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我饿得头眼发昏,四肢无力,我真想扑过去抓住她的头发狠狠的揍她一顿。这个该死的白云朵,从我认识她那一天到现在,她就可着劲儿的和我作对。
咽了咽口水,喉咙干得发疼。饥饿让我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挪动了一下麻得厉害的腿,我闭上眼睛。
“不说就算了吧。”我轻声道。
“不是。”白云朵良久才吐出这两个字,“我之前也以为是……”她顿住了,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他太聪明,太狡猾,太谨慎,他怎么会那么容易上钩。”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那么多年了。每一年他都来看我,他在我心里,就象一尊神,我那么崇拜他。”白云朵絮絮叨叨的。
“那孩子……究竟是谁的?那个女人又是谁?”我打断了她,我才懒得听她诉说她的爱情。
“那个女人是个小姐。”她轻笑,“刚下海的小雏妓,在山上呆了一个多月就说爱上韦清元了,啧啧,女人的爱就是这么轻易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个小姐送上山吗?因为我恨极了他,也恨极了你,所以,我一定要羞辱你们。我找来了那个女人,把他们关在一个房间里,为了达到目的,我还给他们吃过催情药。一个多月之后,那个女人果然怀孕了。韦清辰说,韦震是个极其势利和传统的人。韦清元和一个小姐搞在一起,还搞出了孩子,等待他的就只有被扫地出门。”
“前天,韦清辰给我打了电话。电话里,他气急败坏。他说阿飞是假反,他还质问我到底怎么办的事情,那个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韦清元的,而是在门口监视的一个小弟的……”
项夫人原来在骗我,以为那样说了,我会伤心欲绝吧。
白云朵惨笑起来,“韦清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真的想不通。可是,陆只影,我能确定,他真的没有那么爱你。一个男人,这样攻于心计,又怎会有一份纯净的感情给你。他要是他那么爱你,他有一万个办法让你不要来京城。他让你来,当然就是想用你作饵,将项夫人炸出水面啊。陆只影,我很傻,你更傻!”
“我爸爸死之前和我谈过一次,他说送我去国外,让我放下对韦清元的报复。他还说,我和你是比不了的,因为你是项鸿成的女儿。我爸还告诉我,他很早就知道你的身世了。因为早年跟项鸿成有过合作,机缘巧合,项鸿成大醉,向他吐露了心里的苦水。从那个时候,我爸就开始帮项鸿成找女儿。”
白云朵的话响在我耳边,我的精力有些不集中。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最初的韦清元,那时候,我以为他是白云朵的男朋友,而他表现出来的,也象是白云朵的男朋友。
直到那块黑玉被我无意中捡到,然后,韦清元似乎就跟白云朵划清界线了。我以前也问过韦清元这个问题,可我一直没太想通。在接近我之前,他是一直和白云朵保持着若即若离没有点明的关系,让白云朵一直误会他的意思。在我出现后,他就果断放弃了白云朵。
从他和白云朵保持联系来看,他显然不是一开始就知晓我的身世。那么,只因为我能帮他保存黑玉和那个十字架吗?选我和白云朵其实是没有区别的。
为了什么?我和白云朵之间……有一个白新安。我仿佛醍醐灌顶,没错,白新安。
所以,他舍弃白云朵,因为他发现了我对白新安的影响力更大。
温湘庭很早就和我说过,韦清元想要在N市做大佬,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白新安。打倒对手,先从内部瓦解。
往事一幕幕的在脑海中闪过,我在酒店被他带到岑月山庄,小住了几天后,小余送我回酒店。芮姨给我做了包子,要下车时,小余把我的包子拿走了。当时,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才明白,肯定是韦清元给了他指示,我这个人性格怪异,绝对干不出从外面买包子回酒店的事情。在那个时候,他还不想让白新安知道他和我有联系,否则他就没有必要把酒店和附近路面的录像毁得那么彻底。
心思缜密,小得连包子这样的细节他都惦记到了。
而我,一步一步的跟着他的步伐往坑里跳。
因为宁航的事情,我和白新安彻底闹翻。宁航的出现,肯定是韦清元安排的,为的就是加剧瓦解我和白新安之间的关联。
我二次上岑月山庄时,韦清辰来了。在韦清辰来之前,韦清元应该就对我的身世有所好奇了,因为李崇年对我的特别注目。能引起李崇年侧目的人,他当然更侧目了。
把黑玉和十字架交给我时,他一再提醒我,不要被韦清辰发现。我还问过他为什么要放在我身上。他的回答是,因为韦清辰知道他不相信女人。
一个不相信女人的人,突然之间把一个女人放到岑月山庄。韦清辰百分百会背地里去调查我,这就正中的韦清元的下怀。
我想回G省去找阿娘,问韦清元借钱。一句话不合,两个人大打出手。我住了院,他在医院守着我。很有可能在这个期间,他已经略知了我的身世。
我恢复健康之后,他给我准备好了行李和钱,然后把我送到了机场。他说的是,你想去哪就去哪。然后又状似无意的说,去看你想看的人吧。
我飞回了G省,于是,他知道了,我的阿娘是辛眉,辛眉和李崇年之间有不能言说的秘密。
我从G省回到N市后,应李崇年之邀请去了B市。本来我和白新安一起去B市,可是出发前白新安的商场失火,他自然就去不成了。
这把火失得太巧合了,白新安的公司陷入财务危机。
而在B市,按常理,应该是李崇年为我安排住处。可是,韦清元硬是想办法把我请到了他的小楼去住。
在他的房间里,他向我表白了心迹,他说,他喜欢上了我。
从B市回N市时,他让他的司机送我回去,路上,我被劫持。那一回,我九死一生,命悬一线。
很后来,韦清元承认,他是让人带我去僻静处住一段时间,磨磨我的性子,只是没想到中途出了叉子。
我现在分析,韦清元说的是实话。因为九峰山上的杀手,是项夫人和韦清辰这边的人。也是在那个时候,季美鸿的男朋友张锋失去了双腿。从韦清元当时的反应来解读,很可能是韦清辰阴了他。
白新安假病之时,我又在岑月山庄,韦清元跟我说,我们分手吧。那时,我自信的以为,他也是真的爱上了我,要跟我分手无非是不想因为我乱了他的心智。
我却没有想过,他赶我走,很大程度上,只是想造成一种他爱我的假象。
而在那个同时,白新安肯定已经搞清楚了项鸿成和李崇年之间的恩怨,于是在他和韦清元的斗争中。他威胁了李崇年,李崇年思虑之后,不顾韦清元当初救他儿子的恩典而助力白新安。
李崇年态度的剧变让韦清元摸不清底了,而白向鹤又在那个时候被人打成植物人。
我曾经怀疑过打白向鹤是韦清元下的手。现在看来,应该是韦清辰捣的乱。韦清辰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嫁祸韦清元,顺便让白云朵对韦清元由爱生恨,让白新安恨他入骨。
我不知道韦清元什么时候发现了韦清辰身后的人是项夫人,但我确定在岑月山庄那晚他说他不爱我可能要跟别人结婚时,他肯定是知道自己这一局输定了。几方夹击,对手太强,于是他干脆玩了一把置之死地而后生。
白新安能假病,为什么韦清元不能佯败?
阿娘死后,我带着陆只悦在山上生活着。他想方设法的找到了山上,因为到了我该出场的时候了。他告诉我,他输了,输得连渣渣都不剩,所以,他来山上卧薪尝胆。
他那么了解我,清楚我,当他告诉我阿飞说陆只悦有严重的肝病时,他就算定了,我会带着陆只悦下山。
他不怕我带着陆只悦去别的地方看病,他对心理学运用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知道以我的性格和习性,肯定是会带着陆只悦回到最熟悉的地方去。
我带着陆只悦回了N市。
只是韦清元还没来得及有进一步的举动,季美鸿就以非常之速度绑架了我。一个连包子那么小的事情都能记挂到的人,他又怎么会注意不到充满仇恨的季美鸿呢,毕竟,张锋曾经在他的地盘上混,也是在他的地盘上出的事。
他也未偿不知道我被关在什么地方,只是他一直在等待罢了。他在等着季美鸿身后那个人出现,等来等去,季美鸿给了我一剂毒针,她后面的人却始终没有出面。
他抱着我哽咽泪下说他来得太迟了时,或者他只是良心不安了。我是爱他的,为了他,一条小命在生死线上踩来踩去。我想,是个人多少都会动恻隐之心吧。
我病愈之后从美国回来,韦清元对韦清辰亲切了许多。他说,韦清辰是君子,在他惨败时没有落井下石,所以他敬他。
他哪里是敬他,他分明是摸清了韦清辰的狼子野心。在真正的决战没有到来时前,哥俩好给韦震看,岂不是好!
白新安死后,局势开始发生变化。温湘庭复归,项鸿成出现,杀手蠢蠢欲动。项夫人精心准备了多年的网撒下来了,我和陆只悦被劫走之前。韦清元从外地赶回来,他说他也接到了陌生的人短信,提醒他有人要打陆只悦的主意。
这个提醒他的人是谁呢?我怀疑是项鸿成。那个男人虽然懦弱,血缘天性之前,他还是垂死挣扎着想为我做一点事情。
所以,他让人来保护我,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是他提醒了韦清元。
项夫人的猛然收网,韦清元很有可能措手不及,但他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所以,他准备好了阿飞。于是,阿飞反了。
阿飞和韦清元之间有一个白云朵,阿飞的父亲因为保持韦清元而死。所以,阿飞是有理由反的。
只有阿飞反得够狠绝,毒蛇如韦清辰才能真的相信他。为此,韦清元脚上被烧红的铁烙。为此,阿飞被温湘庭飞刀所伤。
阿飞成功的站到了韦清元对手的阵营之中,为韦清元接下来的反击收集更多对手的证据。
那天夜里,我回N市,韦清元对我说:等我。
我心心念念,一刻也不敢忘了。
只怕,他拥我入怀时却有他的打算,我的身上,终究关系着两个举轻若重的人物,李崇年和项鸿成。这也是白新安为什么把我捧作掌中宝的另一个原因吧,在这个国度里,至高的权利,至高的利益,是两颗巨树。
我看似举目无亲,身后却站着两颗大树,还真是一件好笑的事情。
我躺在这里,前后贯穿想明白了这么多事。脱水得萎缩的心空成一洞一洞的,我们之间,牵牵扯扯,反反复复。
我对他,一直是有猜疑,也有防备的。然而,在漫长的时间里,在两颗心的较量中,我终于还是没能免俗,我真的爱上了他。
我不伤心,我只是觉得很累。这么多年的兜兜转转,若是寻常人,两个人早就生儿育女,夫唱妇随,琴瑟和鸣。
爱一个人,那么难。
我只是想爱一个人,哪里料得到会搅入男人间那么多的阴谋诡计。
我以为历经了万劫的爱,我以为这份爱情比金坚,终究还不如一根鸿毛。
白云朵已经没有声音,我的神思也恍惚得厉害。努力了又努力,抬着千斤重的手推了推白云朵,她没有反应,可能昏过去了吧。她进来得比我早,脱水比我更严重。
为了那个叫韦清元的男人,她那么恨我,我也那么恨她。
如今两个人躺在这里,像两个笑话。
神思在临界线上又恍惚了好久,我似乎听到那厚重的门开启的声音。耳朵里嗡嗡的响着,我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迷糊中,我感觉到了有人在喊我,我似乎被移动了。我很想看看谁来了?心里有还是抱着一丝希冀,韦清元会为我而来!
他若真的来了,所有的利用里,总是给了我一分真心。
我想,我爱得卑微点,这样也够了。
我睁开眼睛时,室内是大亮的。迅速的辨认了一下,我已经不在地下室了。警觉的转动头,窗边站着的男人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韦清辰!
“小影。”韦清辰回过了头,看着我笑,“太阳升起来了,你要来窗边看看吗?”
“白云朵呢?”我下意识的就问他。
“死了,活活渴死的。”他还是笑着。
我手臂上的寒毛倒立起来,要怎样阴狠的心,才能做到这样泰然自若?
“夫人说,现在就带她走。”另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是那个套装女人。
韦清辰耸耸肩,“行。”
套装女人走到床边,用力把我拖了起来,我脚着地,一点劲儿都使不上。套装女人皱眉,松手就将我扔到了地上。
“我来背她。”韦清辰走到了我身边,弯下腰将我托到背上,背起了我。
跟我和韦清辰一起离开的是套装女人和几个杀手模样的男人。我们并没有从大门走,而是下了楼,又到了地下室,沿着地下室又下了一条地下通道。这个项夫人,真是一条老奸巨滑的老狐狸。
“你会不得好死的。”我趴在韦清辰的肩上,轻声说。
“那我拉上你陪葬,好吗?”韦清辰语气十分温和。
“你杀了古古,她是我的姐姐。”我暗中掐他。
他沉默了,地下通道要走到尽头时,他说:“小影,你一定想像不到我有多恨你和你的母亲。因为你们,古古不得不死。”
“别为自己找借口。”我恨声道。
“闭嘴,不要说话。”走在前头的套装女人吼了一声。
队伍沉默下来,只听得到整齐有力的脚步声。我不知道他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不让我死,我肯定是还有一点用。
又走了一小段路后,一个男人脱离队伍小跑着向前,他打开了地下通道通掩在树丛中的盖子。眼前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我看到了远处的树木,我们已经离开了那幢鬼气森森的别墅。
我和韦清辰走在中间,跨上最后一个台阶时,前面的套装女人和三个男人站定了。顺着他们的视线,我看到了靠在吉普车上的李宗凯和温湘庭。他们的身旁,还停着两辆吉普车。
李宗凯打了个哈欠,“等你们好久了,怎么现在才来?”
韦清辰托着我的手缓缓的松开,我被放到了地上,还是站不稳,我顺滑到地上。
那几个杀手模样的男人立刻就要发动攻势,李宗凯吹了一下口哨。几十个统一着黑色T恤迷彩裤的男人从车后涌出来。
“要不是我老子不让动刀动枪,我今天非炸平了你们不可。”李宗凯戏谑道。
韦清辰将我从地上拎起来,他阴笑着,“想救她,也没有那么容易。”
“是么?”熟悉的声音响起,韦清元从另一辆车后缓缓的走出来。他的手里,牵着的是韦清辰的女儿循循。