏醒来,立马对着门口的方丽子和老太太大喊了一句。
李夏这会儿头还有些疼,身上没什么力气,拿了桌上的苹果一把塞进嘴里,抬头看着病床边的方丽子轻声问“刘枭呢?”
方丽子坐下来拍了拍她的手,悄悄告诉她“在隔壁住着呢,你放心,二胖说他没染上那病”。
老太太见李夏这会儿刚醒就想着刘枭的事情,心里立马有些不舒服,皱着眉头使劲抱怨“他那么大一人能怎么样啊,这回要不是他,你能受这罪啊”。
李夏一听这话,觉得有些不解,回嘴“我怎么是因为他,我还得谢”。
“我不管,雯雯都和我说了,我也知道你们两现在什么关系。不同意!李夏我告诉你啊,你们两的事儿我不同意啊”,老太太打断李夏的话,端起桌上的汤放在她手里,嘱咐“别管其他人,先把这个汤喝了,刚炖的热着呢,你小心点儿烫啊”。
李夏一看老太太这是铁了心摆出一副不听人劝的态度,低头瘪了瘪嘴,和方丽子互相看了一眼,只能乖乖地喝汤去了。张雯雯站在一边,觉得自己左右没什么事情可做,就拿了个小碗,盛了一点鸡汤,转身送去了隔壁刘枭病房里。
刘枭这会儿正在病床上和周巷商量着工作上的事情。他平日里勤做锻炼,吃的也讲究,碰见这样的事情倒也不算多伤身体。只是刘老爷子爱孙心切,硬是喊着在医院再观察几天,说是养好身体再打革命。刘枭没法,只能答应下来,这会儿坐在病床上,抬头看见张雯雯,想着李夏应该是醒了。
“你姐喊你来的?”
张雯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把汤送到他手里,说“我自己送来的,这是姥姥给姐姐做的汤,姐姐吃不完,给你来尝点儿”。
刘枭听了这话也没客气,把那汤接过来放在手里,感叹一句“想喝老太太一碗鸡汤可不容易,上回喝,还是她老人家给你姐相亲的时候”。
张雯雯见他这么说,忽的一声笑了出来,说“你别说,我们家老太太好像还真不喜欢你和我姐在一起,枭哥,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为什么?”刘枭自问了一句,回答“谁知道呢,可能你家老太太慧眼识金,一眼就看出我对你姐居心不良”。
张雯雯这下倒是没笑了,咬了咬嘴唇还显得挺苦恼的,开口问“那枭哥你就真的那么喜欢我姐啊”。
一旁的周巷听了这话立马乐了,开口打趣“那是,经理平时看不腻的只有两样儿,一是足球,二就是你姐”。
刘枭一听他这话,立马“啧”了一声道“就你话多”。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病房就忽的从外面被打开了,只见二胖带着秦邡、小余两个人站在门口,各自手里提了些东西,什么脑白金、中老年舒化奶、中老年补脑核桃露什么的,清一色的补品。看见刘枭身边的张雯雯,还扬声说了声“好啊枭子,你这桃花儿开得够旺盛的,李夏还没好全,这头就有漂亮小妹妹床前送温暖来了”。
刘枭没意思的看看他,沉声回答“这是李夏表妹,你小时候见过的”。
张雯雯听刘枭介绍自己,也立马站了起来,走过去乖巧地喊了句“警察叔叔你好”。
二胖多少年没听过这声喊了,乍一听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似的,隐晦的满足感疯狂滋长,轻咳一声故作严肃道“你好小丫头,警察叔叔叫刘逸云”。说罢还伸出一只邪恶的手,试图上前握住,没想半路被小余一清脆的巴掌给拍了下去,委屈地说到“你干什么啊”。
小余跟本懒得搭理他,转头对张雯雯开口问了一句“你干嘛不去守着你姐,来这儿做什么”。
张雯雯也不知和小余有什么陈年的过节,见他开口问自己,立马“哼”上一声,气嘟嘟地转身跑了。留下二胖一个人站在原地特别感慨的故作惆怅“你说,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姑娘充满爱意地喊我一声警察叔叔,她,她怎么就被吓跑了呢”。
秦邡听了二胖的话,也觉得可惜,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叹口气低声劝慰“得了吧你就,你不知道那是我堂弟看上的啊。喊你一句警察叔叔你还春心萌动上了,实在不行,我喊你两声警察叔叔也行啊”。
二胖一听他的话立马全身打了个哆嗦,皱着眉头,往后跳出半米多,感叹“秦队,咱组织的温暖我是真真切切收到了,不过单身,还是不要为难单身的好”。说完,秦邡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狠狠呸了一句“臭流氓”。
“那,你们先坐着,我去外头拿几个凳子。”周巷见病房里来了三个大老爷们儿,立马站起来往屋外走去。
二胖听了他的话,挥挥手表示“不用,我们就是过来看看,等会儿还得去老夏那儿呢”。
秦邡却一屁股坐了下来,挑眉问到“那边天明不是过去了吗”。
二胖一听这话,立马往刘枭那儿挤眉弄眼“就是因为天明过去了,我才要跟过去啊,枭子你说是不是啊。秦队,你是不知道,天明那厮对我们李夏动机不纯”。
刘枭听着二胖的话,心里觉得烦,奈何现在身上还插着针管,动也移动不得,索性不理他,抬头对着秦邡问到“杨岁晚的儿子抓着了?”
秦邡从自己带来的苹果里拿了个大的,往嘴里使劲塞了一口,点头回答“恩,正好在出境的时候被抓着的。陈泽州那头也查出来不少东西,毕竟人走茶凉啊,这他一死,那边也乱得差不多了”。
刘枭听了他的话“嗯”了一声,拿过桌边的钙片挑了一颗放进嘴里,抬头问“不过,那姚浩为什么要弄死陈泽州,他们不是有交情吗?”
二胖一听这话立马来了兴趣,凑过来回答“交情什么呀交情,就姚浩他自个儿说的,七年前他老婆孩子那事儿,其实就是陈泽州做的。当时陈泽州不是替杨岁晚办事儿呢嘛,为了抓姚浩的把柄,就把他老婆孩子给逮了,本来也没想着弄死他们。不过那姚浩的老婆太沉不住气,大晚上偷了辆车逃出来,结果在半山腰自己给摔死了”。
周巷这会儿刚拿了两个凳子回来,听见二胖的话立马张口感叹“没想到这姚浩还挺能忍,这就是所谓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刘枭没搭理他,抬头看了眼吊瓶,说了句“喊着护士来拔针”。
周巷一看有些不解“这还有小半瓶儿呢”。
刘枭有些不耐烦,“啧”了一声,说“话多,我说拔了”。
周巷没法子,只好按铃喊了护士来。护士一进门,看见病床边上站了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还个个面露凶光,立马手上一抖,连一句“其实这时候拔不太好”也没敢说出来,收拾完针头立马离开了病房。
刘枭拔掉了针管,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许多,批上衣服从床上下来,穿了鞋子说“我去隔壁看看”。
二胖一听他要去看李夏,立马笑了两声“我,我们也去”。
于是几个人转战李夏的病房,没想人刚走到门口,里头就传来了老太太抑扬顿挫的声音“你把小庄喊走做什么呀,我都想着过几天你们去把证领了”。
“我不可能跟他领证,我们才认识多久啊,况且我们两也不合适”,这话是李夏说的。
“那难道你和那个刘枭合适啊,我告诉你,以后你少和他来往啊”。
方丽子这会儿也出来打了个圆场“姥姥这次的事情真怪我,和刘枭没什么关系,蛋儿多亏了他救出来呢”。
老太太这会儿自然听不进劝,见丽子开口帮着刘枭,抬头小眼一挤,显得格外委屈“丽子平日里你最乖,怎么这回也帮着外人说话了啊”。
方丽子被老太太一句委屈的话堵得没了胆子,偏头看李夏一眼,实在为难极了。李夏见老太太这么副样子,耸了耸肩膀,开口也是无可奈何“我和他本来也不是那个关系啊,不过他这次救了我,我也不能当不知道吧,我这人平时最憎恶分明了”。
老太太听了李夏的回话立马又想开口教育,抬头见病房忽的进来四五个男人,仔细一看,里头还有一个是刘枭,立马有些尴尬地坐下去,不再说话。
刘枭看老太太不搭理自己,也不难过,主动走了上去,说了一句“姥姥,我对李夏是真心的,以后,我绝对不会让李夏发生任何意外,你把她交给我,能放心。”
李夏一听这话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喊着“刘枭,一码事是一码事,你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小余一听李夏这话忽的不乐意了,嘟囔着“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刘枭为了你容易吗,知不知道什么是知恩图报啊”。
老太太这会儿听人教训自家孙女儿,也不乐意了,嗓门又提高了一个调,喊着“你说什么呢,你说谁不知道知恩图报呢,这有你说话的地儿嘛”。
一时间,病房里吵架的,劝架的,不明就里添柴加火的,乱得跟什么似的。
还是病房值班的医生站在门口大喊了一句“都跟这儿干嘛呢”,众人才忽的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门口,见那医生的身边,站了个耄耋老人,正拄着拐杖看着屋里的一群人。
刘枭这会儿见自家老爷子来了,立马恭恭敬敬地走过去,喊了声“爷爷”。
老爷子“嗯”地答应了一声,却没看他,眯着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的任老太太,嘴里有些迟疑地说“香筠?”
任老太太一看门口的刘老爷子,也忽的愣在了原地,而后像是猛地回过了神来,问了句“这,这是你大孙子?”
老爷子的点了点头,说“这是你外孙女儿?”
任老太太没有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咳嗽了一声,她才又转身对着李夏说了一句“蛋儿,你要是敢和这小子在一起,就不要认我这个姥姥”。
二胖和方丽子一听这话,心里大喊一句不好,想着,这刘枭的追求道路,还真是要没完没了了。
李夏没想到老太太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挑眉看了刘枭一眼,权当是询问。刘枭皱起眉头,也是不解,偏头正想要开口,就听自家老爷子先说开了口“香筠,这么多年没见,你这脾气还是没变啊。这小辈有小辈的活法,他们这个年纪在想什么,我们不一定都能懂。我这些年呢,其实也有挺多话想和你说,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不如,让他们小的自己琢磨琢磨,我们出去找个地方说说话儿?”
任老太太本想开口拒绝,却没想一旁的小余忽的开口喊了起来“就是,老太太,看您和老爷子也是认识的,有什么话不如敞开了说,我们这些小的,这边也好放开了聊聊”。
秦邡一听他的话,立马往他身上拍了一巴掌,呵斥“怎么说话呢”,说完抬头对着老太太好生道歉了一句“对不起您啊,这刚来警队的孩子,没什么规矩。其实啊,我们警察这边呢,还有些事后的程序得跟咱们李夏走走,要不,您就先跟老爷子出去聊聊,等我们走完了程序,立马啊就出去喊您”。
老太太看着眼前秦邡正直而严肃的脸,想想也只能妥协,叹口气嘱咐到“那你别累着她啊,她才好的”。
秦邡得了老太太的话,立马站直了身体,显得出一副人民公仆的模样,保证道“肯定不累着我们李姑娘”。
一群人见老太太终于出了病房,这下才算是完全放松下来,有自个儿上手蹭鸡汤的,有私下里找着说话的,还有两个在翻着带来的东西。
李夏见没人注意自己,也落得清闲,在病床上坐下来,看着站在床边上的刘枭,支支吾吾地说了句“我,我听他们说了,你没染上那病。不,不过,还是谢谢你啊”。
刘枭低头削着手里的苹果,没回答,直到那头李夏又“喂”了一声他才开口说了一句“我不接受”。
“啊,啊?”李夏抬头像是没有想到刘枭会这样回答,有些尴尬地问“为,为什么啊?”
刘枭抬头静静地看着她,很久了,才回问了一句“老太太都指望着你跟别人扯证了,还谢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