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帮主举起手来,带上了一丝的威严语气道:“这别这么着急,这事咱得慢慢聊。”
江帮主之前和他们说话的时候和蔼可亲,就像和他们拉家常,摆龙门阵的丝,搞得工人们都有点忘了江帮主好似混世魔王的身份,江帮主这一摆脸,他们才耸然一惊。
江帮主虽然知道要和他们以话家常的形式,演说自己的主题,但也不能太由着这些家伙,不然真无法无天了。
江帮主离开哪个简陋的演说台,在一个工人面前蹲下,问道:“在我冒昧的问一下这位老乡,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谈起工钱,这个工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们这一个打短工的,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呀?”他凑近了一点,小声道:“也就四块大洋!”
一个工人在旁边耻笑道:“赖老四,你就吹吧。”
这个工友很不给他面子的掀他的老底。
“去!去!去!”
赖老四恼羞成怒的脱下帽子,敲打着这个工友。在江帮主面前尴尬的不得了。
“说实话,这一个月四块钱还真不多。”江帮主笑笑,也不去深究,就当他的工钱是一个月四块钱了。“我在上海正在筹办一家地产公司,我们要招聘一个洋鬼子来我们公司,也是在建筑工地干活的……”
江帮主完全控制了气场,和他们聊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江帮主发威,还是什么的,反正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听着。
瞿恩和陈一枝,李寿昌也都好奇的听着,相看江帮主要怎么把“阶级”给圆回去。
“……你像这什么楼的,这洋鬼子都能干,人家洋鬼子一个月要我们开他300快大洋,他还勉勉强强的才答应来我们公司。”
“哪,哪咱哪比得了啊!”工友摇头道:“你说的那叫掌柜的,洋鬼子的叫法是‘工程师’。人家会看图,会做图,会计算。300块对他们来说,还真不是什么。但是我们,是想都不敢想。我们这些搬砖的能比吗?比不了,这事比不了!”
这工友又摇头,又摇手的。
“这怎么就不敢想?”江帮主冷笑道:“一样比!你要有一天,你也会算计,你也会画图。你到时候能不能比?”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这个工友像是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我一个大字都不会写,我还看图,我还画图。我做梦去吧!我!”
一群工友都在这里摇头晃脑,感觉江帮主这时候也太天真了。
“不是做梦。”江帮主眼神真诚的不能再真诚,严肃的不能再严肃:“这可以是真的。”
“真的?”
工人们看到江帮主不像是开玩笑,不像是拿他们这些穷哈哈耍开心。如果是真的?……他们何尝不想是真的?他们眼中带着丝丝期待的看向江帮主。
“当然!你们瞧,”江帮主站起来从后面演说台上拿出自己写的工人夜校的宣传单:“我们办这个工人夜校,就是教给大伙儿这些东西……”
瞿恩,陈一枝,李寿昌等人看到这里,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微笑。绕了一个大弯,还真被他绕了回来。这些根本听不见他们慷慨演说的工人,仍是被江帮主循循善诱的聊天试演说,给吸引住了。
瞿恩终于知道江帮主昨晚指点的“聊家常”,兴奋也拿去一卷工人夜校的广告走进工人中去。这里可是有两千多工人。其他新青年会的年轻学生们也跟着瞿恩走入工人们中去。
江帮主这个时刻,嘴上却还是对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喊话:“……我们这里有这个识字班,算数班,工艺班……大家把这些学好了,难道还不会去看图,不能去设计图?对不对?”
江帮主描绘的美好蓝图,这些工人们谁不想啊?可是,就是这样的想法,他们之前也是不敢多想啊。现在被江帮主这么一喊出来,竟然有鼻子有眼睛的,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个肯能,他们也有这么实现的可能……那种心中忐忑不安,那种种想要又不敢想的情绪,这时候全跟杂和面似的,揉混在一起,全部地涌上心头。骤然间,他们有些人的眼眶都湿润了。
静场。久久的静场。
才露出兴高采烈表情的工人又有些疑惑,有人忽然问道:“您这不是唬我们吗?”
“我唬你干嘛呀?”江帮主换了更掏心窝子的口气:“对我又没有利。我们这学校,就是白接济大伙儿的。不要你们的钱。只不过我们给大伙儿的东西,不是实实在在的大洋和钞票,是一门手艺和技术。”
“天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这越说越像是假的了。”
工人有点不相信天上真有掉馅饼的事情。他们浑然忘了自己刚刚还在追问“谁是那个白给东西也不要傻子”了。
“真的,假的,”江帮主忍不住笑着说道:“你可以先报个名试试。反正又不要你们的钱。你们觉得是假的,到时候再走,你们报名就在这儿。填个名就行了。”
“我看他说得还有点意思。”一个工人对着身边的工人带着商量的语气道:“要不,咱们先报一个?”
这个工人大声道:“都是白给的了,不要白不要。咱们就去抱一个!”
“对对对,”这个工人频频点头道:“报一个,报一个。”
“报名的来这里报名。”
好几个青年学生搬着桌子椅子,带着纸和笔过来。
“唉唉唉,我我我……”一个工人急急忙忙往离他最近的一青年学生跑过去:“……给我们报一个。我叫赖昌盛……赖昌盛。”
一个带头,工人们激动万分地涌过去。
工人们这么的热烈,把所有在场的青年学生都震呆了。
瞿恩忙上前喊道:“大家排一下队,排一下队。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来。不要挤,不要挤。”
“我也报,我也报。”更多的工人在那里大喊。
国人不管是在那个时代都是这个样,只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面就不愁没有跟风的。
“大家排下队,好不好。一个一个来。”
青年学生为这些工人乱糟糟的往前挤,头疼不已。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一个一个来,按顺序来。”
盛七小姐结束临时客串的护士工作之后走进会场,刚好看到江帮主再次令听众倾倒的场面。
江帮主一下子就看到在竞技场边角落这个姣好的身影。盛七小姐看到江帮主看过了,高高举起素手,竖起了拇指哥。
“大家不要挤,好吗?一个一个来。”
江帮主向盛七小姐所在的角落挤过去。
“你怎么来了?那边事情都处理完了?”
盛七小姐眼里满满的都是对江帮主的爱慕,轻笑道:“嗯,都完了。伤的重的已经送医院。我看你这里,效果不错嘛。”
将近四小时以后,报名结束。江帮主用他极具煽动性的演说再次令听众倾倒。
人们好像着魔似的听着江帮主用他深沉的喉音在高谈阔论,江帮主越讲越起劲。
江帮主演讲时用的是原色声,感情又奔放,这就使他与专讲理论的知识分子有很大的不同。
迈克在回到工部局报告和江帮主新的合作意之后,再次回到斯巴达克斯,有幸见识到这场激情的演说。他在后来工部局董事会上蔑视江帮主是个奸诈贪婪的商人后报告说,他“火候掌握得非常好”,必将成为一个“职业的讲演宣传家”。
江帮主的呼吁是他的肺腑之言――热爱着自己的祖国,憎恨侵略中国,为中华民族深重灾难的帝国主义们。这在洋鬼子横行霸道的上海滩,是非常的有市场。还有生活的悲惨,使得这些工人们对社会非常的不满。
江帮主用最粗俗的预言抨击当下社会,发表反帝国主义,反封建军阀的言论,这种激进的讲演方法,以及江帮主所使用的街头的脏话粗口黄腔,使这些生活中最底层的工人们认识到,江帮主也曾分享过他们艰难的生活,能体会工人受压迫的疾苦。
不止工人热血都在沸腾,青年学生同样的快要癫狂了。
在演讲的时候,江帮主第一次阐明了他临时起意,现场发挥,拟订的新青年会的二十五点纲领。会上的嘘叫声,大部是针对他宣读的纲领内容而发的,但是江帮主还是霸道的、独裁的,认为纲领已全部得到通过。
不久之后,这个纲领还是最终成了该党的正式纲领。后来,为了策略上的原因,江帮主还宣布这个纲领是“不能改动的”。
后来,在江帮主崛起,中国崛起的时候,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许多对中国问题写文章的人都嘲笑过它,嘲笑它的不切实际,嘲笑它的疯狂。
但是,这个在当时被很多人认为不切实际,非常疯狂的纲领,江帮主在执政之后都切实的执行了的……
纲领第一点要求所有中国人在一个中华民族的国家内统一起来。为了这个目标,疯狂的江帮主后来率领同样疯狂的追随者们让世界变色!
在最初,许多人对于江帮主不厌其烦地用书面写下来的疯狂目标,不是漫不在意,就是一笑置之。
党纲中不少段落显然是投合中国下层阶级的情绪的玩意儿。此时的中国下层阶级处境极为困难,激进的甚至社会主义的口号是很容易打动他们的。例如,第十一点要求取消不是靠工作而得到的收入,第十二点要求将托拉斯收归国有,第十三点要求国家分享大工业的利润,第十四点要求取消地租和禁止土地投机。第十八点要求对卖国贼、高利贷者、投机分子判处死刑,第十六点要求保持“一个健全的中产阶级”,坚决主张将垄断性的大百货商店收归公有,廉价租给小商人。
最后,纲领中有两点是江帮主执政之后就马上加以执行的。那就是要求废除列强与中国签订的一切不平等条约的第二点。最后坚决主张“建立一个强大的中央集权的国家”的第二十五点。
这一点,同要求所有中国人统一在中国之内的第一点和废除列强与中国签订的一切不平等条约的第二点一样,是在江帮主坚持下列入纲领的。
江帮主即使在他的党除了在上海滩以外很少为人所知的时候,他已经不惜冒失去本地群众支持的危险而开始把眼光放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民国的军阀混战和帝国主义的侵略是江帮主最深恶痛绝的两点。他在上台以后首先采取的行动之一就是迅速实行该党党纲中很少人注意到、或者说很少人认真对待的这最后一点——“建立一个强大的中央集权的国家”。
谁也不能怪他言之不预也,因为他是一开始就用书面提出了充分的警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